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阵痛（14）

【乡土】阵痛（14）

自从那天常大婶和李大妞撕破脸皮正式宣战之后，李大妞再也没敢来干店里收废品了。张巧珍这三个娘们的收购生意也算正式开张了。

张巧珍这个人别看平时话不多，可真是做起生意起来，心里面是透亮透亮的。几十种废品，分门别类的，一种一个价格，甚至同一个品种因为质量的高低，也会分出来不同的价格，这些都需要记得非常的熟练，不然价格弄错了，这生意就赔本了。

张巧珍做这些工作得心应手，一上手，张巧珍就表现出了自己优秀的经商素质。筛选识别货品，给价，记账，值钱的东西还要当时就装到麻袋里放好，免得谁浑水摸鱼，偷摸一块再拿过来卖，赵巧珍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些。常大婶和马大娘就是打打下手，过过秤。

每天收购完货品，三个人要一起打理货品，把它们分类整理好，塑料放到一起，黄板纸打好捆放在一起，烂铁之类的东西堆在一块，啤酒瓶子用袋子细致的装好以免打碎，装饮料的易拉罐要先锤子锤扁在收在袋子里，这样节省空间，要把书和作业本分开装，书可以卖个高价钱。三个娘们每天看着仓库的废品一摞一摞的高起来，心里乐开了花。

张巧珍马大娘常大婶这三个人做生意都非常的实诚，一是一，二是二，在斤两上从不亏待下力人，所以干店里的大部分的苦力人还都是愿意要把货拉回到干店里边卖给张巧珍他们三个人的。

但是你说李大妞干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能说一个人都没有维住，有一部分整天给李大妞儿嘻嘻哈哈拉拉扯扯说些荤腥话的苦力人，也会把货品卖给李大妞。李大妞自从闹掰了之后，在从城里回干店的必经的大桥的桥头设了个收废品的点，算是从中间截了一下子生意。

刚开始的时候两厢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李大妞就收那些那几个和她爱开玩笑的那些下力人的和周边几个小干店的下力人的东西。李大妞起先压根没把张巧珍他们放到眼里去，心想就凭那三个老娘们不会干多长时间的，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支撑不了多久的。

但是令李大妞想不到的是她压根没有看到心里边儿去的三个老娘们把这个收购废品的生意不单是干起来了，而且是干得有声有色。李大妞心里不得劲儿了，李大妞看着张巧珍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好，先是和自己分庭抗礼平分秋色，而后扶摇直上九万里把自己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心里就觉得升腾起一股恶气，不出这口气不行，肺都要气炸了。

住在干店里的一个老主顾，前面提到的那个叫王大海的人，有点好色，在女人面前总是爱占一些便宜。以前李大妞到干店里面来收废品的时候，王大海总是有意无意地开个玩笑说一些荤话，李大妞为了生意也都不在乎，说一句说一句呗，反正身上也不会掉下来一点肉。

这王大海是个老骚货，李大牛如果没有跟来收货的话。过秤的时候啊，搬货的时候啊，王大海都会有意无意地蹭着李大妞那圆嘟嘟的大咪咪，李大妞就瞪着眼晴指着王大海的鼻子叫：“王大海，你想吃奶了还是想你妈了。”众人都哄笑。王大海也不害臊，随着众人嬉皮笑脸的嘿嘿两声就过去了。

所以自从李大妞在干店外设点之后，王大海一心念着旧情，并没有把废品拉回到干店里边卖给张巧珍他们，而是在回来之前，把一些值钱的的挣钱的一些废品都已经买给李大妞了。可毕竟是住在干店里边，两手空空的回去，王大海也知道不得劲，王大海也会留一点不值钱的利润少的仨核桃俩枣给干店的三个女人拉回去。总是叹气说生意不好啦，没收到什么挣钱的货了。

张巧珍他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善良的张巧珍有的时候想着，生意也不会一个人做完，再说强扭的瓜不甜也就算了，两家各做各的生意，凭着真本事，谁能挣到钱算谁的。

这天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王大海没有像往日一样拖拖拉拉的，一直拖到这个太阳都落山了才墨迹着回到店里，王大海不仅早早的回来了，还拉了一车子货回来了，有两大捆黄板纸，两大袋子书本，还有不少值钱的红铜，铝锅，黄铜。

王大海到店里后边卸货边大声嚷嚷：“这李大妞太不是东西了！连我的秤都敢坑，再不到她那卖货了。”正烧饭的老徐打趣道：“恁俩不是相好嘛，谁挣钱不都一样。”“呸，恁俩才相好哩。”王大海顺手拿出一个西瓜皮扔向老徐。西瓜皮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王大海见没砸到老徐，惺惺地到前面门厅喊张巧珍过秤。转身回来，一不留意，正巧踩在那块西瓜皮上，摔了个仰八叉。又引起众人哄笑。

