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台夜未央 大牛
1
晨风洗去夜和浮尘，
窗角露出澄澈的黎明；
年轻的白杨在爱抚中低语，
正经的麻雀在平台上议论。
——顾城 《晨》
高二期末考后那段时间，每天早上我都会去海边跑步缓解压力。那天清晨，沙滩刚刚苏醒，雾中的小镇褪尽了一夜的繁华，海浪夹杂着海藻和破碎的贝壳轻缓地拍打着海岸。我在冰凉的沙滩慢跑，等待日出。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霞光贴着海面射到沙滩上，我停下脚步沿着霞光看过去，真美！霞光虽不刺眼但也不是很亮，逆着光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她扎着长长的马尾，赤着脚，面朝大海。她站了很久，我也看了很久，直到太阳有点刺眼了，她才慢慢沿着沙滩离开。
我只记得那天早上风很大，吹乱了马尾也吹乱了我的心；我忘了那天的日出，只记得日出炫彩下的那道倩影。那年，她18岁。
对于17岁的男孩来讲，搭讪是不可能的，错过才是注定的，生活中难免有些无奈。就如我所在的差班随着文理分科被打散，作为差班的尖子生，深知尖子生都是心机婊，大家都偷着学习暗地比较，此番分班犹如猛龙过江，须得低调，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郁结，所有的烦郁都在我看到她的时候烟消云散。她是转校复读生，来我们学校复读高三，两个陌生的插班生，又聚到了一起。
高三的一年，是沉重的一年，但这份沉重压不住情窦初开少年内心的骚动。跑操时会情不自禁的偷偷的找她的身影，上课悄悄关注，同学面前装作漫不经心的打听，精心策划的各种擦肩而过，每次都要装作很淡定转角后发了疯的跳起来，这样看来高三其实是很甜的一年。
她叫肖芸，她很安静，甚至有点孤僻，喜欢写日记；喜欢顾城的诗，也学顾城总戴帽子；并不常扎马尾，那天早上应该是风太大；复读是为了上武大，不是因为武大樱花很美，而是那里有她喜欢的人……
琼台夜未央
2
一个人，
必须有太阳。
——顾城 《我喜欢在路上走》
肖芸最终还是没去武大，不是因为分数不够，是她喜欢的人不再喜欢她。至于我，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和肖芸在一所学校成了朋友，那三年她都是阴天。重度抑郁的她剪短了长发，那天她站在窗前，说剪断牵挂就能忘了他；说这是告别过去，放过自己；说她梦到了第一次遇到我的那个清晨，那天太阳很美，是个晴天；说，一个人，必须有太阳。
我说我想做她的太阳，照进她的心房，那年她21岁。
3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顾城 《远和近》
那天我们赤裸着躺在床上，她说我们像两座孤岛，永不能相接。我说那我就来接通你，她喜欢没有前戏干涩地进入，她叫的很大声，我拼尽全力想和她融为一体，想捅进她的内心……
“我们不是两座孤岛，你像一只小鸟，喜欢在云间独舞的小鸟，我等你回笼子里和我一起变老。”我点燃一支烟
“亲爱的，如果我是小鸟，我要是飞走了，你还有谁呢……？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刚点好的烟被她要走，吸了一口。
“你要是想飞走，走之前像顾城那样，杀了我”
“我怎么舍得杀你，最多学他杀了自己。你不是喜欢我留马尾的样子吗？从今天起，我开始蓄长发”
那年，她25岁。
琼台夜未央
4
你应该是一场梦，
我应该是一阵风。
——顾城 《你和我》
肖芸想在三十岁那天去看日出，我们头一天的晚上从山脚出发，一路上她格外沉默，我跟着她的背影和那摇摆的马尾忘却了疲惫。大概凌晨五点来到东峰，深秋的清晨格外冷，没有其他人。浅蓝的天空夹杂着几片红霞，她缓缓走向山崖，拿出包里的日记，一页一页撕下来。
漫天的日记随风飘散，缓缓落入云海。朝阳下的她依然扎着马尾，还是那道倩影，还是当初那个海边看日出的少女，还是美得让人痴迷，如醉如幻。她回头说，日记这样飘下去被别人看到怎么办，我应该撕碎才对，接她解开头上的马尾像小鸟一样投入了云海……
红日从广漠的云洋雾海中冉冉升起，玫瑰色的晨曦悄悄地洒在云海青峰上。暖暖的晨曦唤醒了沉睡的大山，虫鸣鸟叫，生机勃勃。恰好一股山风袭来,云烟四散，仙雾缭绕，红日终于挣脱云海悬挂半空，那么大，那么圆，像熔化了的铁水，又像鲜血。
5.
蓝吗？真蓝
那蓝色就是语言
我想使世界感到愉快
微笑却凝固在嘴边
还是给我一朵云吧
擦去晴朗的时间
我的眼睛需要泪水
我的太阳需要安眠
——顾城 《一代人》
我也开始看顾城了，开始写日记了，我常梦到那道身影。梦里长发飘飘没有马尾，海风掀起白色的长裙，面朝大海宛若精灵。炫彩的霞光因她而起，海浪拍打着沙滩迎接着她的降临，她就是那初晨的太阳。
我经常带着孩子来到海边等待日出，看到他我就想起那道倩影和你说的那些话
“亲爱的，我要是飞走了，你还有谁呢？不如我们要个孩子吧！”
“孩子很乖，和你一样美……”
琼台夜未央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