文|璡石原创
晚上,老妈凑过来跟我聊天儿,忽然一看我的脖子惊奇地说:“哟,你脖子上的一点疤都没有了哈?”
我很懵逼:“啥时候我脖子受过伤? 没有啊。”
正在一脸蒙圈的时候,老妈接着说话了:“你二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和我聊天儿说,没想到咱们大丫能够这样打耀(方言,形容人能耐、有出息的意思),以前大丫小的时候生疮,身上都是癞疤皮,感觉这孩子打不了耀,乞丐叫饭花子才浑身都是癞皮呢,没想到这孩子心气儿高,好好学(xiao),考出去了,打心眼里高兴。”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听老妈在那里回忆我的似水流年,记忆的潮水忽然一下子开了闸喷涌而出,打开了,确实是这样的,我确实起过癞皮癣,就是那种表皮变白起皮儿,然后刺痒,一挠就露鲜肉,表皮还踆裂的癣。
记得大概是在小学三年级左右,暑假里农村蚊虫叮咬严重,叮咬完如果抓坏了就会淖发(肿,流脓),当时好像是被蚊子叮过,下雨后发河了,又和小伙伴一起去趟河游水下河摸鱼,等游完水之后,被蚊子叮抓坏的地方就开始肿大,不知为什么皮肤就开始红痒溃烂起癣,当时先从脖子上的皮肤开始,一个手肚那么大,红红的鲜亮极了,像成年以后看言情小说描述的栽的“草莓”,接下来“草莓”越变越大,越来越痒,整个脖子开始出现红癣,起白皮,踆裂,还会流一些组织液,之后,马上就蔓延到脸上,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的吓人。
那时候,自己也皮实,这种小事也不会和老妈说,老妈天天上地干活忙得不得了,也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孩子有啥变化,等到老妈发现我身上起癣的时候,我整个脖子上已经都是那种癣状的东西了,白皮儿下面是嫩红色的肉,看起来很吓人。老妈领着我去医院看,医生给开了一支地塞米松,回家后我就开始涂抹,发现这个东西对地塞米松来说完全是具有免疫力的,一点儿都不顶用,眼看癣越铺越大,越铺越大,整个脖子都铺严实了。
然后,我就那样每天顶着脖子上生的癣,去上学,那个时候大概是十岁左右吧,也是感觉到害羞年纪了,于是就自己找一个纱巾把自己脖子敷严严的,即便是汗流浃背也不摘下来,就一直那样戴着。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那时候,一是家里没钱,农村小孩儿命贱,跟猫呀狗呀似的,生病也很常见,老妈老爸没有人重视我脖子起癣这件事儿,等他们忙完地里的活计想起我来时候,我的癣起得越来越大。老妈着急了,赶快找人问,淘腾各种偏方,跟农村的老人家或者赤脚医生问到底该怎么办?
那段时间里,我像神农尝百草一样,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植物根茎块。还记得老妈听一个大娘说“野花椒”煮水泡澡可以去这种癣,于是就带着我跑遍河沟坝届,找这种花椒味开着小紫花的绿色植物,采回来之后摘干净清水洗干净,自己抱柴禾用大铁锅熬水,熬完之后,放在大吕盆里泡澡,整个人泡在这花椒味的水里面,就像过年时候煮的白肉,就差点葱姜蒜了。
澡泡过了,皮肤越来越红,表面的白皮儿是掉了,可是露出红红的皮肤,除了收获一身花椒味儿外,癣的状态没有一点改变,仍旧是那样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老妈也着急了,听她跟老爸商量说“一个姑娘家一身癞疤皮将来嫁人都不好嫁,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得去市立医院看看医生了。”那时候人小还傻,完全不懂老妈说的啥意思,心里就想:凭啥我要嫁人,凭啥长癞疤皮就嫁不出去?凭啥因为癞疤皮被别人讨厌来讨厌去?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老妈很抓狂的时候跟同村的一位大太爷进行感慨,那个大太爷给出了一个偏方,说他小时候因为趟河被感染起过这种癣,就是像我这种,他后来用鲜姜捣碎跟白酒混在一起,用棉纱布包好做成个球,用这个姜酒球一天擦几遍球就会好。不过,这个特别特别的疼,孩子如果能忍受的话,你就试验一下吧。他还告诉老妈在用这个偏方的过程中,不能吃一点鱼腥味儿,不能吃鱼虾。
