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茶仙传》楔子：清绝仙子（1）

【仙侠】《茶仙传》楔子：清绝仙子（1）

文|指月轩主

楔子：清绝仙子

      大千世界之外，有一座仙山，名为浮玉山，山体巍峨，通体晶莹。山间的白云，是山石散发的微光凝聚而成，带着银色的碎光，聚散皆由仙人心意，虚则为云，实则为丝，称为＂莹丝＂。

　　一缕莹丝遇水则成一匹白锦，燿熠生光，水火不侵，是三界非常贵重的衣料，常有爱美的女仙慕名而来，然尔拥有白锦的仙人并不多，原因是居住在浮玉山的女仙是大名鼎鼎的神农茶科清绝仙子夏春茵，传说她仙法卓绝，非常厉害，一般人难以接近。

　　话说正月十五那一天，人间灯会，普天同庆，春茵早想去看一看这人间繁华，带了侍女小娥与小蛮去杭州西湖观灯。

　　西湖苏堤旁，画廊雕阁，花灯高照，游人如织。三人兴致勃勃，小娥小蛮每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边走边吃。

　　忽有一人，二十左右，身着玄青色长袍，貂皮披风，腰缠金镶玉，头戴玉嵌金，双眉如墨，星眸闪烁，真是一个玉树临风。身边一个十五六岁青衣随从，也是俊秀模样。二人站在那里观灯，却引了一众人观他。

　　夏春茵一袭白衣，乌发如云，没有配带饰物，她素颜清丽，静如处子，唯有白色锦披微光流漾，花纹绮丽，看起来像一个不谙世故的大家闺秀。

　　这二人对面走来，只见那峨冠公子微驻脚步，一丝惊异在俊眸中闪过，举手施了一礼，轻轻说道：＂仙子安好！＂

　　此人是北海龙王的二太子玄瑛，阐教玉灵真人的关门弟子，两万年前在南极仙翁的仙尊大会上见过，那时他的功力已到正阳三层境界，被称为龙界的非常之材。

　　夏春茵回了一礼，轻轻言道：“公子安好！＂

　　这一语虽轻，玄瑛却觉得有如千钧重。

　　仙尊大会，是仙界诸尊的私下小聚，不请自来，三万年举办一次，由某位仙尊做东，或于自家仙宫，或于海上玉苑，或于人间胜景，或于幻影结界，布下仙罗结界，其间金鼓银钟，琴瑟交鸣，琼浆玉液，甚是欢乐，参加者大多是仙尊的阶品，功力不够的连仙罗也过不去，许多仙人兴致而来，铩羽而归。

　　去年的仙尊之会，爆了两大奇闻。

　　一是玉灵真人的关门弟子北海龙王的二太子玄瑛，年方十八万岁，与师尊一起赴会而毫无违和，大家纷纷猜测是玉灵真人度了仙力帮他出入仙罗，席间玉灵真人命他舞剑助兴，众仙尊才知后生可畏，全凭他本人的实力。

　　值得一提的事他的修行法宝，阐教镇教之宝轩辕剑，那是大名鼎鼎的上古神兵器，可见他深受师尊和教派的器重。

　　此次聚会，玄瑛太子一举成名，人称＂玄瑛小仙尊＂。

      与第二件奇闻比，玄瑛小仙尊就不是事了，那简直是仙界头条。上古三皇之一的炎帝、归隐已久的神农帝，在已有的＂谷＂＂花＂＂草＂＂木＂＂果＂五大仙科外，新设了一科＂茶＂。

　　今年他派遣了六位茶科仙尊参加大会，他们是青卞山的龙烟真人顾台明，舟山的太和仙子刘云婷，泰山的皓华真人成虚子，浮玉山的清绝仙子夏春茵，剑阁山的丹元真人何正伦，苍梧山的幽闲真人玄冥子。这六人皆是青年才俊，个个卓而不凡，二位女仙更是清丽夺目。

　　据说神农帝亲自在下界人仙中选拨，亲自度化调教，六人仙力之深，非一般仙人可以测度。其中清绝仙子夏春茵的年纪，也不过十六万岁，却已有仙尊之位，让人惊奇！

　　这位清绝仙子，是当年仙尊大会上最年轻的仙尊，与玄瑛一样颇引人注目。玄瑛青春焕发，她沉稳安静，当玄瑛拔出轩辕剑那一刻，众人都睁大了眼睛，被轩辕剑的光芒震慑，而她却似毫无悬念，美妙的双目清静宛如星辰。

