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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文武百官尚未散去,都在朝堂上等慕容垂的结果。
苻坚正在御座上打盹,宫门传旨太监急急进来报:“陛下,宾都侯一家已经追回来了,现在就在宫门外。”
苻坚打起精神,道了声“宣”。
传旨太监答应着退下去后,慕容垂立即便领着兄弟子侄几人,都反绑着双手,从宫门进来,跪在丹墀,俯伏垂头。
“臣——”慕容垂刚说得一个字,便凄苦难言,哽咽不语。
吕婆楼出班道:“陛下,慕容垂纵子赴敌,率家出逃,反行已露,请陛下速降旨,诛灭反贼,以慰众望。”
吕婆楼刚一说完,满朝文武也都齐齐出班,执笏跟着道:“请陛下降旨,诛灭反贼,以安众望。”
苻坚沉吟不语,只朝着跪在丹墀的慕容垂问:“慕容爱卿,你还有何话可说?”
慕容垂叩下头去,以一种凄哀的声音道:“臣不敢辩冤,愿陛下赐臣死罪。只是……臣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若陛下能够开恩答应,臣便死而无憾。”
“你有何请求?”苻坚道。
“雪儿年幼无知。”慕容垂缓缓直起身,“还望陛下能念在她曾救护公主的份上,饶她一命。臣一家在九泉之下,也当感谢陛下的大恩大德。”
苻坚本来对慕容垂就没有杀心,现在又听她提起雪儿,不禁想起这个小丫头是那么的乖巧懂事,还舍命救过自己的爱女,也就更为心软,想了一想,随即命身边的太监道:“来人,为宾都侯一家松绑!”
这话一出,所有的文武官员都惊住了,跪在地上的慕容垂一家也都惊住了。
众人还没搞懂苻坚的意思,权翼已然明白。
他立刻上前阻止道:“陛下,慕容垂志在反秦,岂可轻饶?陛下治国,常以法令为先,今日若是赦免了反叛,以后将何以服众?万望陛下三思!”
众臣听权翼说完,方才明白过来,赶紧也跟着附议道:“万望陛下三思!”
那太监见大臣们纷纷进言,走到慕容垂跟前不敢动手,只是暗中看了看御座上的苻坚。
苻坚依然示意他松绑。
太监赶紧一一松绑了。
苻坚一面要开脱慕容垂,一面又不好不听朝臣们的意见,只得对他们说道:“慕容令出逃,慕容垂一家身在长安,或是被人构陷也未可知,不足以视为同罪。”
他顿了顿,又道,“但慕容垂教子无方,也是情实。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下旨,废掉慕容垂宾都侯、冠军将军之位,降为京兆尹,以观后效。另封慕容德为张掖太守,即日赴任,不可延误。”
群臣更惊。
慕容垂也没想到苻坚竟然对自己如此之好,不杀自己不说,反而给了自己如此关键的职位,分明是对自己深信不疑的表示。
他心中也是十分感激,赶紧领着兄弟子侄拜伏道:“陛下天恩,臣结草衔环也未足以报!”
苻坚的固执已经让权翼气到不想说话了。
只有吕婆楼赶紧出来劝阻道:“陛下,京兆尹一职关乎长安城的安危,万万不可轻易委任啊!否则他日悔之无及。请陛下三思啊!”
“朕相信慕容爱卿不会辜负朕的。”苻坚说着,真诚地望向慕容垂,将慕容垂望得感动涕零。“何况君无戏言。朕已下旨,众爱卿就不要再劝了。好了,就这样吧!慕容爱卿一家暂时留下。其余爱卿,就退朝吧!”
传旨官上前高呼一声“退朝”。
百官山呼毕,纷纷失望地摇着头,嗟叹而散,只剩慕容垂兄弟子侄留在丹墀。
苻坚待百官完全退出后,这才走下御座,来到慕容垂面前,执着慕容垂的手,恳切地说:“朕绝不相信爱卿会背叛朕。今日朕力排众议,任卿为京兆尹,是将大秦心脏都给了爱卿。爱卿若要叛朕,随时都可将朕执送邺城。朕绝不怨卿!”
慕容垂凝着苻坚,真是万分感动,被苻坚执着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一时忍不住声泪俱下,跪倒在苻坚面前,长长地号呼了一声:“陛下——”
苻坚赶紧将他扶起,再次深情地朝他点了点头。
慕容垂稍稍整理了一下哭腔,才对苻坚道:“陛下待臣一家恩深四海,臣披肝沥胆,无以为报。陛下但请放心,臣生是大秦之臣,死是大秦之鬼,绝无背叛大秦之日。”
苻坚大喜,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又道:“还有一事。雪儿上次受伤,实赖飞燕顽皮。朕已经对她严加训诫过了。雪儿天资聪慧,朕还是希望她能继续进宫,陪伴飞燕读书,不知雪儿是否愿意?”
慕容垂深知公主苻飞燕淘气刁蛮,自从上次事件以后,内心实在不愿让雪儿再进宫。
不过此刻苻坚提起,当然不能拒绝。
他只得俯首道:“陛下恩准雪儿进宫读书,乃是雪儿的福分,岂有推辞之理?臣在此代雪儿谢陛下天恩!”
苻坚欣喜之至,又拉着慕容垂说了些别的话,方才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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