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陆离记·灰色国度

作者: Afu灵 | 来源:发表于2022-04-25 14:15 被阅读0次

一小时前我越狱了。

当我满头大汗的冲破牢门,一抬头却发现,天塌了。

从没见过这样黑的天空,浓墨一般,没有月亮,没有一颗星,在沉郁的黑色中拆解拼图般、大片大片向下掉落着深色的丝状薄絮,每掉落一片,原位置的黑色就浅了一些,世界仿佛就亮了一点。

天塌了?还是我在做梦?我在黯淡中拼命奔跑。

我借着这些稀微的亮,能勉强辨别出眼前事物的形状,但看不出颜色,视野四周都是比我高出好几个头、光杆笔直向上生长的巨型植物丛,我跳起来看,远处,更远处,都是这样长得像草一样树丛,望不到尽头。我突然有种想法,是不是我变小了,四周这些是草,而天上掉的是雪。

随即我想到了更恐怖的事,草长这么大,那虫子该有多大,我是正常人类大小时都怕虫子,要是现在不幸遇到一只,应该是会被直接恶心死的程度吧。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我在“树草”(像树一样高的草)丛中前行,直到被第一块公交车大小的灰絮砸中——

“%¥*&^ %*-**%#*@&**!!!!!”骂着骂着我直起了身,身上的灰色丝絮稍一受力就化作了细碎的粉尘,毫不留念的落到了地上。

现在可以肯定它不是雪,没有凉凉的触感,不会化成水,就像是一大片羽毛,安安稳稳,毫无杀伤力。

那这些植物是草吗?不知道有没有毒,饥肠辘辘的我就近剥开一个叶片接近根部最鲜嫩肥厚、看着最干净的地方,视死如归的咬上了一口。

“嗯?”味道好像不错,略带甜味的清新草香顺着淡绿色的汁液迅速俘获了我,又渴又累的周身细胞迅速满血活了过来。

不管怎样,喝饱的我已经没有那么悲观了,我挑选了几根又韧又锋利的草尖,做好了随时迎接虫族战斗的准备。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树草”似乎开始渐渐变矮了。

走出树草从,我的视野得以更宽广,我看到了一头牛,一头正常大小的牛。

“!!! ”

我激动的跪在了地上,恨不得给牛哥磕几个响头,感谢它!感谢它是正常大小的!

“感谢天神!感谢上帝!”我合十双手热泪盈眶,从没有哪刻像现在这般虔诚!虽然刚才情急之下忘记了参拜他们,但这头牛一定是他们的恩赐。

有牛,应该会有牧人吧。我开始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牛所在的位置大走去,但脚步却越走越沉重。

我们眼睛看到的事物都是近大远小,但这只牛显然不是,随着我向它一步步的走近,我身前的草木,牛肚子下的桶都在我视野中一点点变大,只有牛哥,毫无变化。

最离谱的是我看清了那个牧人,是的,牛旁边一直有人,只是刚开始太小了,只在牛尾尖那么一点点,后来随着我走近,他开始有牛尾巴那么大,直到最后比牛都大,渐渐能看出那是个人的大小。

是妖怪吗?可怜我在这些失常参照物一波一波的冲击下已经忘了正常事物该有多大了。

我往前走了十步,向左走了十五步,又向后退了二十步,牛的大小还是毫无变化。天上的灰越掉越慢,天空已经亮成了白茫茫一片,再也找不到刚才那样的浓黑色,当然也找不到太阳。我的心脏疲惫的瘫在一边,表示不想再坐过山车了,大脑也请了病假,不想再思考任何事。

我有什么办法,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活物,就算是牛妖也去打个招呼吧。

我终于走到了牧牛人的身边,没等我开口,他先开了口,“你好奇怪啊。”

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我奇怪?我再奇怪能有你的牛奇怪吗!我都快被你的牛整疯了!”

