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蛋公子
1
两年前、十月、秋。
我辞去了在北京的工作，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我大学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每天晚上，我都会去校园里散步，回忆和李明宇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想一次，心痛一次。
那天下着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里，任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
前面来了个男生，看到我一脸惊讶：“苏楠，是你，真的是你，你不是在北京上班吗？怎么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伞往我这边移。
原来是李杉，我学弟，一个长得很干净清秀的男生。大三那年迎接新生认识的。
我说不适应北方的天气，说完我大声哭了起来，趴在李杉的肩膀上。李杉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
第二天感冒了，出去打完针，回家睡了一整天，晚上李杉过来看我，并带来了我最爱吃的猪扒饭。但我没心情，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
“怎么啦，不舒服吗？”李杉关心地问道。
“哦，没有，可能刚回来还有点不适应吧”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没有就好，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直接去学校找我。”
李杉走后，我又想起了李明宇。想起了我们在一起吃猪扒饭，那时多好吃啊。原来有些东西，只有和爱的人在一起，它的味道才是最美的。
这场感冒过了一个星期才好。可我依然精神不振，每天无所事事，太无聊了就去学校书店借几本小说打发时间。
李杉跟我说：“苏楠，你这样不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但你整天在家，胡思乱想，没病也会憋出病，找个事做吧。”
“我这样还能出去做什么呢？”我说。
“学校后面有家书店要转让，要不你接过来做吧。”李杉说。
我觉得可以，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也要借书看。书店的事全部都是李杉在帮我弄。我只是去建材市场，买来油漆，把墙壁粉刷了一遍。李杉调漆，刷粉，我帮他扶着梯子。墙壁刷好了，书店看起来焕然一新，而李杉身上也是五彩斑斓。
我说，李杉你的样子好帅。李杉哈哈一笑，拿着沾满油漆的刷子，朝我脸上比划：“嘿嘿，我来帮你化个妆。”我笑嘻嘻地躲开。
里面搞好，门头也重新换过。我给书店取名“春去”。李杉不解，也没多问，反正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个没长大，要人疼爱的孩子，李杉则像个大人关心，照顾我。而其实我比他大三岁。
2
书店开张了，生意一般，不过我不在乎，够房租就可以了，主要是打发时间。
李杉每天会在早上七点在我家楼下喊我，然后我们一起经过一条长长的爬满常青藤的巷子，去吃蔡林记的热干面，喝上一杯广福豆浆。
那时的天气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吃完早饭，我们会骑车沿着河堤慢慢地去店铺。我的心情日渐开朗，仿佛重回大学时代，身上的白色雪纺裙又飘了起来。
来借书的男生看到我和李杉在一起，有时会开玩笑，说我老牛吃嫩草。我也懒地解释，我认为我与李杉的感情就像冰山的水一样纯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地过着，波澜不惊。李杉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到店里来帮我关门，送我回家。我也渐渐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有天夜里，李杉一直没有过来。我坐在店里，看着墙上的钟从11指向12，街道上的小摊陆陆续续地打烊，黑夜涌入每一个角落。
我不停地打李杉的手机，却一直无法接通。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我莫名地心里发慌。
匆匆关上店门，我跑到他的宿舍楼下喊他的名字。校园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不见人影。我失望地靠在电线杆旁，泪水刷地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泪眼朦胧中看见李杉骑着自行车朝我驶来，手里拿着一束百合，愣愣地问我怎么啦？为什么要哭。
我抹去眼泪说，你没有按时来关店，我害怕。他瞧瞧手里的百合花说，到市中心买花了，送给你的。
他把手伸到我的面前，那娇嫩的百合花，上面还带着水珠，晶莹剔透。我笑笑接过花说，为什么要送我花呢？李杉说，因为你长得漂亮啊，像花一样。说完骑上车让我坐在后座上，带着我往回家的路上走。
秋夜的风凉凉的，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李杉突然大声对我说，苏楠，做我女朋友吧。他的话就像一颗石子，落在我一潭死水的心里，激起层层浪花。
我望着怀里的百合花说，李杉，你爱我么？李杉迟疑了片刻，重重点了下头。我不清楚李杉这样的年纪，是否懂得爱的含义，但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动了，不由自主地从身后抱住他，又开始哭泣。
到了我家楼下，与他道别。他拉住我的手说：“苏楠，你还没回答我。”
我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笑了：“你如果请我吃一个月猪扒饭，我就答应你。”
“嗯，没问题。”他开心地同意了，俯下身吻了一下我额头，我脸上微微发烫，好像看见天上的繁星纷纷坠落，成了满载希望的流星雨。
3