张巧珍她们照例是要先给斤数比较少的红铜呀、铝锅呀、黄铜啊先过秤。过秤之前张巧珍，非常细致的用心的把这些东西认真的筛选检查了一遍，以防止个别人在里面掺假。张巧珍发现这一次王大海带回来的这个货品不仅是利润高的，而且是质量都是上乘的，也没有在里面掺杂不值钱的东西。张巧珍心想这王大海倒真有点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味。

等张巧珍她们把王大海的这些高利润的东西收拾好，做完饭排队卖废品的下力人越来越多了。张巧珍她们又赶忙把王大海的黄板纸和书本分别过了过秤，和王大海结了帐，开始收下一个人的废品。一连一个月王大海每天傍晚都准时回到干店卖掉废品。每天仍是以黄板纸居多，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眼看仓库里堆的废品越来越多了，理货的地儿都快没了，张巧珍她们三个商量说，先把黄版纸卖走一车再说。于是约了辆卡车，又雇了几个下力人负责装车，要到驻市纸板回收站去卖，来回路上2个小时，到那再排排队，结结帐，上午去，下午能回来。让谁押车去呢。这押车的人一得能读磅，二得会算帐，三个女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意见是还得张巧珍去才行。马大娘负责莫老太一家人的午饭。

张巧珍不放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为了节约时间能尽早地返程，前一天晚上先装好车，第二天一大早，天刚朦朦亮，张巧珍就押着车往驻市去了。按理说，吃罢中午饭，张巧珍咋的也该到家了。可这天天黑透了，也不见张巧珍回来。

马大娘过来给莫老太一家人送饭，莫老太莫大爷见张巧珍还没回来，就着急了，话也说的急了，也不管什么分寸不分寸了：“马大娘，俺这一家老小都指望着张巧珍照顾类，这么大一车货你们让她一个人去，要是出啥事了，你负担的起吗？”马大娘忙陪笑宽慰到：“没事，没事，有事包我身上。等好吧，巧珍一会儿都回来了。”

正说着话，雇的那辆大卡车的司机小郑过来了，司机小郑说他一回来就先到干店里去，没有找到马大娘，听店里的人说马大娘到莫家大院儿送饭了就赶忙跑了过来。大家都忙问，哎，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巧珍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呢？

原来今天张巧珍押着这一车货平安到了驻市的板纸收购站。过完磅，那边工人卸货的时候，要从中间随机抽几捆检查，结果，竟然检查出来有几捆黄板纸的中间包的全部是被水浸湿了的板纸。收购站的人就不愿意了，说是张巧珍他们兑水掺假了，这一车货都不要了。

张巧珍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管挣钱多挣钱少，张巧珍她们从来都不会兑水掺假的。抽查出来的这几捆里边夹杂浸水的黄版纸从哪里来的呢？张巧珍也非常惊讶，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哭说不出。这一车货，真要是再拉回去，等晒干再拉回来，除去多的运费和装车的人力费，真是不挣钱还倒赔钱了。

张巧珍第一回销货，都遇见如此棘手的事。急得眼都红了，两眼汪着泪给站长说自己第一次做收销废品的生意，真的是没经验，想着黄板纸有啥造假的，没有再解捆验收过，不知道被谁糊弄了。为表自己的诚意，会把这一车货卸下来后，全部解捆验查，有问题的当天晒干，重新过磅。

站长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大眼一瞄，就能看出对方是个啥样的人。他可以看的出面前的这个大姐真是经验不足，被一些猴精猴精的下力人给糊弄了。一个女人押着这么大一车货，来一趟也不容易。所以站长不仅同意了张巧珍的意见，还让工人帮着解捆翻晒。

晒了一下午，工人们用站里的打捆机帮张巧珍很快地打好捆，重新过了磅，开了票。但是会计已经下班走了，钱支不出来。张巧珍决定找个便宜的旅社住一晚，明天及早支出钱再回去。张巧珍怕家里老人担心，嘱托司机小郑回去后给马大娘捎个信。

司机小郑说完，大家都松了口气。司机小郑又说：“张姐真不简单啊。真是个能干的女强人。女人做生意也真不容易。”莫老太说：“是啊，俺这孙媳妇，是个大好人，一家子老老小小，里里外外都靠她。让她吃苦了呀。”躺在床上的莫大爷也是唏嘘不已。莫二伟莫小莉想到妈妈挣钱持家如此不易，也不免一阵心酸，暗自下决心要听妈妈话，好好学习，多做家务，分担妈妈的重担。

张巧珍在驻市板纸收购站附近找了个便宜的旅店住了下来。床铺的被子一股发霉的味道，枕头上也是大片的黄渍。墙上的白灰已变成了斑驳陆离的咖黄色。张巧珍没敢脱衣服，和衣而卧。张巧珍想：“是谁在黄板纸里做了假？这一车货，除去运费，装货的人力费，水份蒸发耗掉的重量造成的损耗，能顾着本就不错了。幸好站长心善，这边站上的工人卸货打捆都没再收费。若不然，本都赔进去了。吃一堑长一智，回去后要把这件事弄清楚。收货的时候可要仔细小心，不能再麻痹大意了。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想着想着，劳累了一天的张巧珍终于撑不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