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四年七月九号这天,是孙朝卿和顾晨最紧张的一天,甚至比日后他们结婚,生子,更为紧张。
“顾晨,要是三儿真不回来了怎么办?”,孙朝卿的担忧不假,愧疚更是昭然若揭。
顾晨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头发,试图安抚她,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比她好的到哪里去。
如果,她真的不回来了呢?
算不算,是他们逼走了她?
也许安稳回来以后,局面会比之前更加糟糕,但是,无论如何,哪怕只是求一个内心安宁,他们也希望,这个坎,很快就能过去,更何况,他们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俩人觉得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是在等待宣判死亡一样,简直要逼的人发疯。
安稳的电话来的太巧了。
孙朝卿眼睛一直都死死盯着手机,条件反射似的一分钟都不浪费就接通了,还相当沉稳周到的点开了免提。
她这样自若,仿佛刚刚那一切焦急,都不存在似的。
“小王八蛋,滚出来接我。”安稳爽朗的声音让俩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才是王八蛋,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回来了。”孙朝卿下一秒就红了眼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有点埋怨但更是欣慰。
“嗨呀,大爷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你怎么这么想我?没事,今晚就你了,陪爷睡。”安稳像个地痞无赖一样调戏孙朝卿,真是,配不上她那么文静的名字,辜负了爹妈的好意。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刻体贴的不提那些尴尬过往,就像她真的只是出去转转而已。不想他们难做,所以,那些苦就自己咽下去吧。
“去你的!”孙朝卿破涕为笑。
顾晨见孙朝卿这个样子,也笑的温柔,他满眼装的都是脸红红还蓄泪眼中的她。
“你到底来不来?!”安稳佯装发怒。
“来来来!马上马上!”孙朝卿在她面前从来就跟小媳妇一样,更何况,现在还心中有鬼,更是有求必应。
“快点快点,我要去吃火盆烧烤,这么些年,都馋死我了!”安稳最想的,还是吃的。
听到这话,孙朝卿又是一阵心酸。
安稳最好吃了,还是个死吃不胖的体质,可是就是这样嗜美食如命的她,当初却抛弃了C市大街小巷的所有串串,火锅和烧烤,可见,她那年走的时候,有多失望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
顾晨将她脸色的变化收入眼底,他当然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想也没想就把她搂在怀里,渡给她一点力量,他是生怕她,一狠心就松手了。
而正好,孙朝卿的手在门把上,正向下按着。
所以门口的安稳,在门开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粘在一起的两人。
他明明很用力,却又抱的很小心,看来她真是他的珍宝。
“我这才刚回来,你们就让我看这色情的一幕?”她眼中是一目了然对这种秀恩爱行为的嫌弃,而声音里不酸不苦。
本来孙朝卿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刚落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但是见她如此,又放心了。
这一天还真是忐忑,整个人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谁让她真是欠了这位姑奶奶。
但是孙朝卿不知道,安稳这三年,只做了一件事,日夜练习再见时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还好她不算愚笨,那样勤奋,天道都不忍了,这才硬是没让两人看出一丁点破绽。
“欢迎回来。”顾晨不如孙朝卿开心,但是也是真的如释重负。之前抱着孙朝卿的手,也终于自然的放开,之所以他方才没有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配合孙朝卿的挣扎松手,不是他故意太刺激安稳,而是他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
“对于你们这种应该被浸猪笼的撒狗粮行为,我觉得至少要一顿烧烤才能抵消罪过。”安稳很严肃的建议。
孙朝卿听着她这样,标准的安稳说话模式,有点飘忽,甚至忍不住想,难道,三年前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
她的安稳,一直都在她身边,没有要扔下她?
“走啦!”安稳故意打断她,过去的事情,不应该多想。
但是一箱啤酒混着一串串的五花肉、牛肉、鸡翅、土豆、年糕还有茄子下肚以后,安稳竟然也想起了从前。
想着想着,她手就抚上了孙朝卿的脸,然后就是一行清泪。
“朝卿,疼吗?”哽咽着。
“不疼,不疼,真的不疼。”她哭,孙朝卿也跟着哭。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好。”安稳记得当时立马就五根指印红肿起来,朝卿皮肤很嫩,极其容易过敏,平时一挠一碰就是一道一道的肿痕。
“不是你,不怪你,是我不好,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孙朝卿哭得愈发厉害。
她多怕,她从此就失去她了。她等了一千多个日夜,终于她回来了,还好她回来了。
而罪魁祸首,看着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个女人,已经说不清什么心情了。
事到如今,他都觉得当初,梦一样荒唐。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对孙朝卿动了心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安稳一直是喜欢自己的。
当他终于和孙朝卿修成正果,把这个喜讯分享给俩人共同的好朋友安稳时,等到的不是调侃,更不是祝福。
而是安稳利落招呼在孙朝卿脸上的一巴掌。
她当时说什么?
