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美好的感情总是让人们向往、追求并且愿意至死守护。在这善变的人世间流浪,在这滚滚红尘里漂泊,能够遇见彼此,都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吧。
我有时候也在想,什么才是最美的爱情?我一直都为别人的故事而热泪盈眶,后来,我也去寻觅最美的爱情……
年少时,我总觉得奶奶和爷爷终日里“吵闹不休”,就去问奶奶:“奶奶你天天那么嫌弃爷爷,那为什么嫁给爷爷了?”
正在给爷爷做布鞋的奶奶,穿针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边纳鞋边说,“那时候,结婚啊,简单,相亲呗,彼此看上了,就好了。”
“见了一面,就结婚啊?”我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那么大声干啥?你奶奶还不聋呢。”然后继续絮絮叨叨,“我和你爷爷有人牵线,我们见了一面,觉得可以,家里就办事了呗!”说完,老太太不理我了,不理我了,居然不理我了……赶我出去玩。
我不死心,趁奶奶做晚饭的时候,去问爷爷。我爷爷也是说,相亲呗。
独留我在风中凌乱。
自此,我就一直一直觉得,奶奶和爷爷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她们是受“封建社会荼毒”的“可怜”的一代。
可怜,太可怜了,都没有爱情,就那样快过了一辈子。我心里默默的想着。然后“慈悲”的看着爷爷奶奶。被爷爷一棒子撵了出去。
有年冬天,奶奶病了,然后我第一次懂什么叫“卧病在床”。
奶奶吃不下东西,吃点吐点的那种,我在旁边除了拿煤球把奶奶吐的污秽物盖上,什么也帮不上。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奶奶说,“可儿,你爷爷呢?”
我说:“刚刚拿煤球的时候,我看见爷爷在厨房,好像在做面疙瘩(在我们老家,生病的人吃这个,比较好。)”
我奶奶说:“他又不会……你去……看看……”
奶奶说的很小声也很吃力,断断续续。我才想起,我从来没见过爷爷做过饭。我进厨房的时候,看见老头正在费力的搅拌着水瓢里的面,老头的身上沾的都是面粉,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想哭。明明在奶奶面前都忍住的泪,这一刻儿,差点掉下来。
接过爷爷手里的面粉,打发他去烧火。惊觉,离了奶奶,我们连烧顿饭,都那么难。我也是第一次做饭。我和爷爷都是第一次做饭。
我和爷爷把做好的面疙瘩端进屋,奶奶还在嗯嗯唧唧,我和爷爷都知道奶奶很难受。爷爷趴在奶奶耳边,说了句,“吃饭吧。”
我从来没听过,我奶奶或爷爷有叫过彼此什么称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听到过。可是无需喊,她们都知道。
最美的爱情爷爷扶着奶奶,奶奶靠在爷爷怀里,我忙把手里的饭递给爷爷。爷爷小心翼翼的喂着奶奶,可是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就洒了一点儿出来,我忙去擦,我奶奶说,“你咋嫩笨,离了我能过不?”爷爷笑着说:“看看,有劲嗦啰我了,没事了。”奶奶也不知是被逗的还是气的说了句:“可不能让我死在你前面了……”
我扭脸,偷偷的把泪擦去。听见爷爷说:“就你啰嗦,哪来那么多废话,好好吃饭。”
我去厨房刷锅的时候,爷爷一个人坐在锅台前愣神。
这老头。唉。我一声长叹出口,“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漂亮吗?”
“漂亮,又高又漂亮,那两条大辫子,你别提多漂亮。见一面,就求你老太(曾祖父)上门去求了。”爷爷神采飞扬的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快点,哪行?”
奶奶病了这些日子,此刻爷爷的脸上才有点儿生气。
奶奶好后,她俩又开始终日的吵吵闹闹,我奶奶嫌弃我爷爷,又懒又不爱干净。我爷爷嫌弃我奶奶罗里吧嗦又“假干净”……
前不久回老家,这个向我“告状”说那个如何如何懒,那“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那个扭头就和我说,别听她瞎说,我没有,她烦死个人。
她俩不知,我被她俩逗的乐的不行。简直了,真是一对“老宝”。
我想我看到了爱情最美的样子。
爷爷不曾入过厨房,却在奶奶生病的时候,第一个冲进厨房,只为给她做碗面疙瘩。奶奶,明明嫌弃爷爷懒散,嘴上最多的就是唠叨爷爷这,爷爷那,可是卧病在床,不是害怕别的,却实实在在的怕自己走在了爷爷前头,留下老头没人照顾。
她们吵吵闹闹了半辈子,嘴上彼此嫌弃的不行,可是心里最挂念的却是对方。话无需多言,只要对一眼,就知道彼此想要干嘛。
她们一见倾心,再见洞房花烛,然后,牵了手,就白了头。
后来,奶奶偷偷告诉说,当年的那个小伙子,他的笑,直达她的心里。
奶奶有一个大箱子,是她的嫁妆箱子,那是个很古典的红漆大木箱,奶奶很宝贝,打我记事起,就被一把锁锁着,越是锁着我越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奶奶拗不过我,在我的百般无赖撒泼恳求下,把箱子打开了。我伸头看去,不过几件衣服,几本书,书里有几张纸。失落的我,兴致缺缺的出门找伙伴儿了。
打完暑假工,回家。正坐在风扇下吃西瓜,爷爷把奶奶的箱子搬出来,说天气好,晒晒。
我低头玩手机,却再也提不起兴趣去看那个箱子了。爷爷突然叫我,无奈我凑了过去,只见爷爷的手里拿着一张黑白的证件照,他炫耀的说“看,我媳妇,漂亮吧,我没哄你吧……”
“小心点,小心点,你小心点……”,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被我抢在手里的照片,仅是上半身的照片,照片恐怕早就泛黄了,可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个有些模糊的浓眉大眼梳着两个大辫子的漂亮姑娘和笑的快看不见眼睛的小伙子。
我还在楞神,爷爷却向我现宝。原来,我小时候看的书是《方氏家谱》,书里夹着的几张纸,是姑姑当年往家里寄的信,还有一张大大的花花的纸,它居然是“婚书”——爷爷和奶奶的婚书。我摸着婚书,不禁傻笑,因为我曾经看见的时候,就瞥了一眼,以为是姑姑或爸爸小的时候念书得的奖状。真的好像“奖状”。
那个年代的婚书我拿着那张婚书,看了又看,不是想象的样子,我想象中的婚书还是读《小团圆》的时候,张爱玲说的那个婚书。那个写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婚书。
看着,爷爷蹲在那,一会儿看看两人的合照,一会儿摸摸婚书,突然觉得美好的不像话。
一纸婚书,缔结两姓之好。一牵手,共白首。一生只爱一个人。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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