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新历是三月过了一半还差一天半,而农历也已经到了春风似剪刀的二月,户外的画画草草,即便是生长在靠近北方、最先被寒风光顾的它们,此时身上也只有寥落的几片枯叶,不细看压根发现不了。在暖日和风的农历二月,长得高的也好,生得矮的也罢,它们身上那些青色和绿色之外的颜色,更多的是生机的演绎,而非萧条的代言,如冠顶上片片刚钻出头的猪肝红的嫩叶,以及叶子间待放的黄白的花苞。
猪肝红的嫩叶黄白的花苞
而再过一个星期,便是春分来临,而不那么细究的话,今日也算是春分期间了。春分的到来,意味着太阳直射点在朝北移动,春分当天直射赤道,而后越过赤道持续北移,直到夏至当天直射北回归线后,又开始往南移动。我国位于北半球,太阳直射点北移,意味着光热逐渐充足起来,也意味着植物的生长逐渐加快。
这个光热变化规律,数千年前的中国先民,于田间地头的日日夜夜的观察中,认识并记录下来,谱写了一首节气歌:“春雨惊春清谷天……”,并据此按排农事活动,例如在光热开始盛起来的春分,先播种那些不需要十分充沛的光热的作物,正所谓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而清明前不正是春分吗。广东省大部分地区,都处在稻作二熟的区域内,而第一季稻也是在清明左右种下的。所以,往年还有耕田种地的时候,这个春分前后,我父亲已经在准备赶着牛去犁一块地来发秧苗。而犁地的前一天,负责放牛的我,会比其他日子更晚回家,大概是西北太阳的余晖彻底照不到大地的时候,为的是让明天要大出力的耕牛吃饱饱。
要知道牛犁地都比较慢,往往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完成,而牛吃到肚子里的草所转化出的气力,却是时时刻刻在消耗,如果吃得不够饱,那么一夜之后的第二天,可能就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一气呵成地完成犁地了,因为耕牛在肚子饿、没力气的时候,就会使性子不听话,人要它犁地、它却只想赶紧去盘边的草地上吃草,以至于地上的犁迹开始蛇行起来、变得不顺直。
耕地的牛如今村里这些小我一轮半的踏着新时代出生的小孩,既不怎么看过耕牛,也更没有牵过耕牛,也同样比我少了一段有关春分的户外经历。一如前文所说,春分期间,种地的人家会在自己的旱地上种瓜点豆,而我家乡这边时尚在春分时种地豆,也就是花生。收地豆的时候,只要遇上不有上学的周末,都是全家上阵,而种地豆同样如此。如此操作,倒不是因为种的地很大,也不是因为父母在有意识的培养孩子的劳动精神,单纯只是因为不想误了农时造成对下一轮耕作的耽搁。
花生从种下到收成,一般需要三到四个月,也就是大概一个季节的时间;而南方的一年四季,基本上都可以进行耕作;同时,人均耕地有限的现实约束下,勤劳的中国农民开发出来轮耕的农作方式,往往是一块地上,春天种地豆,夏天种地瓜,秋天种茬芝麻,冬天种个蔬菜过年吃。所以,同一个人在一年四季里,真的不能在耕地边上,做到走过同样状态的同一个地方。
全家一起种花生的场面播种于春分期间的秧苗,除了一开始发芽操作不用全家上阵,后面移栽到水田上的操作,即插秧,往往也是能干活的都一起上,而长成金黄色可收成的稻谷的时候,其收割操作也还是一家子人都上场。过去的天伦之乐,不止在树下院里上演,更会在田间地头上演,好一副神仙羡慕的热闹画面。那时候,借助农活的互相帮忙,邻里乡亲之间的关系也会比今日的融洽许多,今天你叫两个小孩来帮我家种地豆,明天我叫两个小孩去帮你家割番薯藤,你来我往,和谐平安。
而小孩们通过大人们的差遣,结交了彼此,形成伙伴关系。在地里一起干活,到了地头外,则互相窜门。就这样,一年四季的几次农作活动,将村中的大人和小孩都有机的团结起来。那时候的农村,借助黄昏时道道袅娜而上的炊烟,谱写出浓厚的烟火气,真的能够羡煞锁门而住的城里人。而今,耕地撂荒,没有了一年四季的农作活动,不仅大人之间往来少了,小孩也不再成群玩耍。
所以,站在阳台享受片刻闲暇的我,能够清晰地听见遥远处布谷鸟的声声“布谷布谷”,真的是一个安静的春分,从视觉到听觉上的安静,因为没有哪一块地上有一群干农活的人,来破坏视觉上的安静,也没有哪一块地上有一声犁地的牛哞,来破坏听觉上的安静。
建满楼房的安静村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