好像是?
“孙朝卿,你真他妈的对得起我,我说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喜欢的人,但是你为什么偏偏就要抢走他?”
听到这话,震惊的不止是捂着脸的孙朝卿,还有一旁一脸怒气的顾晨。
“安稳,你有病吧!你打她干嘛!”顾晨一把拉过孙朝卿,小心翼翼看她的脸,然后扭过头就恶狠狠的吼安稳。
“这就开始护上了?当然是打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安稳笑得既讽刺,又刻薄。
“安稳,你够了!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顾晨看孙朝卿的脸色越来越白,更加急火攻心。
安稳向来嚣张,此刻却就这样被顾晨的狠话吓得不出声。
其实,她只是没想到,顾晨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可以装满厌恶,自己一直喜欢的少年,也会这样凶狠的威胁自己,就为了他喜欢的姑娘。
而且那个姑娘,还是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友。
人生,真是可笑。
实际上,安稳也的确是笑了。
绝望不足,凄婉有余。
孙朝卿像只小白兔,她有点结结巴巴,“安…稳…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的…是顾…晨。”
“够了,别装了。”即便自己从未真的说出口,但是和自己默契十足的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总是追随他。
算了,再留下去,只会更难看。
安稳强撑着,再也不看二人,转身的走去。
然后,她就走了。
未留片语,再无音讯。
直到一年前突然联系上他们,就在他们准备第二年要结婚的时候。
她说,再给她一年时间,如果她能放下,就回来给他们当伴娘。如果放不下,就不回来了。
其实顾晨他之所以在意她回来与否,是因为如果她回来了,孙朝卿就会开心很多,也不会随时都想着要不要与自己分开。
安稳是他的朋友,当初他无意伤害,但是后来既然已成事实,自己也无法去弥补什么,他不可能为了不伤害她而委屈自己,还要委屈和孙朝卿的感情,所以只能对不起她。
但是这份对不起,并没有多少歉意。
感情的事情,他向来看得通透。
感情就是这样会蜇人的,你害怕就别碰,碰了就要去敢于承担,毕竟能得到才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尸骨无存的。
他们好像又恢复了最初的三人行。
只是大多数时候,安稳还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电灯泡,难得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日子一点一点就挪到了婚前。
孙朝卿收到了一个巨大的包裹。
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一瞬间,眼泪就开始酝酿了,是一件漂亮到都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婚纱。
里面还有三张卷起来的纸轴,两张大红色,一张白色,孙朝卿先打开了白色的,是一封长长的信。
“ 嘿,我亲爱的老婆,你明天就要嫁给别人啦,我早说过的,你的婚纱,要由我来送,拖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爱我吧?还有啊,你放心,我和你睡了这么多年,尺寸肯定是合适的,我办事你放心。
最近我一直在练字,因为我记得那时候,你最喜欢古时候的婚书了,我嫁我老婆嘛,当然你想要的我都会给,我已经帮你写好了,就在箱子最下面,你们俩只需要签字就可以啦。
猪。你一定要开心幸福啊。顾晨真的很爱你,我看得出来,把你交给他,我放心,所以你一定会超级幸福的。
可是,对不起啊。
我还是,不能够,见证,你们。
我给了自己三年时间去适应调整,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我真的还是做不到。真的,对不起。
我跟你说!你赶紧把你心里那点想逃婚的花花肠子给我收回去!我给你说!你必须!嫁给顾晨,因为,换了谁都没他那么爱你。
我是真的想你幸福,你们俩幸福。
你要相信我。你要是敢逃婚的话,就证明你不信我,你还在怪我。
老婆,对不起,你说我,我怎么会鬼迷心窍怀疑你呢,我相信你,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当初是喜欢顾晨的。我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
猪,你真要幸福啊。
新婚快乐。”
是安稳。
她,又逃走了。
孙朝卿早就泣不成声了。
她知道,是她太自私了,要和顾晨在一起,还想要安稳依旧在自己身边。
可是世间事怎么可能两全?
所以,安稳还是离她而去了。
顾晨看她这样,皱着眉,细长白皙的手指,拿起其中一个红色的,打开来看。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不是结婚礼物吗?
何以她哭得这么伤心?
将她手中信拿过来,一目十行读完以后,一时之间,竟不知眉头是应该舒展开来还是继续皱着,把小妻子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
然后,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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