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伐绞国的时候,楚军又分师渡过彭水(今湖北南河),这一举动让附近的罗国非常不安。
罗国,子爵封国,与楚国同宗同姓,地盘主要在今天湖北宜城一带,
算起来罗、楚两国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只是五百年太久,大家已经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远,早已忘记了也曾相亲相爱过。不管楚国人是不是这样,至少罗国人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认为楚军此次行动针对的就是自己,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准备先行攻击楚军。为了确保胜算,罗国派间谍去摸清楚军的底细。
春秋第一先进工作者出场了。
虽然史书没有记载这个间谍的名字,但是这不妨碍他成为春秋第一先进工作者——他来来回回愣是把楚军的人数清点了三遍。
不过,先进归先进,最后他的异常举动还是被楚军发现了。虽然当时双方没有直接互掐起来,但是楚军回师之后,向楚武王一汇报,楚武王就不高兴了。
竟然敢跑来数人头摸底细,你当我们是兵马俑?死的,这种行为完全是在藐视我们,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鲁桓公十三年春天,楚国开始动作了。
介于最近几场掐架,莫敖屈瑕表现抢眼。因此,楚武王再次委以重任,派他去教训罗国。出征时,大夫斗伯比为他送行:春风十里壮士行,捷报频传凯旋归。
愿望虽然是美好的,但是斗伯比却看到了失败的征兆。送行回来的路上,斗伯比对驾车人说:这次出征屈瑕一定会吃败仗,因为他趾高气扬,得意忘形,骄兵必败啊!我得赶紧回去报告楚王(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

楚师刚刚出征,你就说会输,万一领导感觉不爽的话,还以为你在诅咒楚师。
所以斗伯比向楚武王进谏时,讲得比较含蓄婉转,只是说:请大王派兵增援(必济师)。
楚武王一时没领会,想想一个小小的罗国,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费力劳神吗?凭屈瑕最近出色的表现来看,只要发挥正常,得胜凯旋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回到宫里,楚武王和老婆邓曼闲聊,提起了斗伯比请求派兵增援的怪事,觉得他精神过于紧张,有点大惊小怪。
邓曼是个聪明贤惠的女人,她从丈夫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异样的东西,感觉斗伯比似乎另有所指,便帮着分析说:斗大夫让您派兵增援,应该不是担心兵马不足。国君应当用诚信来抚慰百姓,用德义来教育百官,用刑法让莫敖畏惧。自从上次莫敖打胜蒲骚一役之后,已经出现了自以为是,骄傲自满的情绪。这次出征,他一定会轻视罗国。如果您不加以告诫,不是也等于不设防吗?所以说,斗大夫真正意思应该是让您镇抚百姓好好教育他们,用美德劝勉百官,告诫莫敖上天是不会轻意宽恕他犯错的,让他慎始慎终、小心行事。要不然,斗大夫难道不知道这次出征,楚军已经全部出动了。
听了老婆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的分析。楚武王恍然大悟,赶紧派人去追赶屈瑕,告诫他务必小心行事,可还是晚了一步,屈瑕已经率军走远。
另一方面,屈瑕的尾巴确实已经翘到天上了,他拒绝接受任何意见。为此,他下令全军将士不得进谏,违令者处以刑罚。
哈哈,这回总算是把你们的嘴巴缝上了,现在咱说啥,你们就干啥,你们的脑袋瓜都给我歇着,有我史上最强大脑运作就可以了。
然而,楚军的灾难也就这样开始了。
楚军在渡鄢水时,队形杂乱无章,混乱不堪。过了河以后,索性就保持了这种三三两两、放荡不羁的队形,远远望去哪像一支百战百胜的雄师,倒是有点像土匪部队。
土匪郑重声明这是在侮辱我们。
更加要命的是,屈瑕还不派人巡逻戒备,使楚军中门大开,毫无防范。
天真啊!真当自己是天下无敌,只要人往那里一站,别人就直接倒在地上任你宰割了。
楚军的这种表现让罗国人高兴坏了。本来听说此次楚军倾巢而来,罗国人紧张的要命,还特地花重金从外地请来一个打手——卢戎军。卢戎,妫姓,南蛮国之一,主要活动在今天湖北南漳一带。
现在看来,好像自己过于紧张,想得太复杂了。
等到土匪部队楚军进入罗国时,罗军和卢戎军从两面猛烈夹击楚军,不用多说,楚军惨败而归。
现在,莫敖屈瑕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得了。
自己大大小小也经历了不少战争,没想到今天会栽在一个小小的罗国手里,输得如此惨烈,如今带回一些残兵败将,还有何面目去见君上和江西父老。
他的内心发出了和几百年后西楚霸王一样的呐喊:难道这是天亡我也!
羞愧交加之余,当他走到荒谷(今湖北江陵西)时,和西楚霸王一样选择了自杀。其余的将帅也因为吃了败仗,莫敖自杀,都把自己囚禁起来,负荆请罪,听候楚王发落。
楚武王满心伤悲,悔恨自己当初没有及时领会斗伯比的提醒,落得如此惨局。然而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接下来该如何处置那些待罪的将帅?
这次出征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将士,莫敖也已经谢罪自杀,如果再杀,于事又有何益?赦免他们吧!楚国的未来还需要他们。
想到这里,楚武王缓缓地闭上眼睛,默默地流下两行热泪,下令说: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孤之罪也)。
这是近年来楚军少有的失败,虽然没有伤及楚国的根本,但也足以能让他们消停一阵,楚国的扩张步伐暂时有所减缓。周边的小国们终于得到一丝机会喘息,过上几天太平日子。虽然大家谁都知道,小霸王迟早还会来找麻烦。
唉!几百年都这么过来了,还担心这几年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皆有可能,何必提心吊胆,能安稳一天,先过一天再说吧!
将来,无论好坏,终究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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