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女生出生在湖南省边远的石门县一个不算偏僻的乡村。那时,一湾清澈见底的河流——渫水(澧水上游)在村子北边漂流东去;一条铺满小石子的公路,在村子南面蜿蜒而过。生于斯、长于斯18载,物是人非,那水那路,如今都变了模样,但有些记忆,永远铭刻在心,终生不忘。
文革后期至改革开放初期,实际上,把私人长途贩卖大宗商品视为投机倒把犯罪的年月,她居然在上初一12岁的年纪,第一次陪着母亲在镇里卖包心大白菜。嫩嫩白白香香甜甜的包心白菜,是炖腊肉的首选。肉皮金黄、肥肉透亮、瘦肉深红的湖南烟熏腊肉,与炖得软烂熟透了的包心白菜,腊肉的浓香与白菜的清香交织在一起,香气四溢。现在想来,口水直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清晨一大早,初一女生的父亲第一次教她认识传统秤杆的斤两,她第一次学会了认秤与称菜;懂得了卖菜秤杆要称得高一些,更会令顾客心满意足,自己会有好口碑,就会卖得快一些;知道了白菜的价钱。她和母亲——挑着用竹撮箕装的满满1担包心大白菜上路了。她们走的是村中近道——村里抗旱的通水沟堤,然后上了公路。
她们母女到达她后来上高中的学校——皂市中学附近,母亲放下一担沉甸甸的白菜,等待着来人购买。在似乎卖了三四棵白菜后,久久不见有人购买,就由母亲继续挑着1担白菜,到达河街,沿街道走走停停,以为一条街上的居民总能买完1担白菜。但沿途问价人居多,买菜者甚少。在这条河街上,一个瘦弱矮小手拿秤的小女生和她精干漂亮、挑着1担白菜的母亲,来来回回,走了二三趟。当地街民议论:“瞧,她们又来了。”她们耳闻之后,感到在这条街上卖完白菜毫无指望,只好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她们在当地的集体饭店——皂市大桥头的皂市饭店前的马路边停了下来,继续等着卖菜。
终于,有一位年龄约30岁左右的货车司机师傅停车,来到她们身边,询问白菜价钱。初一小女生说:“本来是1毛钱1斤,您如果全买,8分钱1斤。”师傅说:“6分钱1斤怎么样?6分钱1斤就全买了。”她嘻嘻一笑,说:“这么漂亮的包心白菜,6分钱1斤,早就卖完了,就不可能等着您买啦。”
现在看来,为了1斤2分钱,耽误时间,似乎不值。但在当时,1个甲等劳动力的收入,1天也不过5毛钱,这还是当地比较富裕的我们5队才有的。一般的村,也就二三毛。值与不值,不言而喻。
司机师傅说:“看你小小的年纪,伶牙俐齿的,如果生长在城市,命运肯定不一样了。”最终,这位师傅把余下的白菜全买了。这位师傅就是这初一女生心底的恩人。感激之情,发自内心。
高晓松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初一女生第一次卖白菜的地方,就是她往西走,到达的最远之地。
卖完白菜的初一女生,和母亲生平第一次在饭店每人吃了一碗1角3分的挂面,心满意足。然后,母亲挑着空撮箕,小女孩紧随其后,蹦蹦跳跳、欢天喜地、说说笑笑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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