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艳阳高照。
在B中,如火如荼的市运动会将迎来闭幕。
各校事先清算成绩,讶然发现B中竟比A中多两分,A中十连冠的记录被打破。
近几年B中的招到的大多为女生,导致全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名声降至与D中持平。相反,A中是市里人尽皆知的优秀中学,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会夺得头筹的A中,竟输给了B中,位列第二。
众人纷纷咂舌,有猫腻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
A中代表队的领头长得又高又壮,脾气暴躁、骄傲自大且死要面子,搞事的类型。自以为能到手的冠军却飞了,他感觉被打了个大耳光。见离闭幕式还有一个多小时,便领着队员们在裁判那讨说法无果后,转到B队大本营挑衅。
“不服?”简肃羽眉头紧蹙,看着这要干架的气势,眼神含着应临大敌的戾气。
“不服!”A队队长不输气势,声音洪亮,惹得他身后一帮子的人跟着应和。
此时正值高三,又是资深体长生的简肃羽是B队的大姐大。由于她出色的身体素质和优秀的体育成绩,老师都默认她带领体长生们。
“在比赛中能看得出你们实力不俗,但我方也是个个猛将!”A队队长依旧放开嗓子,声音大的好像他面对的是聋子:“我实在不相信我们会输给你们这帮女的!”
“啊?”简肃羽脸色铁青,感觉全身的青筋在这瞬间暴起。她上前一步,准备给那张嚣张的脸来一拳。但她敏锐的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被骚乱引来,队员们也及时拉住她劝她冷静。简肃羽深吸口气平稳心绪,然后狠狠瞪着对方:“喂喂大兄弟,注意下你的口气,歧视意味很重啊!”
当谣言传到她们这时,愤怒的情绪早就有了。
这两年,经过简肃羽的魔鬼训练,B中体长生们的成绩和实力有了质的提升。虽然不能保证幕后真没猫腻,但如今这成绩,绝大多数是她们努力的成果。
眼见人多了起来,在被彻底围观之前,A队队长也不废话,直接挑明来意,说来决斗一场。还说为了保证公平,把比赛项目写在纸条上自制成抓阄,抽到哪个比哪个。
纸条被塞进空矿泉水瓶中,A队队长从队友手中接过,却没亲自抽,而是递给简肃羽:“女士优先,可别又说我们歧视你们!”语气满是讥讽。
简肃羽盯着对方,并没有伸手。此时路过一个扛凳子的男生,简肃羽不由分说把他硬拉过来。
双方震惊万分。
在简肃羽的“蛊惑”下,男生一脸懵逼的抽了一条。同时,简肃羽瞟了眼惊得目瞪的A队队长,笑容狂妄:“你不是说要公平么?”口气和笑容像极江知忆。
A队队员见自家队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急忙接过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1500米。
什么狗屎运。
两队蓦然沉默,齐刷刷地看向两脸懵逼的男生。
考虑到时间问题,一局定胜负。A队的些许队员突然激动地争着去,而B队的队员面露难色,B队有一两个擅长长跑,但对手多数是男的。男女存在实力差,局势俨然对B队不利,
“在外面那,领头的实力能代表一个队。”A队队长突然开口,目光紧紧锁定简肃羽:“所以,你接不接受。”
简肃羽怔愣片刻,随即毫不犹豫的接受。
“好!”对方有些兴奋,继续说:“如果你输了,就当众承认你们实力不足,不如我们A中,得冠纯属侥幸!”
愿赌服输。简肃羽点头答应,然后拔高了音喝到:“但如果输的是你,就要称服,还得向我家的姑娘们道歉!”
A队队长沉默片刻,也答应了她。
A队队员们似乎笃定胜券在握,调笑自家队长可以放放水。其实,A队队长还是有所顾虑,他擅长的是短跑,爆发力可以,持久力却不行。他目睹过简肃羽跑八百,揣测她应该也是强于爆发力。虽然爆发力的对决像场硬仗,但毕竟男女体力有异。想到这,他的自信瞬间多于顾虑。
B队队员看着起点上热身的简肃羽,担忧是难免的。起跑前,简肃羽看向她们,举在胸前的手摆出大拇指,脸上挂着自信十足的笑容。她们倏然定了心,齐声呐喊加油,一股名为“信任”情绪在脑中穿梭。
比赛开始,两人同时冲出起跑线。
刚开始,两人持平稳速度,距离相近。
第二圈,距离忽远忽近,A队队长暂时领先。B队队员们被简肃羽勒令不准陪跑,只能与A队在终点待着。
第三圈,双方明显增了速度,但A队队长依旧领先,距离被慢慢拉开。A队队员们都笑着,说胜负已定。B队的副队长小许拉住冲动的队员:“相信学姐!”
最后半圈,A队队长喘着气,回头看了眼差自己半圈的简肃羽。然后立刻转头,开始冲刺。
突然,B队的队员惊声呐喊。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简肃羽带着张狰狞的脸迅速冲了上来!
妖怪??!