　　玄瑛对这双明眸记忆颇深。

　　当年举办仙尊大会的是阐教金仙南极仙翁，在他的南极仙岛上，南极星如金色巨宝，高悬在仙岛上空。四周是深蓝的海水，天空也是深蓝色，岛上生长巨大的桃树与杏树，那时正值春天，红红白白得开得灿烂。

　　仙尊们在树下散坐，听仙乐，品琼浆，三三两两的聊天，甚是惬意，玄瑛与几位前辈闲聊，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说：“神农帝亲传的弟子，谷科宗主谷长生，花科宗主花无魁，果科宗主陆霜君，草科宗主林瑶芝，木科宗主木青青，都是修行百万年的大德，而这茶科六人，皆是亲传又如此年轻，是何道理？”

　　一位白须老者言道“神农帝乃古圣，他有此一举，必有深意。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轻人法力如何，不过能出入南极仙翁设下的仙罗，实力也不可小觑。＂

　　这时夏春茵正站在一棵粉白色旳杏花树下，一袭白衣仿佛有光线穿过却并不透明，她不停变化着，虚幻不定，仿佛被一片光雾包裹着。玄瑛身边的长者微微变了颜色，言道：＂想不到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可是听到我等言谈，故意展示？她的玄光之惠己修至大成！”

　　＂玄光之惠＂是上古仙术，对修习者姿质要求极高，须得澄心泯志，无思无虑，到坐忘之境，体内会有幽光渐明，若至大成，可以以玄光罩体，水火不侵，百毒无害；人若观之，功力深厚心神不乱者可得自在，功力浅者被自身当下一念深印，进入思想的河流随波而行，久久出神而不自知，功力稍强者一时半刻可以清醒，弱者要几日，普通人或经年不能出。此术乃上古神术，与道合一，与人身心皆无损害，但人若起恶心，便会恶运连连，起善心便会好事多多，杀人者自伐，害人者自戕，然皆不知身在术中。

　　＂玄光之惠＂不仅可以防御，也可以攻击，施术者当下加入一念，便可以如咒念使对手伏首称臣。纵观仙界，修行此术至大成境界的也是凤毛麟角。

　　茶仙中最小的夏春茵，已是如比厉害，其它人如何，自不必言。众人心服，对茶科的六位仙尊刮目相看。

　　玄瑛那时已到正阳三层的境界，看到这番景象也深为折服。光团中夏春茵一双明眸有如星辰，瞬间他心中一动，仿佛有一丝热流闪现又消逝了。

　　修行至人仙的品阶，已经没有凡人粗重的七情六欲和贪欲执着，何况这些天仙尊者。玄瑛虽是天仙中级，然情愫初开，美貌仙子见过不少，如春茵这般清丽而法力强大者，绝无仅有，一时心动有感，埋下了一段情缘种子。

      如今玄瑛已过了正阳四层境界，离大成咫尺之遥，指点可溶金石，化身可成剑气，若与剑合一，轩辕宝剑神威无敌，北海龙宫上下皆以他为荣，也是阐教内定的未来教主。

　　仙尊大会结束后，玄瑛成为灸手可热的新贵，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他都拒绝了，说志在修仙无心婚配，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杏花天影，白衣光耀，璀璨眼眸，象一副抹不去的图画，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如今听到她简单的问候，他的心也会紧张，一时间恍惚无措。

　　湖面，晚风吹起一阵涟漪，一根柳枝随风飘动着，眼看就掠到春茵的头发，又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继续，掠过发端飘走了。

　　那是玄瑛的气息，那不知所措的心跳瞬间，被她体内的玄光反射在柳枝上。

　　春茵抬头望着他。目光相遇，玄瑛的双眸闪亮，不能掩饰心中的喜爱。

　　＂在此相遇真是太巧了，仙子若不嫌弃，我们一起观灯可好？＂ 玄瑛问道，心中忐忑不安，深恐春茵拒绝。

　　春茵并不是扭捏的女孩，她自小跟着师姐和四个师兄一起長大，虽然十八万岁了，也有自己的仙府洞天，但于男女之情所知甚少，更不知避违，不加思索就荅应了。

　　俩人并肩边走边聊，渐渐熟络起来。玄瑛是来看望堂兄钱塘龙君，顺便带着亲随玉蛟在苏杭盘桓数曰。他自小跟随玉灵真人在双秀山上修行，对情事也是懵懵懂懂，正是：一对仙尊，两个痴人，可谓半斤八两。

