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农耕年代的人们有着很强的土地观念,始终认为土地是人类生活的根本!用历史的眼光看,这种想法没有错;若用未来的眼光看,农村和土地更是美好和宝贵的!——老太太不仅不愿意跟随儿子前往大城市,而且还将几位第三代的户口安置于农村,这便是很好的佐证。
王森林从小生长在农村,深知种田的艰辛和不易!在农耕的年代,也是望天收的年代,除了勤劳用心以外,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尤其是干旱时期,人们除了无奈、愤怒,便是展开对有限水资源无休止的争抢;那时的他们,相互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甚至闹出人命,都是很平常的事。
在传统的戏文中,多有“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唱词;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在我国古代农村,田地耕作是男人的使命,而料理家务、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则是主妇的职责。
爷爷牺牲后,养息田地对于小脚的老太太来说,确实是非常困难的,其间,也感谢众多亲戚朋友们的帮忙。可古话说“帮一时,难帮一世”,所以很多事情的处理,她都必须亲力亲为。
在农村插秧、除草本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但对于小脚的老太太来说却是痛苦无比;泥水中的砂石直往肉里钻,每次完事之后双脚都是血肉模糊。为此,老太太曾经说过,“自己当时真想趴在水田里,永远不再起来,但想到两个可怜的孩子,竟然死也不能!”
有一年大旱,老太太带着年幼的一双儿女去给稻田灌水。她自己肩挑木桶,两个孩子也用肩抬、手拎等方式予以配合。经过十多天的努力,也感谢诸多亲戚和乡亲们的帮忙,水田终于水波涟涟。
老太太在满意之余,还给水田施了肥。晚间,她拖着散架的身骨,拥着一双黑瘦的儿女,睡了一个美美的觉。然而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再至水田边,整个人却瘫痪了下去——水田中的水不知去向、早已流干。原来,与她水田紧邻有一块地势较低的水田,不知是田主人有意无意,反正水和肥料都进了他家的田间。老太太顿时疯了,她拿出拼命的架势与对方理论,后经多方调解,终于平息。
老太太种田好多年,其间的辛酸一言难尽,好在解放后,她终于结束了种田的劳作。尽管如此,她对田地的感情却无比深厚,甚至让王森林姐弟三人都成为农民,并且参与了田地劳作。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王森林的父母都是公职人员,他的父亲王永前原在地级市的国营大单位上班;因其综合表现突出,单位要求他将全家人的户口都迁往市区;可老太太有着强烈的家乡观念,却是坚决不许,认为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家乡好!
王永前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并且在一年之后,他竟然不顾市里单位的挽留,毅然调回了古城县汽配厂工作。刘英与他结婚后,也一直在本乡教书,其间,她多有工作调动或调整的机会;但也因为老太太的缘故,终在本乡工作直至退休。
王森林的姐姐王亚琴出生时,按政策成了商品粮户口;但老太太数说农村户口的好处,父亲只好把姐姐的户口转入农村;后来他和弟弟王兵则直接入户农村,也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准农民。时至80年代分田到户,老太太和王森林姐弟几个都分到田地,所以他们姐弟三人在学习之余,都必须参加田地劳作。这一段生活经历,让王森林姐弟三人受益良多,所以他们姐弟几人时至今日,都仍然心存感激:感谢老太太,为他们提供了宝贵的人生经历!
面对苦难的岁月,人们必须具有勇敢坚强的生活信念,从而才会迎来自己人生的春天!
解放前的农村多为草房,只有极少的瓦房,房屋的日常维护,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每当雨季来临或是暴雨时节,常常外面下大雨,家中漏小雨,每家每户都遍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接漏器具,滴滴答答之声不绝于耳;加之地滑,其情形极像古代战阵,人只能小步挪动其中。天一放晴,男人们则是自觉爬上房顶,进行检修;唯有老太太家的房顶之上,仅有她孤独的身影。
有一年的夜晚,狂风呼呼、暴雨直泻并夹杂着电闪雷鸣,房内的雨漏得非常厉害。王森林年幼的父亲和姑母很是害怕,老太太只好搂着他们,全都不敢睡觉。时至下半夜,雨更大风更强,竟然将整个房顶掀翻了去。
老太太说:就在房顶被掀翻的一刻,她反而一改之前的紧张,变得平静起来;反正全家都暴露在雨水之下,也无法再睡;于是找个角落将两个孩子安置好,然后索性自己爬上房顶进行抢修。不可思议的是,老太太竟然在天亮之前便独自将房顶整修好了。这就是王森林平凡而又可敬的奶奶,她面对困难和危险从不退缩让步,亦是一位敢于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女中英豪!
在中国古代农村,女人一般很少会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出嫁以后,由夫家的姓开头,再加上娘家的姓氏,往往被称为“某某氏”。老太太就是这样,在六十岁以前她都没有自己正式的名字,而是叫做“王杨氏”。
大约在七十年代后期,国家加大了对烈士家庭的优抚工作;老太太作为烈士的遗孀,当时每月会有三至五元左右的补助津贴,后来随着国家经济的好转,补贴费用也是逐步得到提高。王森林记得当年的补贴费用,是每季度发放一次,而且必须是由本人带着印章,到当时的公社信用社去领取。如此一来,老太太才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王玉成。
在王森林的农村老家,老太太甚有威望和名气,但见村中的小姑娘和小媳妇们,对她很是敬畏,有什么委屈或困难,都会找她诉说,她也会一一劝解并予以帮助。后来,其中的很多人都主动唤作老太太为“干娘”,所以王森林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干姑姑”有很多。
老太太在家族事务的处理上,有两件事令王森林记忆深刻:一是每一年的清明、冬至,必至每位长者墓前祭扫。二是每一年的小年傍晚,必请祖宗回家过年;待正月十五完年时,再送祖宗出门。
从王森林记事时起,这些也是他的主要工作,尤其是烧纸钱的事情必须由他来做。因为老太太说“女人烧纸钱,那个世界的人得不到”,所以在特殊情况时,女人也只能用左手去完成。
另有一件事情,更加令人惊叹:在八十年代初期,老太太联系族人,提议给每一位尚能识别的祖坟立碑。立碑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其间手续极其繁琐,先要锁定坟地、确立身份和辈分,然后生、卒时间,前后几代等等;碑文要求不能错一字或一处,所以常常需要求证许多的人;但老太太不厌其烦,她迈着小脚积极奔走,终耗时三年多,立下了几十块的祖碑。
王森林的祖辈们,应该以有老太太这样的晚辈而自豪,他也为自己的奶奶而倍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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