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白头老(十五)

作者: 山谷空灵7 | 来源:发表于2018-11-21 21:38 被阅读94次

    凤九当晚就住进了折颜的药庐,她知道,帝君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呆呆的看着梨花落尽月又西,站累了,坐在屋桅下,看着雨帘,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凤九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帝君现在修律法,大封诸国,治理四海,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晚上再不睡觉,身体会累垮掉的。

    凤九原以为,老天把她扔在这个时空,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真相,如今真相已解,该带她走了,谁成想,这货就是个太监,他没下面了。

    凤九甚至偷偷去摸折颜的药罐子……

    帝君进药庐了,仿佛是一种习惯,去拉凤九的手,想着坐下来说话,凤九却吓得连连后退,帝君便把一方红巾放在桌上。

    帝君的笑容透着苍凉,他说:“这是我抱你上船的那天,你掉在船板上的。我知道,那日,你的红衣,其实是嫁衣。新昌……之后那几日,我抱着你,听到你梦里,时常喊‘帝君’。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逃婚,不明白,那·混·蛋·为什么不来找你,我想,他可能死了吧?又或是,正有去死的打算,反正在我看来,挺渣的。

    我今天才懂,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彻底,为一个渣男,纵然九死犹自不悔,舍帝后之位,如同粪土!想想也对,你本就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女孩。”

    凤九的眼中升起一层薄雾,这话有多荒谬,她便有多感动。无论哪一世的帝君,一贯的如此,他从不要求凤九怎么做,永远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会护得牢牢的。

    可是,他是爷爷呀!

    帝君想替她拭去泪水吧,刚伸手却是硬生生的停下,只说:“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坚强一些。”他递给凤九一道诏书,说:“这是青丘五荒,算是你的嫁妆,安顿好之后,让人捎个信来,我调了五千骁骑营,你带了去,不要让人欺负你……”

    凤九点头,帝君跟他努努嘴,说:“我要修仙神之律法,不来看你了,你去吧!”

    凤九问他,“能把我爷爷放了吗?”帝君点头,说:“好!”凤九便低头收拾包袱,看着帝君出去,她才蹲下来,咬着自己的手背哭。

    跳出水面的鱼,她要如何呼吸?

    走出药庐,芳草青青雨纷纷,燕子双双绕垂柳。凤九一直知道,帝君的心情影响天气,下雨,是帝君在哭吗?

    折颜过来帮她提包袱,帝君跟她挥手,很温柔。

    凤九读过严蕊的诗,不是爱红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曾经不识愁滋味,如今细细品来,尽是宿命的味道。

    不管是不是爷爷,这是她爱过的“东君”呀,这段情,几生几世,如今走出他的庇护,仍然别无所求,只希望他安好吧!

    议事厅,众神躲在墨渊身后,一起哀求,“大将军,你可千万不能走开,你要护着我们呀!”

    墨渊跟宗相商量,“要不,今天休朝!”众神忙点头附议!

    宗相嫌恶的说:“他不会打你,于我们,小打怡情,大打伤身。”计相也说:“他迟到,我们便早退?他可逮到理由了!”

    众臣想想,又点头附议!

    帝君进来了,一身的雨水,神情却很安静,在君位上坐下来,内侍官递毛巾给他,他抓在手里,跟墨渊说:“议事吧!”

    宗相上来说事,他听得很认真,并且指出其中的几处错误,很亲切!众神悄悄的松口气,好像也没那么恐怖噢!

    呃……可是,为什么有上班,没下班了!而且,他不管饭!

    午夜子时,帝君捏捏眉心,“还有什么?”四海刚刚归一,哪里不能遭个灾,发个水,议得完吗?宗相又拿出一本奏章,“龙山驿臣出缺……”

    众神眼前星星闪耀,龙山招待所少个经理,兹事体大,确实值得天地共主大晚上不睡觉,不吃饭,加班加点讨论噢!

    那次朝会,时长三天,之所以会结束,宗相体弱,晕过去了。朝臣们扯着宗相的手、脚,衣裳,大嚎大叫,如丧考妣,出了议事厅,回家吃饭!

