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牙记

      四十五岁，竟然长出了立事牙！

      人到中年还在长牙，而且一长就是四颗。简直是太不可思议。立事牙又名智齿，据说长了智齿就标志着人聪明了，呵呵！人到中年终于明白事了，也是一件可喜的事。

      不过，人成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最近两个月，时断时续地智齿痛，扰得人很是不痛快，虽然没有严重影响到吃饭睡觉，但据牙医说，这牙必须拔掉，否则它们再长下去，慢慢会顶倒旁边的牙齿。而且还容易得牙病，这段时间左侧的下牙痛就是有了炎症。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于是在刘大夫的建议下，我决定正好趁暑假去加奇医院拔了算了，以免后患无穷。

      可能一般人觉得拔牙不算什么大事，但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恐怖！一想到那长得结结实实的四颗牙，硬要生生拔下来，我就会不自主的捂住下巴，唉哟哎呦地叫起来。那血淋淋的场面不敢想象。

      终于按约好的日期去拔牙。不料一大早天就不作美。阴乎乎的天，哗哗的雨让人心里不安。好在有爱人的陪同。老公就是我的主心骨，有他在，我就踏实，就不怕。而且他还是放射科医生，医院的事他比我懂得多。我啥心不操，只管老老实实跟着就行。

      看医生，拍牙片，医生建议此次先拔左侧上下两颗智齿，一周后再拔另一侧，不能同时一下拔四颗。下牙因为只萌生出一点，得手术切开牙龈拔出。费用997元，上牙380元。加上术后输液等，拔两颗这没用的牙竟然快两千元了！心疼片刻，牢骚两句，还是乖乖交钱吧。

      排队交款，取麻醉药。老公领着我楼上楼下的跑，结婚二十多年，我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已习惯了他的照料。不敢想如果没有老公，我的生活会怎样的一塌糊涂。

      主治女医生看上去挺年轻，三十岁左右，梳个马尾辫，说话走路干脆利落，一副精神干练的样子。之前本打算挂专家号，据说那个主任医术最好，但没排上她的号，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年轻女医生，我有点担心。虽然她给人的印象很好。老公私下里偷偷安慰我：人家毕竟是专业大夫，别看年轻，每天要接诊那么多患者，应该有经验，拔个牙算什么。放心吧！

        女医生让我在一张手术前的单子上签好字，交代了一下拔牙后注意事项，说：“过来躺下吧。”看我有些紧张就笑着说：“没事的。”我硬着头皮刚一躺坐在手术椅上，身边就呼啦围上了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应该都是实习生吧。她们嬉笑着，丝毫没有在乎一个患者忐忑不安的心情，仿佛又有好玩的事可以围观了，其中一个白净的女孩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球在我的脸上抹了又抹，轻柔地说：“不要用手摸脸”然后拿过来一张轻薄的蓝色消毒纸巾蒙在我的脸上，那纸巾只在嘴的位置留了一道口。女孩又温柔地说：“张开嘴，打麻药。别紧张啊！”我心里一阵嘀咕，怎么让这么个孩子弄呢？本来就担心的要命，此刻我真想反悔，改日再约那个主任算了。正想着，她已经在用一根很细的针在我的牙床里扎过来扎过去了，扎了好一阵。我疼得忍不住想叫，但一会我的左半边下嘴唇已经麻的不像自己的嘴了。舌头也木了，仿佛僵了，不会转动了。慢慢的感觉嘴唇好像肿了起来，麻的没有任何感觉，这时女医生才走过来说：“张大嘴，开始拔了啊”隔着蒙在脸上的消毒纸巾，我想，不让患者看见手术盘里那些明晃晃的刀啊、针啊、钻啊还真是对！否则眼睁睁看着眼前挥动的这些带血的刀具器械，得把人吓得半死。女医生好像在拿着手术刀切我的下牙床。一下、一下。虽然感觉不到疼，但能觉出她的用力，切完了，应该换了一把钳子，就觉得左拧右晃半天，只听到一句：“手挫了，大拇指使不上劲。换一把大钳子。”我这颗提着的心更悬的厉害了，女医生摁着我说：“不用紧张，放松。你怎么哆嗦呢？”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抖。又是一阵使劲的左右拧晃，我能想象出来，女医生一定是铆足了劲在和我这颗顽固的牙齿较量，我则只有闭着眼睛听拔任拔了。“拔下来了”女医生得意的说。随着一声叮当清脆的响声，我猜那是牙齿与铁盘撞击的声音，“阿弥陀佛”我心里默念。但愿接下来的上牙也能平安下岗。

      接下来女医生穿针走线，缝合伤口，虽然一点不疼，但是每一针穿过，我的心都哆嗦一下。一针、一针，大概来回缝了五六针，每一针都在牵扯着我的心。

        终于下牙处理完毕。难度大的下牙顺利拔出，女医生似乎轻松了许多，再次给上牙床打上麻药，待上嘴唇也麻得没有感觉时，女医生又拉开架势，左右开弓，三下五除二，果然没一会，就听到一声“也下来了。”医生拿下我脸上的面巾说“看看吧。”盘子里安静地躺着两颗完整干净的白牙，乖乖的，就像两个刚刚被医生接生出来的婴儿。医生说“你留着这两颗牙吗？”我摇摇头。还是不要了吧！我怕看到它们。不知怎么，一个小小的拔牙手术竟让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之前的担忧恐惧瞬间放下，心里不由暗暗庆幸，总算有惊无险。我咧嘴笑笑，对女医生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她冲我眨着大眼睛笑了！

      女医生又交代，赶快出去买一瓶冰水冷敷。等四十分钟，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老公马上出去买冰水，我则咬着棉球在走廊座椅上等待。

        一会老公回来了，看着我龇牙咧嘴的狼狈相笑着说：“还算顺利，一共半个多小时就完事了。”我苦笑说不出话。嘴唇依然麻的没感觉。舌头也不灵活。

        四十分钟后医生看看说：“没事，挺好。回去一定要按照术后注意事项做，一周以后来拆线，修复好了再来拔另两颗。”

        走出医院大楼，我捂着略有些肿胀的左脸，含糊不清地对老公说：“那两颗牙，只要不闹事，不起义，我就先不动它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