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林下生风
多少次梦中,我常常与三舅相遇,三舅大概是缺钱,每次跟母亲提起,母亲说,你三舅怎么会跟你要钱?
儿时,三舅常到家里与父亲喝酒聊天,三舅翘着二郎腿,我坐在三舅的脚上,他载着我忽上忽下,我觉得那是最幸福的时光,最美好的秋千。
随后,三舅说,来磕头,磕一个一块钱,于是我慌忙从他的脚上下来,趴在地上,一本正经的猛磕一气,三舅总是在一旁像一个裁判一样的数着:一个,二个,三个,四个……。父亲说行了行了,别磕了,磕多了得多少钱,但是我还是不罢休继续磕。三舅说,磕头得要带响的,磕的时候头必须得磕出响声,我又开始磕出带响的头来,头往地上一扎就傻乎乎的碰,一下,两下,磕完,我带着满额头上的土,伸手跟三舅要钱,那个时候我的口袋里的钱总是被三舅塞的满满的。
逢年过节,亲朋给的压岁钱也就是两毛,五毛,给一块的都是少数。我从没见过谁像三舅一样对我如此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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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常说我眉眼长的像三舅,三舅有着高高的个儿,是三个舅舅当中个子最高的,三舅年轻有为,颇有经商头脑,他总是把烤的热乎乎的,长的像马蹄一样的烧饼递给我吃,烧饼上涂着甜甜的酱,上边还洒着白芝麻,外焦里嫩的,香气四溢。泥垒的炉子,里边红红的煤火,烧饼一个个的紧贴在炉壁上,三舅一个人和面,发面,烤烧饼,又一个出去卖,那时的生意颇为兴隆。
三舅婚后几天,带着舅妈去较远的地方赶集,途经我家,发现我没有钥匙进不了家门,三舅拎起我,翻身上墙,然后把我从门外,越过墙,拎到了院里屋中,那时我觉得三舅好威武啊,两米多高的墙,他能轻轻攀着树,还拎着我,就轻意的上了墙,再翻身下来到院中,好有一股侠客之风,那时的三舅走起路来,能听到嗖嗖的风声,或许那时的三舅正年轻的缘故。
当时家乡地震频发,姥爷担心万一留不下后代,即让十二岁的三舅随着新婚不久的父母到了东北。七年里,三舅上学读书与我们同吃同住,是家庭的一份子,也是家中的小大人。三舅爱打架,擅摔跤,常常把与他同龄的伙伴们打的落花流水。
我生下来就像得了软骨病,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二抬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九立一会走,而我一岁多了也不会走路,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软的,父母曾经多次担忧我不能长大成人。那时的三舅十几岁,他天天走着坐着无论到哪里都会抱着我,这样几个月下来,我身体就硬棒了,才开始慢慢学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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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我常常穿的是母亲做的布鞋,脚指头往往把鞋顶破了,脚指露在外边,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害羞,只是脚指在外并不舒服,有时爷爷会给我把破洞处钉一个钉子,大脚指被钉子硬塞在了鞋里,伸展不开,更加的难受。
结婚后的三舅做起了卖鞋的生意,他起早贪黑,拉着排车赶往各个集市,每每我随父亲去赶集,看到三舅在卖鞋,我们总是躲着他,怕他总是送给我鞋穿,而三舅总是能第一眼瞅到我们,追上我们,硬塞给我一双鞋子,别的小朋友穿的都是父母买的鞋,而我凡是穿的买的那种鞋即是三舅送的。
有一年,在外工作的我,突然一天接到母亲的电话,惊闻三舅去世了,三十多岁的他自杀了。留下一个七八岁的表妹和两岁左右的表弟,他怎么舍得离开?我不知道三舅遭遇了什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和理不清的事,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他就这样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三舅,你可知道,凡事要想开放下,不钻牛角尖啊,那时如果你能懂些心理知识该多好。
之后的几年里,我常常在梦里与三舅相遇,今年的清明节,我在路口烧纸为三舅送了不少纸钱,我在纸钱上写着三舅所居住村子的地址,写上三舅的名字,嘴里念叨着希望三舅能收到的话,果然三舅像收到了我的信息,一阵微风卷起,纸钱随着烟火徐徐上升,这应该是三舅把钱收到了吧,随后的每一天,我睡觉更加心安香甜,三舅曾多次进入我的梦里,而独独只有今年,我才给他送去钱财,希望他能够原谅我之前的年少懵懂。
三舅妈早已改嫁,或许三舅是没有钱花,他才找我要钱吧,因为小时候他给了我不少的磕头钱,每每想到三舅,我就泪奔不止,愿三舅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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