    帝君不想停下来,翻出奏章批改。少绾进来,一把抢过,糗他,“你若不是伞,就不要硬撑!”帝君皱皱眉头,“给我,很重要!”

    少绾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帝君猛得抬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少绾,盯得少绾发毛,踹他一脚,“别逼我揍你噢!”帝君转身出去,脑海中那个娇俏的身影,却渐渐鲜活起来。

    回到她曾经住过的小院,不知谁在这深夜吹笛,一声声笛声,惊得这夜更孤寂,寒风吹夜凉,他坐在亭子里,任凭斜风细雨打湿他的衣裳,却不敢进屋去。

    屋里再也没有那个娇惯的女孩,给他披衣,给他做饭。他知道,她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侍卫队长邵勇进来,递给他一封信,“姑娘走时留下的!”

    帝君接过便撕,你都不要我了,还假惺惺的写信做什么?撕完了不过瘾,洒在空中,任其风雨飘零!

    邵勇淡定的化出一个树型烛台放在石桌上,蜡烛一枝一枝的点。因为接下来,帝君的举动,他用膝盖也能猜得到。

    帝君盯着那些碎纸片,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吧。帝君是天地共主呀,把信撕碎,再拼回去,这种行为,岂是人君所为?他施个术法,纸屑上面的字一个个的蹦出来,在空中排列成句,帝君看一遍,没懂!抓过烛台,再看一遍,烛台往地上掼,气疯了。

    一道闪现到青丘,凤九坐在荒原里发呆呢,几十万年的沧桑变化,她找不到狐狸洞了!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疯九”的模样!

    帝君抓着她的手腕,恨声问:“慈恩告诉你,唯一是我儿了?”凤九点头,帝君问:“所以,你便受不了了?舍我而去,连帝后都不当了?”

    凤九想,这个解释可以有!

    帝君发狠的吼,“我以为,你心里有那个·混·蛋·帝君,原来就为了慈恩的一句话,我们的感情,就那么经不起考验吗?”

    凤九看他气得,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忍不住心疼,习惯性的伸手,抚他的背,帝君一把推开,吼道:“你不是嫌我吗?碰你一下就要尖叫,我也不要你碰,我再也不会理你了,永远!”

    帝君以为,他和凤九的感情,应该经得起风雨,受得住考验。就算他和慈恩有什么冬瓜、豆腐,甚至有个儿子,那也是过去式。凤九应该一边伤心欲绝,一边仍然原谅他,而不是打包,扭头就走。

    腾云出青丘,暗中立志,道歉也不原谅。这就不是怄气的事,而是原则问题!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大丈夫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呃……除非,非常有诚意的磕头认错,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这才考虑,把事情真相告诉她。否则……你哭好了,我怕你呀?悄悄问邵勇,“追上来道歉了?”

    邵勇非常痛快的回答:“并没有!”

    黑着脸,非常男人的回行辕,恰是慈恩的审讯工作全部完毕,廷尉送上卷宗,那·贱·人干过什么·混·蛋·事,帝君没兴趣知道,只批一个“剐”字。

    扔下朱批,仍然生气,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天明起床,径直往外走,司仪官站在门边催,“君上,大将军他们在等您!”

    帝君冷冷的说:“今日休朝!”

    之前气糊涂了,洗脸的时候,突然想到,凤九的修为还在他身上呢!没有修为,怎么进行辕?怎么赔礼道歉?小丫头肯定在青丘以泪洗面,哇哇大哭呢!

    帝君没说原谅她呀,修为是人家的嘛!怎么可以长期霸占着不还?

    司仪官却说:“君上,姑娘身边有五千骁骑营,她若想来道歉,不早来了嘛?”人家可是坐鸾驾走的,你不是想假装忘了吧?

    司仪官跟侍卫们打了一个赌,作为帝君的忠实拥趸者,见过帝君杀伐决断,手段雷霆的近臣,司仪官以为,帝君起码能撑三天!