然而，我终究没吃满 一个月的猪扒饭。 第二十八天，马芳过来找我，她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却给了我最大的伤害。
我清楚地记得国庆长假，我有事提前从老家回来，看到她和李明宇躺在一张床上，那不堪的画面，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在我胸口，将我的心寸寸割裂。
马芳走进店里，宽大的墨镜无法遮掩脸上的憔悴。我给她倒了杯水，向她介绍李杉。我说，马芳，他叫李杉，我男朋友。
她摘下墨镜从下往上打量李杉，然后把我拉到一边说，苏楠，你是不是疯掉了？我摇摇头说，马芳，你走吧。然后转身不再看她。
她走过去和李杉低语了几句，就跟我道了再见。离开前，她说，苏楠，你要学会原谅和包容。李杉在马芳走后便一直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
我拉住他的手问，马芳跟你说了什么？李杉摇头，没什么。我着急地说，她说的话你别信，她这个人最喜欢撒谎了。李杉疑惑地抬头望着激动的我说，她只是跟我讲你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
我想马芳应该料到我会出去找她的，她站在路口转弯处，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粉红色烟，等待我的出现。她见到我，得意地笑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说：“李明宇原来准备送你的，发生那件事后，他就不好意思再送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我走以后你再打开。”
我接过那个盒子，颇有一些分量。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李明宇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那天，是我把他灌醉了，骗他上床的。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他。可是他和我在一起，总是皱着眉，我知道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的心里只有你。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有遗憾。”说完，马芳转身走了。我茫然若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打开红丝绒盒子，是一枚戒指，某大品牌的珍藏版，上面镶着一颗偌大的钻石，即使在强烈的日光下，也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茫。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我又想起了李明宇，想起了北京。其实我并不喜欢北京的天气，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让人无法顺畅地呼吸。
但因为李明宇在那，我便舍不得北京。我以为离开就可以遗忘，可是爱的记忆永远无法抹除。
4
回到店里，我以为李杉会问我什么，可他并没有开口。其实，一开始我就清楚我不爱李杉，我像风暴里的船只贪恋了港湾的安宁，可这个港湾从来不是我的归属。
晚上，李杉送我回家。我说：“李杉，我想回北京了。我不适合你，我只是在外面累了，回来躲躲，最后我还是会出去的。”
李杉出乎意料地一脸平静，点了点头：“苏楠，我知道你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当你朋友告诉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伤心，也许我爱你还不够那么深。只是你难过的时候，想关心你。希望你在北京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以后累了，还是可以回来。”
我知道李杉是不想我担心，他越这样，我心里越难过。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的心不能掰成两半，我的爱还在北方。
我掂起脚，在李杉额头上亲了一下，“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你还怕别人卖了我吗。我倒是担心你，我怕你被人欺负。”
“不会的，如果我被人欺负，我就回来找你。”
“好，我等你。”李杉一脸认真地道。
我知道他是真的在乎我，但我想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走的那天，我让李杉不要送我。我不想看到分离时哭哭啼啼的场面，我怕我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但他还是偷偷地来了，在火车开动的时候，在站台的远端，我又看见了那个年轻的身影。他孤独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运去的火车，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那一刻，我突然想冲下去，拥抱他。但火车已渐行渐远，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5
火车到站，李明宇来接我。他还是那么帅，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看到我出来，他的脸上又绽放出春天般的笑容，“楠楠，看到你回来，我真得很开心。上次的事虽然不是我的原因，我还是觉得很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嗯，我知道了，我们先回去吧。”我淡淡地道。
很奇怪，我见到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我想应该是还没有从和李杉离别的情绪中缓过来吧，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再次回到以前住过的地方，我发现房间里的装修，布置，和离开时几乎完全一样。客厅的墙上挂的是我买的《幽泉山水》图，阳台摆放的花是我最喜欢的秋海棠。
