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声音

如果有一天，眼睛累了，只用听的，我猜，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尝试。

或者，哪天你自愿暂时放弃视觉功能，试试看，都会听到些什么。

我试过闭上眼睛听。这时候感官突然敏锐起来。各种声响，甚至用语言都无法描述清楚。

比如，电脑风扇的声音。是嗡嗡嗡吗？嗡嗡嗡的还有什么？蚊子？声音一样吗？差太多了吧。蚊子声音高亢，纤细，风扇声音持久，稳重。蚊子声音忽远忽近，完全看蚊子的心情。风扇声音靠纯机械转动与空气摩擦产生，机械不停，摩擦不止。根据科学可重现原理，这声音稳定，不带任何情绪色彩。

脚步声。轻快的，那应该属于一个轻盈的身体，年轻的心。沉重的，也许心情不爽，或者疲惫不堪。有鞋拖拖拉地面的慵懒随意，也有高跟鞋嘎登嘎登敲打大理石的摇曳生姿。

推拉门窗声。推拉门滑过轨道的呼啸声，这声音总让我想起一部日本的电影，名字不记得了，只印象是在山间伐木的。还有铝合金纱窗被推开时金属碰撞的中低音，这是属于工业社会的声音，容易让人想到上班，想起玻璃写字楼。

还有撕纸的声音。你有没有尝试过在黑暗中撕纸，那清脆的，带有破坏性的窃喜的声音，究竟该怎样来形容呢?可能，晴雯比较有发言权吧，或许宝玉也可以讨论上一二。

除了和人活动相关的声音，让我们再把心沉下来，把耳朵竖起来。

听。

风声。在你静下心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微风是有声音的，它掀起窗帘，落地窗帘扫过大理石地面，告诉你，风来了。

水也有声音。水龙头一拧开，水就哗哗哗地奔泄而出，手指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冲击。

我说水有声，是给花浇水时，水自己进入花盆土里面的声音。嘘，你仔细听，水无孔不入地渗进土里，进得急了，就会有空气从细缝里排挤出来的吱吱声，这声音也像是小宝宝吸吮奶瓶的声音，这土也是渴急了，恨不得滋溜一下子把刚浇到花盆里的水分全吸收。

它要是有任我行的一星半点吸星大法就行，就不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发出费劲又猴急的吱吱声了。

小鸟或者蟋蟀的声音。他们俩，一说起来，就感觉一个是上早班，一个是上晚班的。早上有空闲，可以听好久鸟叫声。晚上临窗小坐，也能听到促织不疾不徐地鸣叫声。

这时候最适合关掉灯，在黑暗中静听。你会发现房间里其实没有那么暗，人在这静谧的深海里，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不但听得到外界，甚至还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如果你把自己写过的文字读出来， 录起来，这个时候放给自己听，就能感受到每个字所承载的，不但是它的意思，还有声音，有节奏，有温度，有情感。

寻找声音的最后，你会发现，找到了自己。就好像不经意间发现，紫罗兰探向窗外的叶片根部，竟开出来一朵娇羞美丽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