    可那帮小子非说,撑不了一天!简直无君无父,大逆不道!司仪官当然不愤呀,便跟他们打下了这三条鸡腿的赌!

    帝君墨着脸进议事厅,瞧一眼司仪官,再瞧一眼司仪官,他好想司命。虽然,他也觉得,司仪官讲得对!但是,本君让你说话了吗?

    墨渊领着大家跟他商量迁都九重天,年号,封赏之类的事。

    帝君听得很认真,眼睛一直数着笔筒里的笔,“去,不去,去,不去……”一圈数下来,不让去耶,郁闷了!那就重新数,“去,不去,去,不去……”还是不能去!更郁闷!抬头看朝臣,众神吓得菊花一紧。

    帝君问墨渊,“计相怎么没来?”

    墨渊面无表情的说:“听说,昨晚上,计相夫人洗了脚,让计相闻闻臭不臭?计相三天没吃饭了,一顿吃了三天的量,本就有些泛恶心,闻了夫人的脚,忍不住吐了!夫人大怒,‘汝竟如此轻狂’,抓过荆条,把计相一顿收拾,然后……早朝请假!”

    帝君皱皱眉头,嫌恶的说:“这也算男人!”

    众神微笑,墨渊点头附合,“是呀!是呀!你要不试试从‘不去’开始数起?”

    帝君继续听政,过了一会儿,突然问,“计相为何三日不吃饭?”众神嫌恶的嘴脸已经扔地上了,一齐表示,“您再想想?”

    帝君说:“本君想了,众卿家连日辛苦,不如今天休朝,大家歇息一天!”

    众神:“是啊!是啊!”您果然是体恤下情,拥有博大胸怀的明君,休朝一天,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健康着想嘛!

    帝君下青丘,凤九收拾狐狸洞呢,见他来,愣愣的问他,“怎么了?”因为今天凌晨发的誓,永远不理会呀!

    帝君闷闷的说:“我下来,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省得你说我小气!”凤九哄他,“我跟你道歉,别气了!”

    帝君的目光变得深远,“那你愿意跟我回行辕了?”凤九脸色黯然,“没有呀!”

    帝君的脸“哐当”掉地上了,恨声道:“仙生那么长,谁没个过去?你也有的呀,那什么~混~蛋~‘帝君’,他最近有去死的打算吗?如果没有,要不要本君帮忙安排?”

    凤九不想跟他吵,只说,“你别骂他,会后悔的!”

    帝君便说,“我发誓,我跟慈恩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有过什么,事后我一定宰了她,绝不可能留她活到现在。”

    这话凤九相信,帝君从来不是好人,迄今为止,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灭人九族。他那么烦慈恩,就算他糊涂了,跟慈恩干下那苟且之事,醒来之后,慈恩还有活路吗?

    你若跟他说慈恩冤枉,怜香惜玉,对不起,这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吗?

    凤九说:“慈恩说,在哀劳山……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帝君一脸被打败的表情,说:“当年之事,确实……若只怪慈恩一个女人,也是~流~氓~,你若想听,本君慢慢道来……”

    帝君说:“那一日,我身负三道剑伤,神志确实不太清楚,白止他们护我上哀劳山。我便在那间小吃店里打坐,修补内功。

    恍惚间,我感觉到,浓雾中好像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你也知道,打坐的时候,是不能分心的,否则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我提醒白止小心了,我听到慈恩跟白止换班,轮番护卫我,我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蹿上我的大腿,软软的。不过你放心,我挥一下手,扔出去了。

    一个昼夜打坐结束之后,我立刻发现,雾里有山间幽兰。我马上去找我的兵,然后我看到,厨房里,六个侍卫、白止,和慈恩一个……更让我恶心的是,慈恩嘴里喊的,是我的名字!”

    凤九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咦”一声,帝君看看她,说:“我当时,也是这个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八个人,就像死鱼,倒在油腻腻的地上,我觉得恶心,施个术法,把他们的衣裳变回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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