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房里,豪生的表情变得相当有把握。
安柏猜测是因为他接到令臣仍好好活着的消息,只是令臣方才说的话像是含糊不清咒语,总之安柏半个字都听不懂。
豪生迅速将抄在衣服上的笔记快速腾在纸上,安柏凑近一瞧,原来是一连串长短不一的数字。
“这是什么?摩斯密码?”
“是旗语,来上海前,令臣给了我这本旗语密码本,说是为防范故事发生用来连络。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这么多密码你怎么背得起来?”安柏不相信短短几天,豪生就能背下这些杂乱的数字。
“所以这不是给我用的。令臣说再厉害的人也有可能疏忽,只要他出事就用这个密码留下线索。”豪生拖出行李箱,找出如电话簿般的厚书。“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十七世纪末旗语便应用于战场,旗手双手拿旗打出旗号来传递军情,中文本密码至少有七千个字,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凭记忆记下,更何况在被绑的情况下还临危不乱说出旗语密码。
但安柏很快就消除疑虑,对方可是令臣,还有什么值得惊奇。
“也许我们太过担心,凭他的能力,说不定能赶在晚餐时间前回来。”
“我也希望啊,可是他说那个地方困得很死。”
没多久豪生解译一半,令臣根据小窗投射的光线角度、热气球飞行速度,以及晕后醒来的时间,判断自己被赫尔曼往西带离十五公里远。那附近有航空管理局,如果赫尔曼的热气球从那儿经过,定会留下纪录。
安柏找到地图,从酒店位置往西十五公里,以此为中心画出一道小圆。
“动物园?游乐园?徐泾港?”安柏一一检视范围内的可能藏身处,虽然令臣已帮他们缩小寻找位置,但要从这片区域找出切确地点仍是不容易。
安柏打算动用关系,在附近进行搜索,但随即打消念头。赫尔曼也不是笨蛋,要是打草惊蛇,必会立刻换地方。
正胶着时,豪生突然发出惊呼。
经完全解码的内容显示,赫尔曼在热汽球飘了五公里左右,停在某个大厦顶楼,接着下去改搭事先准备好的轿车,一路转进虹桥机场附近。明显是赫尔曼掩人耳目用的把戏。
“也就是说,令臣被打晕后没多久就醒来了嘛,他为什么不干脆自己逃回来?”
“令臣想将军用计,把赫尔曼困在上海,果然是不能信任的阴险家伙。”
“那个,那句成语是将计就计吧?”豪生小声地说。
安柏白了他一眼,继续揣测令臣的想法,道:“我猜他被赫尔曼打晕醒来后,就盘算假装被制伏,实际是借此迷惑赫尔曼,然后让我们接他出来,从虹桥机场离开。”
“虹桥机场?”豪生按图索骥,果然看到范围内有座机场。
“可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知道他被关在哪个地方。”
“如果他真的这么计划,肯定很快就会再传来讯息。把行李收拾收拾,直接搭车往虹桥机场。”
“咦?要是令臣根本没这个计划呢?”
“赫尔曼还是会带他走,毕竟现在只有他能解开地图。”
“对喔!”
这才是赫尔曼为什么要把人绑到虹桥机场附近的原因。
两人厘清现况,立即整好行囊,办理退房。
豪生的手机却无动静,他有点怀疑安柏的猜测,就算是令臣,也不可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想出周全的办法。
经历一天惊魂,豪生正想小寐,手机突然响起短信通知。
令臣发来的短信写道:机场见。
豪生又惊又喜,大喊万岁,兴奋地想抱住安柏。
安柏冷冷往他胸口重拍一掌。
“对不起……我只是没想到会跟妳说的一样。”豪生抚著胸口咳道。
“还早呢,就算知道他们会去机场,但航班这么多……南岛语族可是遍布太平洋,夏威夷到马达加斯加都有可能。”
“虹桥机场可以搭到马达加斯加吗?”
“有私人飞机哪里都能去。”
“嗄?那个大个子这么有钱吗,私人飞机耶,有这么多钱难怪对黄金没兴趣。”
“他不必买,锡猫有自己的飞机。”
“可是那是组织的,不是他的,要搭公务用载具也得先提出申请,再说了难道大个子要写‘绑人去洽公’吗?”