这个简单,家里面酒和鲜姜都有,老妈说做就做,三下五除二做好了姜球,叫我过去。那时候人小还傻,老妈叫就真过去了,当老妈把姜酒球往我脖子上这么一擦,哎呀妈呀,简直疼死我也,当时我就体会到渣滓洞里面被上刑的感觉了。
那感觉至今想起来死的心都有,真的是特别特别煞得慌,想想,皮肤表面癣的裂纹里都是嫩嫩的肉,姜加上酒精,那么刺激,不但要抹上去,还要不停地抹。如果说姜和酒跟活鱼做在一起是最鲜的美味的话,我就是那条在砧板上的活鱼,疼得跺脚擦手,但是咬紧牙关伸着脖子等着老妈给抹药,那一刻我都深深感觉到自己骨子深处的硬气,革命年代我绝对是脾气硬嘴硬打死不投降的共产党员。
可能真的是以毒攻毒,早晨擦完后,脖子火辣辣地,居然没觉得痒,一上午都没挠,感觉这个伤口干燥了,不像原来一样往外流一些组织液体。于是,下午放学接着上刑,被老妈喊过去接着擦。于是就这样我每天两三次,后来发展到自己切姜丝捣泥自己泡酒自己擦,对自己可下得去手可狠了。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虽然每天都在感受着这种灼心的痛苦,但仍旧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并且从那个时候开始坚决不吃鱼,坚决不吃虾。后来好多年,我都不带碰鱼虾一下的,过年过节的时候,母亲炸了一大盘香酥带鱼,爸爸和妹妹在那个吃来吃去吃的很香(老妈不吃肉,吃素,她说自己吃不了,后来我知道,她吃得了,只是肉少,她说自己不吃,留给丈夫和女儿吃),我都会一动不动,啃着自己的蔬菜,绝对不馋。
就凭借这坚强的毅力,过了几个月我的皮肤变好了,脖子上面癞疤皮的癣消失了。但不吃鱼虾的习惯一直坚持到上大学,大学聚会时候尝试了一点,发现没事儿,接着才开始吃鱼虾螃蟹等海味儿,我总觉得要是从小我都吃鱼,或许能更聪明些,能考个更好点的大学也不一定。
时间久了,我都忘记自己曾经起癞疤皮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次老妈闲聊天让我想起来这些陈年往事,我都忘记了那些年我脖子上面擦过的酒。
这少女时代起癣、起癞疤皮的经历是那么鲜活,犹如在眼前,又是有那么的无奈。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现在每次在网络新闻上看到说哪个农村的孩子生了病没治疗在那里扔来扔去等死,好多网友们都大肆地批评说这些家长不拿孩子当回事儿,可能是女孩子重男轻女。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想:可能真的不是父母不金贵他们的孩子,有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呢?而是这些父母真的没有钱,确实没有钱。还有一点可能是这些父母们也没有意识到孩子这个病得很严重,可能会丢了性命。
回想起当年,我父母倒不重男轻女一直对我和妹妹是极好的。可真没有金贵,农村的孩子总是父母去地里工作的时候,把孩子扔在街头地尾,泥土沙里爬来爬去自行玩耍。生了病的话,也很少去看医生,甚至就找“香头”看香求卜卦,或者是找一些赤脚医生讨个偏方,进行治疗,有的治疗好了,有的就此废掉了。我很幸运这个偏方居然对了,以毒攻毒,让我做了几个月的酒姜肉丝,锻炼了我的坚强意志,这么多年从来没犯过病,现在完全好了,让我都忘记了自己曾经的痛苦,真的很幸运。
癞疤皮的少女时光到目前,算算时间也离开那个小山村有十六年了,在这些年里,一路从高中到大学,再出来工作,离故乡的人和的事越来越遥远。身上的乡土气息也越来越薄,也越来越没有儿时的影子。如果不是老妈忽然提起这件事儿,我甚至都忘记了。
现在想起来,农村的姑娘真的不容易,别的不说,就说大腿。城市里的女孩都说要有白皙修长无疤痕的美腿,可是美腿对于农村女娃来说简直是梦幻一般,真的只能在梦里。农村女娃哪个不去地,哪个不挨蚊虫叮咬,哪个不摔跟头,要想拥有如玉的美腿,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时势造英雄,环境也造美人儿,农村姑娘娇滴滴的美人儿少有,大抵都是铿锵玫瑰女汉子,感恩那些年吃的苦,感恩父母的开明,让女汉子能越走越远,让女汉子越来越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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