A队队长被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乱了手脚,简肃羽趁机再加速,在欢呼声中冲过了终点。
简肃羽两手撑住双腿,弯腰大喘着气。见A队队长也冲上了终点,惨白的小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服不服?”她逆着光,笑容如阳光般璀璨。
A队队长听闻,又看了眼她的笑靥,竟边喘边大笑:“哈哈……服了服了!我为我、刚才讲的所有的话道歉!”众目睽睽,她挑战极限,证明了B队,证明了自己,不服不行。
简肃羽也跟着笑,身体有些颤,然后腿一软,蹲了下去,吓得队员及时扶住她,喊她千万不能坐要起来走。但简肃羽丝毫未起,姑娘们疑惑,仔细观察才发现她捂着腹部,扭曲着脸。于是大惊:“学姐你该不会是……”
“啊啊…昨天就来看我了……”简肃羽忍着剧痛,勉强挤出话来:“我以为不会怎么样的……”
“太乱来了!”
或许是因为热,简肃羽不停流汗。四周很吵,脑袋愈发晕眩,她感觉视力与听觉都变得模糊,一堆被抑制已久的情绪似要迸发。忽然,嘈杂的声音竟停下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个男的在讲话。简肃羽想起身,却因疼痛而动弹不得时,身体突然腾空……
简肃羽懵了。
我升天了??
当她感觉自己正靠着个会发热的坚硬物体,还带着她快速移动时,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个陌生男人抱着。
简肃羽几乎是本能的排斥,不顾疼痛,下意识的挣扎。
“喂喂,别乱动啊。”声音很近,她听的清楚,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抱紧了自己。“放、放开…我可以……”她咬牙挤出几个字,一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再这样下去,她会压制不住。
“我说,这样憋着有意思么,不怕憋出病?”他低声道:“你也是女生欸。要是真难受,哭出来也没关系啊。”
听闻,她呼吸一滞,愣着不动。
脑子一片混乱。她先是想起养母挂在嘴上的教导,说女人要学会独立,不能依赖别人,尤其是男人。养母很坚强,她一直这么认为。所以她实在无法相信养母会跳楼自杀,更难以置信养母患有抑郁症,而且有很多年了。身为子女,她却丝毫未发觉。
几天前,在太平间,未掉一滴眼泪的姥姥说,你妈不够坚强,才会落到这幅田地。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所以你要比她更坚强,然后活下去。
简肃羽点头答应,转身擦干了眼泪。
之后,她便全心投入市运会。跑步,训练,比赛,跟队友一起大笑。这样就不难受了,她想。
谁知,这个陌生的男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对她说:哭出来也没关系。
“你懂什么……”她不由自主地喃喃。
须臾,她脑中立刻浮现养母血肉模糊的脸,胸口莫名地也疼痛起来。简肃羽不受控制的埋进那又热又硬的胸膛,一股热流再也抑制不住,不断涌出……
当简肃羽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
她条件反射的坐起,还喊着闭幕式。守在一旁的小许被吓到,告诉她早结束了。
闻后,简肃羽有些颓,仰头倒回床上。似乎想到什么,她刚沾床又立马坐起来:“谁抱我回来的?!”
小许见她这么精神,有些高兴:“是A队的副队长!”说到这个男生,小许的声音变得激动:“他当时突然出现,一边说要我们去找姜茶和卫生巾,一边抱你去了医务室,简直超男人的!”
“那他人呢?走了?叫什么?长啥样?”简肃羽一急,抛出一连串问题。
小许叹口气:“唉,只知道这些。闭幕式一完他们就被召回去了,来不及要联系方式,连名字都没问。多好的帅哥啊,又高又帅又嫩,真是可惜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
小许正絮叨着。简肃羽摸了摸有些发干的脸颊,忽然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感觉有软布在擦她的脸,很温柔。
“哎哎哎?学姐你脸好红啊,发烧了?还是说……”话讲到一半,小许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的一脸滑稽。
“想造反啊?!”简肃羽被她盯得心里发虚,用力按下她的头。胸口的物体在加速跳着。
很快过了几天,简肃羽恢复了高三的紧张生活。奇怪的是,她时常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男生。
这天,A中开放日,学妹问她去不去,她回答不去。于是一个人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又想起那张模糊的脸,不知不觉她走到了A中校门口。简肃羽呆呆地站在A中大门外,极度怀疑自己走路的方式哪出问题了。
但她还是进去了。想感谢他,想知道他的名字,想见到他。这些心情在此时此地猛然强烈。
不过她很快懊悔自己的冲动——不知道名字,不清楚模样,没有联系方式,怎么找。找熟人?那个A队队长算吗?他叫啥来着?啊还是算了吧……
简肃羽有想到江知忆,她也在A中读。可简肃羽没手机,上次联系是在三天前,江知忆说可能要去美国后,两人就没见过了。就算联系上了,凭那点线索让人际交往贫乏而且还有些脸盲的江知忆来认,简直是海底捞针。
简肃羽转了几圈,看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学霸,无聊到放弃,只好打道回府,往校门走去。心中暗骂自己浪费时间,还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你在这干嘛?”
身后有人喊她,简肃羽一惊,这声音不是江知忆还能是谁?回头一看,就见她穿着淡蓝色的校服校裤,长发如瀑垂落腰间。
回家还能有个伴,简肃羽有些开心。还是想问江知忆,但始终没能开口。
“我不去美国了。”
“欸?真的?”
“嗯,只有我那二呆老弟去,昨天就出发了。”
“嘿嘿,说实话,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放屁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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