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座山,这样一土丘,走出二里地,才是一个小镇的经济文化流。这里有一家钢材经营商,已经做了十几年,是个正规公司。
这样一个村,这样一个人,土的农民相,傻的话不稠。
开张了,五亩地的厂子空的,太阳能把地球照透。钢材,是一个没有一文钱的人干的事业吗?
老婆反对,把唯一能给儿子娶老婆的一套旧房子,落在名下,跟他离婚了。他依然没有多少话,就签了字。
家没有了,儿子没有了。他这个唯一做儿子的,只能带着尚有劳动能力的爸妈,住进了这欠着一切费用的,租来的五亩空地上,临时搭建的两间简易房里。村里免费年检,他还有慢性胃炎。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生意就从空白做起,就从现在做起。
开始,他一家家去问,哪怕谁家用一根方管,一根角铁,他就用不多的话,也值钱也不值钱的身份证,长期押在小镇的那家公司,挣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差价。甚至还不如做小时工挣得钱多。人们不忍心,多给他一点点,他会千恩万谢地,拼命地鞠躬,话不多说。
就用他一次次的弯腰,他的场地开始有了备用库存。
但还是一个这样的他,破旧露着膝盖的粗布裤子,黄而饥瘦的脸,干裂的嘴唇,厚粗而皲裂的手。早上五点就起床一天都顾不上梳理他的毛发。
夏天,总是穿着有麻点窟窿的泛黄的白背心,蹋着一双说是凉鞋,其实相当一双破旧的拖鞋。他话不多,每天说得最多的是:
“你好老哥你要什么,我记下来。”
“好的,放心,下午就送来。”
“谢谢你照顾我。”
快六十岁的老父亲成了他的库管,送货的雇工。老母亲成了他的保姆。
“钱存,吃饭了。”妈妈总是叫了一遍又一遍,他也只是简单的“嗯”一声,每天的生活就这样的简单。因为父辈就穷的没钱,父母就给他起名字叫钱存,为的是不那么直接而含蓄的心愿。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父亲母亲只是老了一点点。钱存这个零蛋起步的叫花子老板,还是那样的傻,还是那样的憨,还是那样说话慢慢。
日月为他堆积了苍老的纪念。五亩地满满的钢材,再没一点空闲。
这时,父亲升迁调度员,五辆拖垃机是销售的承担。母亲也把儿媳和孙子接回了,这样一个新家园。
钱存的身份证不用再抵押给老板,他每天的生活依然。不再走东家串西家,三部手机在办公桌上,不停地转换。一个电话,一个签单,一把钞票,一个信念,所有的所有都在改变。唯一没变的是,钱存的那身装扮,只是进步了一点点。就是裤子不再露肉,贫穷得到了遮掩。
“今天钢厂八车货一起到站。”钢厂通知钱存已经付款的信义,“请收签”。
哈哈!经济的弄潮儿,就是这样一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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