　　几个人在一家生意兴隆的茶楼停下，抬头看去，见有＂西园茶楼”四字。

　　小娥说：“素闻西湖龙井是茶中圣品，我们去品品，看比我们浮玉山的银针如何。＂说完竟自与小蛮跑了进去，春茵玄瑛只好跟在后面。

　　店内客人颇多，店主人看这几人衣着华贵，行止非常，径直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座，在临湖的一面坐下。

　　放眼西湖，青山如黛，明月如盘，湖面波光粼粼。远处三潭印月，灯光明暗，近处画船花灯，游人熙攘，与天上仙境大有不同，更加的生动有趣。

　　店家端上茶来，一个白瓷壶，几个玲珑盏，茶汤清亮，上面悠悠的飘着一片绿叶，甚是可爱。

　　“客官请用茶，这是正宗的明前狮峰龙井”。

　　众人端起茶盏，茶汤柔滑如苏杭丝绸，圆润如玉盘承露，只觉得口中淸芳四溢，真个是滋味绵长！

　　玄瑛赞道：“真是好茶！”

　　小娥说：＂的确是好茶，茶有清苦，必有回甘，此茶甘苦与共，相生相济，不偏不依，称得上中正雍和。”

　　店家高兴地说：“姑娘说得太好了！请客官慢用！”说完下楼去了，不一会派人送来几盘精致点心。

　　玉蛟说：“小娥姐姐真会说话，我可喝不出好坏。”

　　小蛮却说：“龙井是不错，但是我们的银针茶比它更好。”

　　话音刚落，只见十米外的茶座上站起一人，径直向他们走来。

      此人衣饰华丽，二十出头，生得清俊潇洒，他走近前来，对着小蛮揖了揖，问到：“在下余隆，杭州茶商，敢问姑娘，是什么茶比得过西湖龙井？愿闻其详。”

　　小蛮白了他一眼，说道：“自然是我家姑娘的银针茶。”

　　余隆看着春茵，躬身做了一个揖：“在下余隆，请问姑娘芳名？”

　　这位余公子，是杭州最大的茶叶商号“胡公记”的少东家，家财万贯，出手大方，人又风流倜傥，是杭州城数得上的人物。玄瑛一行人上来时，他已看出他们不是本地人，特别是这位姑娘，浑身透着仙气，刚才听小娥说茶，又听小蛮自夸，一时难奈，走过来攀谈。

　　春茵回了礼，说道：＂公子不必听她胡言，西湖龙井确是极好的茶。”

　　玄瑛在一旁，看余隆娇狂的模样，心中不悦，慢慢说道：＂岂不闻山外有山？”

　　余隆微微一笑，言道：“西湖美景天下无双，杭州商号富甲天下，狮峰龙井万金难求，纵观九州之茶，哪一个可与之争锋？”

　　小娥说：“依我看来，这龙井虽好，可确是比不上我们的银针茶。银针白毫披满，灿若皎月，不杂火气；龙井绿中透黄，火气暗藏；银针寒凉透骨，可治时疫，不香不媚，清雅脱俗；龙井虽中正雍和，却总在富贵名利场中沉浮，怎可自夸天下第一！”

　　一席话说得余隆无言以对。

　　“说得好！＂原来与余隆坐在一起品茗的中年人也走过来，他衣着简朴，人也很精明，看起来象一个教书先生。

　　“在下孤陋寡闻，但银针茶也是见过的，如姑娘所说的银针，却是第一次听闻，不知此茶出自何处？

　　这边热热闹闹说茶，早已惊动了茶楼老板，他三步两步跑上楼，对看中年人和余隆施了一礼，又对春茵施了一礼，说道：“姑娘，这位是我们杭州知府许大人，余公子是胡公记茶行少东家，今日在小店相聚，真是缘分，说不定余老板还可以帮姑娘您销茶呢！”

　　春茵一时语塞，小娥小蛮笑了起来，正要开口，玄瑛忙使了个眼色，说道：“多谢店家好意，心领了，此茶乃是小姐私家茶园所制，并不售卖，还请见谅！”

　　余隆见他推辞，便怀疑道：“公子如此推诿，难道是诓我们不成？”

　　春茵甚感无趣，对玄瑛说道：“公子，我们走吧。”

　　余隆一直在打量春茵，他暗自惊叹：“天下竟有如此清丽之人！”听到春茵要走，便说：“姑娘请不要生气，在下情急乱说，看你们也不像本地人，若不嫌弃，请告知贵馆何处，我当登门拜访，尽地地主之谊！”春茵一行人却不管他讲些什么，径直走下楼去了。

　　出了门，玄瑛看春茵并没有不高兴，但是他却暗自懊恼，觉得那些人好煞风景。

　　一只龙灯船飘了过来，玄瑛看了摇摇头说＂人们总是把龙做得又胖又肿，其实我们是很精致的。”