“你以为锡猫是公家单位,还是上市公司?”安柏自言自语道:“但祖先不可能去过夏威夷……马达加斯加比较有可能性,不对,说来说去还是印度尼西尼吧,但这么多岛……”
还是得寄望令臣,问题是如何跟令臣碰面。
“不对,我们似乎把问题想的太复杂,令臣只说在机场见,代表他势必会拖住赫尔曼。”
“而且还有个很棒的标的物。”
“什么?”安柏疑惑地问。
“那幅绣画啊!它立起来比大个子跟令臣还高耶,大个子不可能把它丢著吧,有这么明显的行李,就跟把东方明珠塔藏在郊区一样。”
“虽然不是什么好比喻,但你说的对。”
这下安柏思路更清晰了,她要司机催紧油门,迅速抵达机场门口。一如既往,安柏给了司机一叠钞票,拎起行李往机场内奔。
安柏猛然挽住豪生的手臂,豪生不禁脸红,身子僵得差点动不了。
“忍耐一下。”她要佯装情侣的样子。
豪生哪曾跟这等美女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手紧紧依偎著那副玲珑有致的身材。机场里空调虽冷,豪生却不自觉冒汗。
两人悠转几下,豪生的手机又响起讯息。
令臣的讯息写道:七点钟方向,六十公尺处。
居然是令臣先发现两人。
安柏怕赫尔曼也看见他们,于是把豪生的手牵得更紧,豪生呼吸更为紧促,下意识要把手抽走。
往左后走了一段,果然看见那个用布包著也藏不起来的《雪景寒林图》,以及戴棒球帽乔装也压不住气势的赫尔曼。
“那两个家伙未免太好认出来了。”豪生说。
不光是赫尔曼,令臣手臂上的巴利文刺青也是相当明显。此时令臣没装晕了,他像个老朋友跟赫尔曼侃侃而谈,看上去已达成某个协议。令臣不断指著《雪景寒林图》,一副谈判价格的模样,完全不像被敲晕绑走的人。
见到这幕,安柏又开始担心令臣的对这项任务的忠诚。
“沉住气,别多想。”豪生虽这么说,自己倒快沉不住气了。
两人假装在ATM前取钱,并偷偷观察赫尔曼。
赫尔曼忽然起身,吓得豪生连忙转头,死盯着ATM面板。
两人后面还有一对夫妻在排队,安柏没办法,只好拉走豪生,改到星巴克理监视。只见赫尔曼盯着航班告示牌,一边滑着手机。
“安柏小姐,我们可以放开手了吧?”豪生紧张地说。
“你说令臣会不会真的跟锡猫做交易。”安柏在意的是这件事。
豪生叹了口气,不自在地说:“不会,绝对不会。”
他脑子热得管不了令臣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两位感情不错嘛。”
熟悉的声音一传进耳畔,豪生跟安柏不敢置信地往后瞧,异口同声喊道:“令臣?”
“嘘,小声点,那家伙耳朵很灵。”令臣笑道,看起来丝毫无伤。
“你什么时候跑到这里──”豪生往赫尔曼那里一看,果然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我说我要厕所,就出来了。”
“不会吧,就这么简单?”豪生皱眉道:“除非大个子真的是笨蛋。”
“他不笨,因为他以为我没发现装在我身上的追踪器。”
“咦?”豪生打量令臣身上。
“既然都到了机场,顺便往下一站出发吧。”
“可是有追踪器啊……”豪生担忧地说。
“放心,我装到航警身上了,等他发现时,应该会去找航警理论,然后被海关扣押。反正那不关我的事。”令臣狡诈笑道。
“问题是那幅绣画跟我的地图呢?”
“放心,我已经解好了,完整的地方就在我的口袋里。对了,你们有把我的外套带来了,我的雪茄还放在内袋呢。”
“没……”豪生确实忘了,但那种紧张时刻谁会去管雪茄。
令臣失望地说:“那可是难得的珍品,没办法了。先搭飞机吧。”
“现在有飞机搭吗?再说,光是候机的时间,就能让赫尔曼大闹机场。”
“所以我们要搭直航飞机。”令臣掏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哇靠──黑卡?”
“这东西实在很方便。”令臣接通电话,说:“对,三位,准备好了吗?好的,谢谢你的通知。”
三人拿起行李,悄悄走出咖啡店,到停放私人飞机的航厦预备登机。上机时,令臣在口袋摸了摸,捻出安柏惦记的小黑石。
“我猜妳肯定很想念这个东西。”
安柏赶紧拿回小黑石,警戒地问:“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不知道,我只想赶快挖出黄金。”
令臣惬意地微笑让安柏陷入困惑,但令臣没多作表示,安柏也停止话题,免得气氛又变得尴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