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这个小区建的最早。清一水儿的五层楼,楼宇间距近四十米,行道树、健身园、花草苗圃点缀其间,其规模、设施、绿化、配套,在全市区县范围内也排得上名号。比起现在十几二十多层带电梯的小区,它似乎显得矮了点儿,就市场经济来而言,现在的地价这么贵,有哪个开发商还盖这样低矮‘不赚钱’的楼层。当地的百姓调侃道,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
时光往前推十五年,当时盖楼还带着行政规划的味道。建小区伊始,由县直各部门牵头,本系统职工集资,按照统一的规划施工,于是,一个样板式的小区矗立起来了。当然,比起现在从房地产开发商手里买楼,价格实惠了不少,现在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有钱人”只是笑谈。 就自己而言,十几年住下来好不容易才脱了房奴这层皮,也见证了这里演绎生活的“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所见所闻,一些传统的惯性真真儿的在这里发生着,或许能为我们提示些什么。
凌晨。从阳台向外看去,小区的路灯还亮着,偶有晨练溜早儿的身影,瞥见楼下的垃圾箱边有两个身影在躬身翻找着什么。依稀看去他们穿着齐整,不像是小区的清洁工,或许是扔垃圾的吧,没在意。
还是清晨,还是在垃圾箱边,还是这两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婆儿,只见他们认真地折叠着一些废包装纸片,那个老婆儿还把几支矿泉水瓶塞到了垮在胳膊上的包里,随之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他们拎着纸片走了。
又是一个清晨,还是那么不经意的一瞥,还是这个点儿,又在垃圾箱边看见了他们。老头儿戴着礼帽足踏旅游鞋,老婆儿花格上衣胶底软鞋,他们在走过垃圾箱的瞬间又回头查找着什么。老头儿拉了拉老婆儿要走,老婆儿甩了甩手驻足,细心地捡起几个废纸盒掖到了垃圾箱的后面。
那天到外面吃早点,恍然在街边的垃圾箱边又碰到了他们,穿着还是那样齐整,只不过是他们的手里各拿着一个挺大的废纸箱,表情满意地朝着小区走去。
再后来,经常看到他们游走于小区的垃圾箱边,捡拾一些人们扔掉的鞋子、衣物易拉罐什么的。
后来得知,他们不穷,都有退休金。
人们现在的生活好了,尤其是“花骨朵儿”一代,长在溺爱中,活在蜜罐里,草与麦苗分不清算什么,在他们眼里想吃想要什么,超市里都有。
现在家里来个客人朋友什么的,到饭店里搓一顿稀松平常。各种婚庆、生日、生子、升学、乔迁、节日、聚会,把饭店老板打理得眉开眼笑。
一个老人在饭店包间的正位上静静地坐着,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看着众多的子女儿孙若有所思。大家相互挤挤眼儿,由老人最宠爱的孙子发话了:
“奶奶,您快吃吧,人家饭店老板说了,今天不许打包。”
“真的?咋这样!上次可不,打包的东西我回家吃了好几天呢”
“真的”,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咳”,老人满脸的无奈,胃口很好地吃了起来。
假如孩子们不这样说,不耍这样的小把戏,或许老人还舍不得吃,或许打包的东西又够吃好多天。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些伴随着一代人走过的生活写照已经融在岁月里,刻在骨子里。如果现在再对年轻人说以前吃不饱穿不暖,那你就老了;如果过期的、弃之可惜的、样式陈旧的东西舍不得扔,那你还是老了;如果还想把一些旧物件转送到乡下亲朋,那你更是老了。
但凡碰到年轻人装修房屋,那楼下垃圾堆的含金量名符其实。好好的鞋子,半新的衣物,过时的器皿,就那么随意的丢弃了。一位清洁工麻利地归置着这些东西,他把一件棕色的旧羽绒衣随身比了比,塞进了清洁车的兜子里。过了几天,清晰地看到他穿上了那件衣服。是的,天冷,保暖,式样也挺新颖。
现在米面都是小包装,进口水果、高档烟酒,当然,年节的食品更是打扮的花里胡哨。究其本源,“王老五还是王老五”,酸甜苦辣还是那个味儿,现今“宁吃鲜桃一口,不食烂桃一筐”渐成时尚,可总有那么一些人,专检四五十斤的米面买,专检‘包圆’的时令果蔬买,拎不动也觉得便宜,其实他们根本不差钱。
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扩大,时间的长河一年一年流淌,昨天就是今天的历史,昨天的东西在当时就是那样,今天的东西在明天可能就是落伍。
时间与岁月在积累沉淀着,物件可能因为它的久远而成为文物,习俗可能因为它的特定有所改变,而传统的优良品德会历久弥新,它不会因时间的世尘而埋没,它的惯性会因岁月蓄积而产生的巨大的弹性。对于一些现象内心不免会产生酸楚,但它的内涵值得我们回味反思,毕竟经历是一种历炼。
中华文明的基因就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里,不管现在的生活多么富足,科技如何先进,但那些老祖宗开辟的经伦,那些撬动历史前进的华夏道德,已经成为我们的敬畏,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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