李明宇让我坐下先休息，他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我最爱吃的菜。
吃完饭，我洗了个澡，穿着睡衣出来。李明宇一把把我抱住，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楠楠，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好想你。”
他的手伸进我的胸口，在我身上游走，从上到下。我的呼吸急促，皮肤发烫，紧紧地抱住他，两个人滚在了一起……
那以后，我们好像又找到了以前的感觉。我重新找了一家单位上班，李明宇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如果有空的话，他就做给我吃。节假日的时候，我们就出去玩，在外面吃。而北京的景点多，小吃也多。怎么玩，怎么吃也不够。
我沉浸在李明宇的温柔中，李杉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模糊。
两个月后，我怀孕了。李明宇高兴得不得了，对我更体贴了。碗啊，衣服啊，都不让我洗，他说我是孕妇，要多注意休息。
我很感动，庆幸自己找了个好男人，看来回来的决定是对的。只是李明宇最近工作越来越忙了，每天都回来的很晚，他说现在辛苦点，可以为孩子多赚点奶粉钱。
那天下班，闺蜜让我陪她去商场买衣服。想想这么早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就陪她去了。
到了商场门口，看到李明宇的车停在那里。我心里一愣，他不是说公司加班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给我买什么礼物？
我跟闺蜜说有点累，让她自己去挑衣服，我在外面等她。
过了会，我看见李明宇从商场出来，他旁边挽着一个妖艳的女人，那不是马芳吗。
我的大脑一下子晕了，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马芳不是说他们以前是个误会吗？那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的话，为什么又要来找我？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魂不守舍地回到家里。李明宇果然还没回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他才到家。
他敲了敲我的房门，我装睡没理他。他以为我睡着了，过了会，我听到外面打电话的声音：“哦，宝贝，我到家了，以后你少打电话，被苏楠知道就不好了。
“你想我，我知道，这不没办法吗。如果不是你怀不上小孩，我会找她吗。
“行行，你放心，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和她分开。她一个女人，有了孩子，怎么好嫁人。我多给她点钱，孩子肯定归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躲在被子里，泪水打湿了帎巾。这个无耻的男人，骗了我一次又一次。可笑我还以为他对我真的好，原来他只不过是利用我为他生孩子。
6
第二天，李明宇一去上班，我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我不愿在那里多呆一分钟。这个人太可怕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只知道再呆下去，我一定会发疯的。
我挺着大肚子，拖着个行李箱，孤独地走在城市喧闹的街头。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李杉。也许他一直就在我心里，只是我平时没有觉得。有人说人在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往往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给李杉打了个电话，给他讲了我在这里的事情，讲着讲着，我就哭了。李杉很生气，隔着话筒，我都可以感觉到他愤怒的表情。
“苏楠，你等我，我马上过来。找那个王八蛋算账。”
“不，你千万别过来。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别人看笑话。我更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这座城市风太大，真的不适合我，我很累，我想回去。”
“好，我等你。”
我下了火车，就看见李杉，他还是站在当初送我的站台那里。一年不见，他比过去更成熟了，只是脸上有些憔悴。当他看到我时，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立刻充满了喜悦，变得有生气了。
我们两个紧紧抱在一起，许久不愿松开。最后，还是我先放手。“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好多人呢。”
李杉已经毕业了，暂时还没找工作，守着那家书店。
“怎么不把它转让呢？”我问。
“等你回来啊。”
“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那当然，你是我的人啊。”
“去！”我啐了他一口，“什么我是你的人啊，应该说你是我的人。”
李杉陪我去医院打掉了孩子。我问他：“我有过男人，怀过孩子，还比你大三岁，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反问我：“这和我爱你有关系吗？我只介意你爱不爱我。”
他的话就像冬日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让我全身都觉得温暖。
我身体恢复后，李杉和我一起又把书店重新装修了一遍。店名也换了，改为“春归”。
曾经我以为春天离我远去，但现在春天回来了。这个小我三岁的男孩就是我的春天。看，他正在对我笑，外面阳光正好。
我是三蛋， 谢谢你看我的文章。祝你每天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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