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2021年度9月品牌营第82篇，3613字，累计171512字。

文|三号老钮

江辽赶到河边，河面被夕阳扯出一道光波，粼粼地照着，江辽感到刺眼，不由得抬手遮住光线。

“刺眼吗，那就不要看河面。”耳边似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宛若风铃摇动。

江辽回头，身后却只有那一片空寂的树林，并没有人，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香气也随即消失。江辽弯起的嘴角僵住，他的心里似乎被拿走了什么，空落落的。

01

江辽来到阶梯教室，这节课很火，同学们早已都占好座位，只剩下后排几个空位。

江辽找到一个位子刚坐下，听到有人问：“这个位子有人吗？”

他本来想没好气地回怼过去，可是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那么熟悉，他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代，那条闪着波光的河边。

他抬头，那双含笑的眼睛，散发出淡淡香气的黑色长发。

“林斐贞？”

“我问你这个位子有人吗？”林斐贞脸上的笑容已经有点不耐烦。

“没有人。”江辽连忙把自己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书拿到自己面前。

整节课江辽都没有听清老师说了些什么，他一直在用余光瞄林斐贞。她的长发被扎成马尾，认真地听课做笔记，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江辽在看她，她微微把脸侧过来，淡淡一笑。

江辽记得自己第一次与林斐贞相遇，她就是露出这样的笑，笑中带着无尽的心事想要诉说。

下课了，林斐贞收拾东西往外走。江辽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斐贞又笑了，她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麻烦你搭讪的方式不要太老套，一点也不像大学生嘛。”

江辽呆立在原地。林斐贞不记得自己了，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的？就好像当年她说她是河边树中的精灵，因为树木受到污染，她快要不行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难道那只是她的一个玩笑，只为了耍人玩吗。

江辽狠狠捶一下桌子，暗自嘲笑自己傻。

全哥跑进阶梯教室，他特有的大嗓门在阶梯教室里产生了回声：“江辽，今天有篮球赛，你可是咱们系的主力，还拿起架子来了，非要哥亲自来请你？”

全哥本名何全，他说话总是自称“哥”，同学们就干脆叫他“全哥”，他也以此自居。

全哥的个子不够高，篮球队没有选上他，他就剥夺了原先做后勤的女生的权利，自己为球队做了后勤，俨然球队的经理。

江辽慌乱地收拾好书本准备赶回宿舍换篮球服，全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他把江辽的衣服鞋子都带来了。

江辽不管全哥在那边夸耀自己多么周到尽责，换好衣服就往球场飞奔。

球场早已聚集很多人，江辽一眼就看到林斐贞，她正在给护理系的队员发水，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江辽肩上被全哥拍了一下，全哥问他是不是看上林斐贞了，江辽说只是从来没见过她。

全哥真是小灵通，他告诉江辽，林斐贞休学一年才来上课，据说是身体不好。

江辽已经忘了之前还在暗嘲自己傻，此时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休学，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严重到需要休学的地步，莫非她当真是什么树中的精灵。

整场球赛，全哥喊得嗓子都哑了，江辽还是大失水准，医学系的主力失魂落魄，护理系获胜。

球场的人逐渐散去，卓熙嘉作为前任后勤组长和现任啦啦队队长，关心地问江辽怎么了。毕竟护理系男生少，球队都是拼凑起来的，居然打赢了医学系。

她以自己女生的敏锐感觉到江辽可能是为情所困，心里又气又酸又心疼。自己都暗示明示多少回了，江辽都不买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了全哥。

江辽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甩甩头发上的汗水。说什么呢，说抱歉，还是解释，他认为都没有必要。一场球赛而已，输了就输了，大不了下次扳回来。

他只是想知道林斐贞究竟是怎么回事。

02

江辽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到林斐贞，不管是教室还是食堂或是球场。

下一场篮球赛开始了，江辽这次发挥正常，打败了护理系。全哥和卓熙嘉都说要出去吃饭庆祝，江辽却说不去。

全哥问他是不是还在想林斐贞，正和别人说笑的卓熙嘉把注意力转到江辽身上，却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听到他表示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西校区的东门外，那里有很多馆子，有一家川菜馆是他们的据点。

江辽中途去卫生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跳出来一条微信好友申请。他的手机没有密码，卓熙嘉看到微信昵称“斐然一世”，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女生。她想伸手取消这次申请，江辽回来了。

回到宿舍，江辽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那条好友申请，还没看清是谁，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江辽没想到，林斐贞会找到他。

“你要跟我搭讪，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究竟什么意思？”

面对林斐贞温柔却质问的语气，江辽有点懵，随即想起来那个好友的申请。他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想了一下，他还是问：“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你。”

江辽心头一喜，刚要说话，林斐贞接着说：“你不就是让了个位子给我，又想跟我搭讪吗，怎么会不记得。”