“我的牛怎么了,它一直好好的在这吃草,倒是你,一会儿往前走一会儿往后的,哪有你这么走路的。”牧牛人皱着眉警惕的看着我,手中给牛刷毛的动作却一点不耽误。

“可是,你来看看你的牛,无论站到什么位置看,它都是一样大的,这合理吗?我刚刚在二里地外看着你在我视野里还是个小黑点的时候它就有这么大了,我紧盯着它一直走到跟前看到它还是这么大。”我不服气的拉扯着牧牛人的衣袖,让他随着我走近走远。

可牧牛人仍然没觉得他的牛有任何不合理,反而看向我的眼神逐渐不合理,莫名其妙的牵起牛就开始跑。

“你跑什么?”

“哇,你个变态别跟着我!”牧牛人看我追上来跑得更卖力了,一个翻身骑在了牛身上,牛应该是跑得挺快,虽然我眼前一直能看到它,但牛背上的牧牛人却越变越小直到完全看不见。

我就一直这样跟在牛的后面走,它像是活在了我的望远镜里,我能看清它的一举一动,然而它的本体应该离我很远了。

“真是见了鬼了。”现在的我只希望能跟着他们走出这漫漫无边的草原,见到一个正常人。我边走边安慰自己,遇到这只牛也是有点好处的,起码有活物看着,不那么孤单。

可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又穿过了类似“树草”的密林,高高的树草遮挡着我的视线,于是我和牛哥的背影走散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之前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在扒拉开不知道哪片草叶子后,一只体型硕大无比的蜻蜓停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很有肌肉张力的腰腹部上,金灿灿的细细绒毛看起来根根清晰,纤长的尾部像是一节一节彩钢钢管前后咬合、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巨大的复眼像是打翻又晕开的调色盘,还有正在伸缩的嘴部那密密麻麻瘆人的凸起。

这一幕足以让我心脏骤停,如果手边有毒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吞下的!

战斗是什么,在我看到这只飞机一般的大的虫子后已经不会念这两个字了,我打着寒颤,胃壁剧烈的收缩着,只感觉四肢冰冷的仿佛不属于自己了,恐惧裹挟着恶心一阵一阵的冲上高地,虽然蜻蜓是益虫,但是这么大的一只给我的视觉冲击,真的太具毁灭性了。

我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踮着脚尖极轻的退出这片叶子,但那只蜻蜓仿佛感知到了我,竟然侧了过来,看清它口中正在蠕动的不知道哪种昆虫黑色的残肢剩腿后我终于忍不住脸一绿吐了出来。

跟它拼了!我强撑着站起来,举起手中锋利的“树草”剑,闭着眼睛刺了出去。

“铛!”

耳边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音,强强相遇,必有一折。

我看着手中断成两半、自诩锋利的草剑欲哭无泪。

蜻蜓吐出口中的残渣,缓缓朝我转过了头,“你有毛病吧?”

一个颇具磁性的男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是听其声觉其帅,足以给偶像剧配音、录广播剧能让天下女性为之疯狂的天神之音!

彩头大蜻蜓嘴巴一张一合,吐字清晰无比,语调平淡如水:“你捅我屁股干什么?”

“啊,对、对不起……”

“我在吃饭,你吐什么。”

“真是……太对不起了……”

“喜欢吐,我让你吐个够吧。”

“对对。。。啊?#¥@%……%¥ &%%……~~~~~~”

一个恍惚间我就被抓上了天,渐渐缺氧到快要脑死亡时蜻蜓松开了我,在我快落地时又接住了我,风呼啸的朝我的头脸招呼过来,鼓进我的衣服中带走所有温度,耳朵嗡鸣阵阵,腹中翻江倒海。

循环往复,仿佛是要把蹦极的年卡的一天内用完,一一次高速坠落,我被阔叶接住高高弹起后再次被彩头蜻蜓接住。“呕!~~~”我喝的那一点点草汁早就吐干净了,可能连我那请病假的大脑也一并吐出来了。

