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教徒非常称职,因材施教,根据我们三个天赋的不同,选择了不同的教课方案。
圆觉师兄聪明绝顶、辩才无碍,所以师父让他劳动筋骨、锤炼意志,本门功诀无数,专教他粗笨的,以致圆觉师兄忍无可忍,大胆对师父传授的功法进行了修改完善,效率提升了很多,几乎到了永静师叔看不懂的地步。
为此,师父罚圆觉师兄闭关三月,其实就是被禁足在厕所隔壁的一间杂物室里。三月后出关,圆觉师兄自悟了胎息之数。年方十五,刚迈过筑基门槛就有了成就金丹的造化,让我和圆华师兄羡慕不已。师父也大喜过望,从此开心地以魔鬼训练法摧残圆觉师兄,不舍昼夜。扫落叶的事就是明证,圆觉师兄也是神奇,承包了落叶清扫没几天,又悟通了本门的狂风落叶剑,这是要到筑基后期才能小成的剑术,他仗着多年被师父体罚出来的强壮身体竟然勉力驱使起来。圆觉师兄的成长就是这么人性,靠着惊才绝艳的天赋为所欲为,什么样的困境他都能突破,对于他来说,睡觉打个呼噜都有可能开启一扇修行的门户,所有的意外都是契机,实在让人羡慕。
圆华师兄年龄最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惜悟性太弱,至今还没能筑基,而圆觉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筑基一年。更有意思的是,名为圆滑,其实笨拙得一塌糊涂,遇事只会下笨功夫,与永静师叔倒是般配,没有一点他授业恩师永逸师叔的才情,因此师父除了让他背道藏就是读历史,希望有一天他能顿悟成才。只是圆华师兄天赋如此,读起书来也是以死记硬背为主。苍狗观位于甘蔗山顶,观后有一处突出的石台,石台倾斜向上生长又低垂下来,远看宛如甘蔗顶端的一丛叶子,只是这叶子由厚重岩石铸成,我们叫它“甘蔗页”。我曾问师父,这一片片直插天际的石叶危险么?感觉他们随时都会掉下来。师父说,造化神奇,它们自有存在的道理。圆华师兄自诵经习字以来,每天都要到甘蔗页上将所学内容默写下来,天长日久,如今他的狗爬字迹已经涂满一片甘蔗页,被圆觉师兄斥为蛮牛。但这蛮牛天天攀爬甘蔗页,身法灵动,不借助灵气就能纵步如飞,这让圆觉师兄颇为不屑,须知修道之人入门之后,即能凝气而用,圆觉师兄能把山下县官忽悠得俯首帖耳,靠得就是一手凝气入门的浮空之术,而圆华师兄已经凝气圆满,还整天靠着肉身上窜下跳,实在为圆觉师兄所不齿。有一天,一群喝多了、附庸风雅要看险远美景的穷酸书生登上山顶后,恰好看到圆华师兄在甘蔗页顶部下垂的一处石板上书写《黄庭经》,顿时惊为天人。甘蔗山苍狗观有个小道士天赋异禀、轻功盖世的消息一时传遍四方凡俗,苍狗观香火大盛,圆华师兄也有了“飞天小道长”的称号。圆觉师兄看着功德箱中日渐增多的金银,主动承担起了指点圆华师兄练字的任务,虽然圆华师兄的字不改初心的白云苍狗变换莫测,但看在功德箱的份上,圆觉师兄还是尽心竭力的辅导。
我不上不下,即不像圆觉师兄绝顶聪明、天赋过人,也不如圆华师兄刻苦用功,仗着呆在观中的时间长,今年十四岁也修到了筑基的门槛,论年龄,我的资质应该与圆觉师兄不相上下,但若论及在观中待的时间长短,我的资质可能连8年即已凝气圆满的圆华师兄都不如。师父对我即不想圆觉师兄那么严厉苛刻,也不像对圆华师兄那么用心良苦,只是一会让我跟着圆觉师兄勤修练体,一会让我跟着圆华师兄读书悟道,因此我在观中最是自由,跟每个人都玩得娴熟,成为了观中唯一的话唠。
最近我老是跟圆华师兄讨论筑基的事,师父筑基靠的是读书开悟,圆觉师兄是睡了一觉,永静师叔是临战突破,永逸师叔追求的是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从不关注境界,什么时候筑基他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所有人的方法都没有参考价值,我们只好求教于师祖,也就是苍狗观观主——教逊真人,师祖的道号意义特别丰富,可以说他教徒弟水平特别逊,也可以说他积累了很多修仙的教训。
师祖正在观后巡天崖上的观星阁中凭栏远眺,听了我和圆华师兄的疑问,师祖望着远方的临县县城,许久,才回过神来,感叹到“还是大旱年景城中女施主的韵味足啊”。师祖面上带着无穷回味的神色,缓缓转过身。看到我和圆华师兄正一脸期盼的看着他,颇是错愕,“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说着在栏杆处坐了下来,捶打着腰和膝盖,“唉,老了,不中用了。对了,你们有什么事么?”
我和圆华师兄面面相觑,这才想起师祖最近记忆力消退的更厉害了。除了圆华师兄凭借“飞天小道长”的称号吸引了许多女香客到观里进香这件事让他大加赞赏外,整天絮絮叨叨的都是当年如何英勇神武,而一提当年事,师父就让我们回避。
我们俩想了想,稽首为礼后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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