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照窗前

2018年9月22日          星期六            晴

前几日好友打电话说自己感冒了，我说：“那你多喝点热水儿吧，隔着千山万水，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友在那头低笑：“对，多喝热水。你还好吧？”

我顺口说：“好着呢，吃嘛嘛香。”

说完便有些后悔，赶紧呸呸呸。

没过两天就开时打喷嚏，流鼻涕，继而晚上难以入睡，再加上暴雨连天，整个人都蔫了。

所以说不能说过头话的。

晚上坐在阳台摇椅上抱着抱枕，不防被外面一片清亮照晃了神，拉开窗帘，月色如水。

在自己有限的审美里，月色大都是惆怅的、哀怨的、凄婉的、思乡的。

没有语言、文字记载的时候，抬头看见这轮月分外明，有感而发长短声的估计有诗人的特质，在月圆月缺的变换中领悟世事变迁不过是沧海桑田，应该是哲学家和思想家，而在月下载歌载舞的便是具有艺术气息的舞蹈家，想起往年也是这样的月亮出来时，葡萄瓜果的甜度刚刚好，大概就是潜意识的美食家。

戏文里，当年伍子胥过文昭关唱道：

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 满腹的冤恨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 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 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肝肠断， 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台上老生忧愁而俊逸，后边一串串“好比”下来，隔了几千年我依然替他着急替他愁。

试想走投无路的伍子胥晚上抬头看到一轮明月挂在窗前，他做为一位受过正统教育的知识分子面对清冷的月色很容易引发情绪，连日的焦急、似海的冤仇、前途的渺茫都在月色里涌上心头，观众也正因为这样的月，更加深刻地产生共情。

如果没有那一轮明月，伍子胥的一夜白头便让人觉得突兀。

这轮明月，古往今来不知照见了多少悲欢离合，引得多少文人骚客对着它洒尽一掬清泪，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当然对于年幼的孩子，月色不都是一样的吗？他们尽管也在月色的陪伴下欢喜悲伤，但是绝对不会认为这些和月色有半毛钱关系。至于月里的嫦娥、吴刚和兔子？这是什么组合？它们能不能代表月亮消灭你？

年轻的恋人们在月色里分分合合，高兴的时候它的圆是心中圆满的期望，伤情时它的缺成了忧伤的回忆：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对故乡的记忆在这一轮明月里有了出口，最后归结为那些曾经鲜活的记忆、从没有刻意去记住却在不经意间就涌上心头，朦胧了双眼，哽在喉里需要就着一口清酒才能叹出：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多少人也在月下感叹它不过几度圆缺，转眼少年就到了中年，面对人情由浓转淡仰头望不免惆怅：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只是，明月何曾照沟渠。

而我此时是芸芸众生里一个不经意仰头望明月的人，它高挂天空洒下温柔一片，再过一天它就会圆得有恃无恐，引来无数的遐想吟咏，于万千思绪中，我想，还好明天会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