我脑死机的趴在了久违的地面上,眼前影影绰绰,也抬不起一点力气看了。

醒来不知过了多久,我闭眼前天空是白色的,可再次睁眼时,天空又变成了黑漆漆的样子,正在大片大片的掉灰。

这么折腾之下,我竟然还活着。我从草茎编制的看起来韧性十足的床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不是我腿软站不稳,实在是这床太像蹦床了,毫无着力点,那就干脆按照蹦床来玩吧。一个小时后我终于汗流浃背的蹦了出来,我擦了擦额头,回身看看,只觉得每天从500平大床上醒来的有钱人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饿啊,渴啊~我饥肠辘辘的开始寻找食物,蜻蜓君的“食物”储备还是很丰盛的,我看着被我无意中推开的一个圆藤门后密密麻麻蠕动的巨型蚜虫,又开始趴在地上干呕。

用尽全身力气推上那扇门后,我已经不敢再开接下来任何一扇门了,只能围着广阔的大厅走,顺便打量着蜻蜓君的豪华敞篷大别墅,这只蜻蜓上辈子是个编筐的吧,所有家具基本都是藤藤茎茎拧出来的,不过审美还可以,整的挺好看,还有小花做装饰,当然更多的是走着走着路就突然冒出来的网兜,挺有弹性的,像是小型蹦床。

于是我不走路了,从一个网兜蹦到另一个网兜,没路蹦了开始顺着草藤花叶往下滑,等等,刚刚那个叶子,不是树草嘛。

回想起那清甜爽口的滋味,我瞬间亢奋起来,可惜那叶子挂的太高了,我滑下来后就上不去了,对了,这不是又现成的蹦床嘛!

我拖过了一个网兜固定住,开始冲着上方的叶子使劲。

“差一点儿……”

“还差一点儿……”

“耶!~~~~”

咬着清爽的厚叶子,我一本满足起来。

“你们说它是什么物种?”

“蚂蚱吧,这么能蹦。”

“蚂蚱为什么不吃蚜虫?”

“……”

我惊悚的抬起头四顾,仔细一查看,竟然有十多只巨型蜻蜓隐藏在我头顶的上方的各处楼道里互相窃窃私语,由于大部分都有保护色,我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我一定是被摔晕了脑子。

“喂,蚂蚱!”一只黑黄色腰尾、体型略小的蜻蜓一扇翅膀飞了下来,伴随着阵阵小型旋风、看着那张越逼越近的巨大虫脸,我感觉刚刚咽下去的草汁又要离我而去了,“等等别过来,你在那边说就好我能听到……呕……”

果不其然……我又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响起了山洪爆发的嘲笑声,这下换这只蜻蜓脸绿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被晃的太晕了。”

“什么刚才,你都睡了三天了!借口太烂了吧。”黄黑腰蜻蜓不服气,虽然它脸上的表情加上掐腰的姿势挺萌的,但是越凑越近的那张脸实在是……

“呕……”

我俯下身子又是一阵干呕,耳边再次传来哄笑声,再抬起头黄黑腰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吐吐就习惯了……”我虚弱的说道。

“乘风,你不用在意,它刚见到我时也是这样。”低沉又有磁性的嗓音从敞篷别墅的中央上空缓缓飘落,如果这声音不是从一只大彩头蜻蜓嘴里吐出来的话,我一定非常高兴。

“怎么可能,言烈哥你可是我们虫族最英俊最神勇的战士,它竟然敢对着你吐!简直不可饶恕!”

“你们看它眼睛小小的,眼神肯定不好!”一只红腰蜻蜓在那边大放厥词。

你才眼睛小小,你全家都……嗯,眼睛挺大的。

“现在怎么办?吃了它么?”一只最胖的绿色蜻蜓眼冒绿光的发出倡议。

“不!我不好吃,我身上都臭了,我一个月都没洗澡了!”