江辽突然一阵失落，好像刚才升起的炉火突然熄灭。

眼前这个林斐贞虽然有跟林斐贞一样的外貌和声音，可是当年那个林斐贞从来不会这样娇蛮，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辽又试探着问了一下：“你是不是树里的精灵？”

林斐贞留给他一个“你有病”的神情，扭头走了，速度很快，似乎担心被江辽的不正常传染到。

03

考上大学之前，江辽有一段时间情绪非常低落，他有整整一年没去上学。

他无意间发现父亲有外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母亲。后来却发现母亲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为了江辽一直隐忍不说。

他们在江辽面前扮演一对恩爱夫妻，好父母。怪不得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总是说父亲出差或者加班。

他的成绩一落千丈，任谁开导他都没有用。他休学一年，那一年他不跟任何人说话，只喜欢在黄昏时到离家不远的河堤边。

那边很安静，河边有一片小树林，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整条河都泛着金光。看着看着，江辽有时候会认为自己已经融入那金光里，不由得闭上眼睛。

“你在这里睡着要生病的。”突然一个声音把江辽吓得一激灵。

他转身看到树林里走出一个女孩，沐浴在霞光下，她好像身披彩霞的仙子。

“你天天来这里怎么不去上学？”“仙子”问他。

江辽想反问她怎么也不去上学，可是认为一个男子汉不能这么对女孩说话，何况眼前的是位仙子。

见他不说话，“仙子”问他是不是不会说话，他干脆闭口不言。“仙子”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一起看河面的金光，直到最后一线光芒淹没在河水中。

“你看河里的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仙子”的声音带着忧伤，不知道是为了鱼还是为了自己。

“你如果去河里游泳，也可以像鱼一样自由自在。”

“仙子”用一种“原来你会说话”的神情看着他，又笑了。她说可惜自己不会游泳，不能体会到鱼的快乐。

接着江辽知道了她叫林斐贞，不是什么仙子，她身上也没有披着彩霞，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上衣和一条粉绿色的裤子。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像黑色的云。

之后的每一天黄昏，江辽都会遇到林斐贞。原来，她也住在附近，每天都到树林里看书。他们没有再问对方为什么不上学，只是安静地坐在河边看夕阳。

林斐贞的身体不好，面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很轻。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她羡慕天上的飞鸟，草丛里的蚂蚱。哪怕是秋天的蚂蚱，她也羡慕不已。

“最起码它们自在地蹦了一个夏天。”

有一天，江辽注意到林斐贞连嘴唇都有些发紫，问她怎么了。

林斐贞说要告诉他一个秘密，还让他保证不要告诉别人。江辽同意了，没想到林斐贞说的秘密让他异常吃惊。

林斐贞说自己是这河边树中的精灵，自己身体虚弱，是因为河水与空气污染，快要不行了。

江辽感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都要崩塌了，他虽然看一些魔幻小说，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林斐贞不是妖怪也是不正常。

接连几天，江辽都没有再去河边。

这天午睡时，江辽梦到林斐贞说自己要走了，离开这个毫无情意和自由的世界。江辽从梦中惊醒，心里像塞了一颗跳跳糖，跳个不停。

傍晚，他再次来到河边，没有看到林斐贞，他到树林里找，没有。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林斐贞没有再出现。

江辽回到学校，考上医学院，从此成为一名大学生，林斐贞已经成为过去，没想到还会遇到她，却不再是那个林斐贞。

04

又是一个黄昏，江辽一个人逛到学校后山脚下的树林。这里是学校的鸳鸯林，树林靠近湖水，有不少情侣在这边约会。

江辽发现自己来的不是地方，转身要走。转身之后他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条小河边，一身霞光的仙子向他走来。

那是林斐贞，她走到江辽身边，说自己知道他是谁。

林斐贞说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妹妹，身体不好，很小就不上学了。

她们的父母离婚了，妹妹跟母亲生活，她跟父亲生活。两边很少见面，她只在妹妹将要离开人世时见过她最后一面。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太严重，生命已无法挽回。

母亲把妹妹的所有东西都留着，最近她去帮母亲整理东西，看到妹妹的日记本，才知道江辽的事。

江辽听林斐贞说完，心里轻飘飘的，那个云一样的女孩像云一般飘散了，眼前这个林斐贞真实地在他的眼前。

林斐贞接着告诉他，妹妹在日记里说，自己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姐姐的名字。

“她说，她很庆幸在生命最后到日子里遇到你，她身体不好，上学的时候很短，几乎没有朋友。是你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友情。”

江辽没有再说什么，眼前的这个林斐贞，嘴唇好像吃多了紫葡萄。

他没有说，因为有了“林斐贞”的陪伴，他才能走出那段日子，她就是一个仙子，也是一个精灵，带走了江辽心中的乌云，自己也像云一般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