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广平:你的小说里有一种很强的生命意识的东西,没有生命的东西像房子、电话、石头什么的,你赋予了生命,有生命的东西如牛啊、羊啊、马呀的,你则给了他们神性。这一点是不是你小说中那些新奇想象的直接来源?
红柯:我的想象其实比较丰富。这与我的个性有关系。我的朋友也这么评价我。
姜广平:想象是支撑起小说世界不可缺少的东西。你对人怎么考虑的呢?
红柯:关于人的问题,莎士比亚有一句话。
姜广平:人是万物的灵长。
红柯:我是反对这一句话的。你到草原上看看,一只老鹰,一棵树,一朵花,还有山,阿尔泰山。那山上的白桦林。看到这些,人会感到自惭形秽的。看到草原上的马,飞翔的鹰,或者天上的百灵,人是会羡慕它们的。
姜广平:这里就不是人文情怀的问题了。这里人与物合一了。物与我们人应该是平等的。
红柯:对啊,不是让万物来敬人,而是让人敬万物。动物也好,植物也好,沉睡着的东西也好,都在进行着互相的交流。
姜广平:《雪鸟》里面的雪变成鸟,也有生命了。
红柯:生命是我关注着的,一直关注着。
姜广平:但我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读完了《金色的阿尔泰》后,我在读书笔记上写下了这么一段话:红柯柯的写作几近于神。那个跳到河里,额尔齐斯河就下落了许多的营长是个通神的人物。就是这个通神的人物,在诉说时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扬起头,仰望着白桦树。这时树便说,我们听了很多很多,你们想说的时候就叫红柯柯吧。红柯是美丽的意思,柯则是小小的树枝;那树枝轻轻摇晃,捕捉大片大片的风:“我说了话,写了书,/我抓住了两个世界。”你的名字一下子与那片土地有了某种灵通。你注定应该写那片土地,就像你注定是一个叫红柯柯的作家一样。
红柯:阿尔泰山其实并不高。但非常华贵,那石头的颜色能让人想起欧洲,想起挪威啊瑞典啊,想起安徒生的童话。那么纯净,我看着看着,都发呆了。
姜广平:你写了营长,还写到了成吉思汗,透着英雄史诗的味道。
红柯:对,成吉思汗,他统一蒙古以后,越过阿尔泰山时在阿尔泰山呆了一段时间,然后才进入欧洲的。我就在想蒙古大军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怎样的。
姜广平:这里有关于生命的话题
红柯:生命在遇上挑战时才有一种爆发的神性力量。
姜广平:你那名字的解释,有点意思。你在这篇小说的最后,竟然那么自然地写到了你的名字。看来你用红柯柯这个名字早有预谋。
红柯:哪里会想到这么远。我是不由自主地写到的,小说写到最后,我一看,怪了,我怎么把我的名字都写进去了。
姜广平:我一开始认为这是你的有意。
红柯:哪里会呢?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用这个笔名了。原来的名字我觉得有点俗,杨宏科,五子登科的意思。当大官发大财,用这个名字搞写作就太俗气了。于是就写成红柯柯。到了新疆后,新疆的朋友告诉我,这个红柯字还可以解释为美丽,那个柯字是小树枝的意思。去年我走马黄河,到了甘肃南部藏族自治洲,那里还真有红柯柯这么个地名。是个小镇。
姜广平:看来你一定得写小说,有很多东西只等待着红柯柯。否则哪里会有这种感应一下子就写到这儿了。红柯柯几近于神,这不是一句恭维的话。
红柯:说笑了。
姜广平:张承志也写过阿尔泰。《荒芜英雄路》里写过。
红柯:他心目中的英雄和我心目中的英雄可能不一样。我心目中的英雄是劳动者。这是我的英雄情结。
姜广平:张承志可能多少有点精神贵族的味道。和张贤亮差不多。这让人多少难以接受。你的小说有一种很可贵的平民情怀。有了这种平民情怀,也许才有了敬泽说你的彻底的肯定性。
红柯:有彻底的否定才会有彻底的肯定。我有我的否定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