　　春茵说，＂你可以给他们看看啊。＂玄瑛愣了愣，说了声＂好＂，立刻消失了，玉蛟惊呼了一声＂公子＂，也跟着消失了。

　　剎时，深深的天幕中出现了一团银色的圆光，在圆月的映衬下象一泓天湖，隐隐看到一个龙的影子。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只见圆光越来越亮，龙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骄健的身躯，五爪如刃，森严威猛。堤旁道间的人们个个目瞪口呆，还没等大家缓过来神来，一切都消失了。

　　玄瑛又站在在夏春茵的身边，微笑着问道：“我帅吗？”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半空中玉蛟的声音：＂公子救我！＂

　　原来玉蛟没能进入玄瑛的本尊结界，却在他的结界取消时被旋力卷曲了自己的本尊结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小娥小蛮都笑了起来，玄瑛伸手取来小球，一只玉色蛟正委屈得团做一堆。

　    神龙显形，这在世间会变成预言谶语，为了不扰乱下界人心，龙族有着严格的规定，玄瑛后来被师父禁足了两个月。

　　却说玄瑛显露了本尊，惊动了西湖龙君胤珏，他是钱塘龙君最小也是最宠爱的第十个儿子。当他认出是北海玄瑛仙尊显示本尊，一时惊慌，急忙出来拜谒。

　　＂小叔叔来西湖怎么不事先告诉我？刚才是什么情况？吓到我了！”

　　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白衣白袍，锦绣腰带，翠玉头簪，生得明眸皓齿，清奇非常，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人的聪慧灵动。

　　玄瑛一直很喜欢这个小侄子，虽然隔了辈分，但是因为年龄相近，胤珏与他说话毫不生分。沒等玄瑛回答，胤珏又问道：“小叔叔，这位仙子是未来的婶婶吗？”

　　玄瑛的表情变得好不自然，瞪着眼睛又好象要发怒，玉蛟在一旁笑了起来。

　　小娥啐了他一下：“你怎可乱讲，这是我家仙尊清绝仙子，还不快快赔罪！”

　　胤钰听到“清绝仙尊”几个字吓了一跳，不由得正正心神上前施礼道：“刚才胤珏失言，请仙尊恕罪！”心下暗暗想：“原来她就是清绝仙子，怪不得小叔叔显形耍酷，当真也是第一次见他生气。”

　　春茵还是那样平和，轻轻说道：“无妨”。这仙界，已是无人不知神农茶科的清绝仙尊了。

　　“胤珏，我们刚才在西园茶楼喝茶，被几个人缠住，差点没走脱。＂玉蛟说道。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看我去收拾了他们！”

　　胤珏从小不爱习武，对打打杀杀毫无兴趣，只爱琴棋书画诗酒茶，养得一副好心肠，练得一副好心思，钱塘龙君命他镇守西湖，说是历练，不如说是随了他的性子，他虽然没有什么法力，却也没出什么乱子。

　　玄瑛说：“我正想找你问问，那胡公记与许大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起西湖龙井就只能说天下第一呢？”

　　“是他们啊，这两个人可是大大的好人，小叔叔为何与他们争论?”

　　玉蛟抢着把来龙去脉讲了一讲，胤珏也好奇起来：“果真是有如此好茶，为何我也不知道？”

　　“我家仙子的银针茶，天仙也未必喝到，何况你们人间的小仙？”小蛮撇撇嘴说。

　　“那就是了，我既然都不知道，他们凡人又怎么知道？不知者不罪，请小叔叔与仙尊多多见谅！”

　　小小儿郞，已有解纷之能，玄瑛对他又多了几分喜爱。

　　龙族一向崇尚威势，多是些勇力和法力超群之辈，少和善聪颍的人，这个胤珏，也算是个龙族异数。

　　胤珏看大家没再说什么，高兴地说：“仙尊与小叔叔到我龙宫一叙？”

　　此时已是午夜，湖面一片银光，天上地下月明成双。人们看到玄瑛本尊，吓得四散，堤岸上安静了许多。众人商议一番，觉得当不负良辰美景、于是胤珏当向导，开始沿湖漫游。他们穿桥过堤，分柳开路，直游到圆月西陲，才依依分别。

　　春茵邀请玄瑛与胤珏，在四月清明时到浮玉山做客，品尝仙茶，两人听了各自欢喜。玄瑛是无论东西，胤珏却是好奇银针茶与闻名遐迩的玄光之恵，期待着早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