“那就洗洗再吃。”这次开口的是抓我回来的那只大彩头,很明显这边的蜻蜓都为它马首是瞻,听到它开口后纷纷点头,有动作快的已经往旁边的叶子锅里添水了。

“我就这么点肉,你们够分的?不如让我多活几天,长点肉。”面对一大群体型比我大好几倍、又会飞的邪恶蜻蜓,我现在逃跑毫无希望,但以后也许有那么万分之零点一五九二六的机会。

“照你这个吐法,只可能越养越瘦,不可能长肉。”那只叫乘风的蜻蜓咬牙切齿的将两腿发软的我抓起来,泄愤的丢进了足球场大小的叶子锅里,也许是盆,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噗!”呛了口水的我从水面探出了头,开始全身哆嗦,紧接着乘风那个杀千刀的做了一件让我全身寒毛倒着长进肉里的事,它竟然抓了一只巨大的黑色甲壳虫丢了进来! 那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拍向我时我整个人都傻了!

最要命的是那只甲壳虫还活着!它浮在水面上凶神恶煞的朝我游来,挥舞着细长锋利的腿矛和足以夹碎我头骨的巨颚,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口器上扑出了浓郁的腐臭味,即使死!它也要做个饱死鬼!

“啊!——”

我叫的越惨,围观的那些蜻蜓笑得越欢,但我已经抽不出眼睛去看了,我全身的细胞都被高度调动起来,应对眼前这只甲虫!

“噗——!”甲虫庞大的身子再一次划过来,腥臭的口器狰狞的张合,而我看准它即将靠近之时猛吸一大口空气下潜进了水里,它的身体只能够在水面漂浮,而我可以沉沉浮浮,这可能是我唯一的一点优势。

我探出刚换了没几口气,那甲虫挥舞着细长的小腿又滑了过来,这次它划过我头顶上方时将下颚深深的向下探了许多,带走了我一缕头发。就差那么一点!那钢铁般的下颚就能插进我的颅骨了!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起来!太阳穴上的血管涨到快要开裂,但大脑却无比的清醒。

这次它使了更大的力,惯性让它从水面上滑出去了很远,但那正在打转的阴毒小眼睛下一定盘算着下次的袭击,如何要了我的命!

消耗战我是一定打不起的,我的水性没有多好;但主动出击的话,我是没有任何武器的。

这样想着,我开始朝离我最近的锅边游。

“它想爬上来吗?”绿腹蜻蜓嘴里不知道咀嚼着什么,含糊不清的问道。

“怎么可能,这个边缘又滑又陡,没有翅膀它们谁也上不来!”看来乘风对自己的这个“竞技场”信心满满,言语间似乎在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甲虫很快在水面调整状态,第三波攻势来了,我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头向更深处埋下去。

甲虫又一次扑了个空,但这次不同的是,惯性让它撞上了不远处的锅边,于是它肚皮朝上的翻车了,六只细腿没命蹬着,却只能飘在原地静静的打转。

“还能这样?”蜻蜓们瞪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太没意思了吧,竟然都没吃了那个蚂蚱,不好玩不好玩。”

“要不让它们再打一次吧。”喝干核废水都无法偿其罪孽的言烈悠悠的开口,随后一卷尾巴,将仰面朝上寸步难行的甲虫翻过了身。

“还来?”看着蓄势待发的甲虫,我几乎原地昏死过去。

“你们两个谁杀死了对方,赢的那个我就留它一命。”头顶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甲虫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但我仍旧贴着锅的边缘,翻过车的它已经放弃了猛冲的方案,在水面上缓缓的划行,虽然方向不好操控但只要有耐心早晚也会划过来的。

甲虫越来越近,它的触须急切的拍打着水面,两片大颚也一张一合,练起了如何切割我的脑袋。于是我又一次潜到了水里,只是这次不再闪躲,而是游到它的身侧,出其不意的撕扯出了它的隐翅,一侧宽大的隐翅沾了水,甲虫的身体失去平衡,开始慢慢的倒向了这侧,而另一侧则开始轻微的翘起,但这样也仅仅是失去平衡,不足以让它像上次一样翻车。

还需要这一下!

我背倚着上次被甲虫砸出凹凸痕迹的锅边借力,奋力的蹬向它微微翘起的那一侧,巨大的水花拍下,围观蜻蜓们发出了一阵惊呼,甲壳虫再次翻车了。

然而这次我也耗尽了所有力气,再也无法在水面支撑住了,身体不自觉的向下沉去,高高在上观摩着战事的言烈神色一动抛下了一根草茎,我赶紧抓住这个救命稻草,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简单啊小蚂蚱,金刚甲壳虫都杀不死你,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它腿似利矛,壳似坚盾,全身都坚硬无比,你即使制住了它也伤不了它的。”红腹蜻蜓幸灾乐祸道。

您那5.6万只眼睛究竟是哪一只看到我高兴了,还有脸说我眼神不好。我累的不想说话,更不想理它。

不过,腿似利矛,壳似坚盾……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嘿,言烈是吧!你说过的话可算数?我杀死它,你就让我活。”

“当然算数。”

“不过你熬死它可不算数啊,这个比赛仅限今天!”乘风要死不活的补充道。

“当然是今天!”得到肯定答复的我转身游向了甲壳虫,今天,就让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被我猛地扯掉腿矛的甲虫吃痛的发出了一声低吼,但紧接着胸腹被刺穿的疼痛山呼海啸的袭来,让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昆虫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有的甚至没了头都能活。我不知道这个甲虫的生命力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用它的六根腿矛将它全身刺的体无完肤、内脏翻飞、头部稀烂……

“好了好了,再捅下去我都要没食欲了……”胖胖的绿蜻蜓语气虚虚的制止。

“肥楠你开什么玩笑,你还会有没食欲的一天?”不少蜻蜓出言讥笑,其中一只蓝腹蜻蜓振翅飞下,抓起那只甲虫扔在了一片干地上,蜻蜓们纷纷围了上去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也终于从机械的挥矛动作中惊醒出来,六根腿矛全从关节处折断了,断在了它主人的身体里,而我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酸臭腐败的虫尸汁液,手上胳膊上都是被腿矛上的倒刺拉出的血口子,全身都火辣辣的疼,我又一次想干呕,但忍住了,我背过身,撑着锅边,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

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遮在了我的头顶,言烈将我从这锅污水中捞出,扔进了另一锅干净的水中。

“洗洗吧。”

“……”我慌了。

“不吃你。”

我开始闭起眼清洗身上的污秽,因为我实在不敢想象这些分别是什么部位,光那些黏腻的触感和作呕的气味就足够令我发疯的了,我默念着不能再吐了,再吐小命就要不保。

想到这里我开始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我这一天在死亡线上蹿下跳,而目前它们许诺的留我一命又能留多久呢。

现在这口叶子锅和刚才那口似乎是一个品种,我刚刚观察过甲虫冲刺后在锅边撞的那个痕迹,事实上连叶片最表面的那层膜都没撞破,但是甲虫锋利的腿矛却是可以戳进去一段的,只是不知道要花费多久的时间,现在正有一小段腿矛被我藏在袖管里。

刚刚被那么多蜻蜓围着,把锅戳破也是跑不掉的,但现在只有它一只,我逃跑的概率多大呢?

我心虚的看向现场唯一的大蜻蜓,就在此时,下方开始缓缓升腾起无数的灰絮,朝着天空的方向飞,就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们掉下来时一样。

“天要黑了。”言烈抬起头看向了逐渐被灰色块拼成的天空。

我突然明白了这个没有日月的灰色国度是怎么区分白天黑夜的,在这种充满哲学色彩的时刻,连带着看这只大彩头也顺眼了许多。

“你……为什么不去吃饭?”真的不是想诓我洗干净了再吃我?我慈眉善目的暗暗摸向左袖中藏着的半截腿矛。

言烈似乎转过了头,又似乎没有,反正它那对全方位无死角的大复眼转不转的没什么区别。

它又一次带着我腾空而起,不同的是这次它飞的很慢,耳边风声轻柔,我们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灰絮,明暗交错间,天空也即将被填满,在逐渐黯淡的光线下,我逐渐连近在眼前的它也看不见了。

我只能听见它振翅的声音,我感觉我的衣服都被它的翅膀扇干了。不久后,我又被扔到了白天醒来时的那个蹦床上,累极了的我,一触到那柔韧又舒适的藤条,全身的倦意就像水一般的融化流走了。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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