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这个数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长到我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学生;短到仿佛只有一刹那,您还没有离去,仍在我眼前跟我说着话。时光,它最温柔也最残忍。
01,
幼儿园的时候,周末我总来您家玩。印象最深的,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附近一家酸奶铺的酸奶和菜市场咸咸的厚烧饼,每次只要一来,我就会嚷嚷:“爷爷,我要喝芦荟酸奶。”您不说话,但总是笑着骑着小三轮车帮我出去买,您回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两罐酸奶,右手提着一袋烧饼热腾腾的,塑料袋还被糊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食物对小孩子的吸引力超乎想象,那是我最兴奋的时刻,可年幼的我却忽略了您额头细细的小汗珠。
02,
慢慢长大了一点,我开始喜欢听各种各样的小故事,烈士英雄的故事,童话里的故事。午后,温暖舒适,您就会和我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我说您年轻时候的事。抗美援朝的时候,您在战火中开车运输时的惊心动魄;去西藏时,看到的壮丽的高原风景。这些,您说的时候很淡然,可我的脑海里总能轻易地浮现出一幅幅从没看到过的画卷,生动而向往。以至于,我儿时对西藏有一种神奇的眷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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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上小学了,来您家的日子开始少了起来,和您的交流也更少了。假期我回来的时候,您会拉着我的手说:“孩子,最近学习怎么样,有好好做功课吗?”问得多了,我也会不耐烦,敷衍两句。我不知道,您有多么希望我能成才,能读好书,有一个完美快乐的人生。“爷爷真希望你能考进一个好的大学”您总这么跟我嘀咕。大学,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好遥远。
04,
那是一段悲伤的日子,我小学的时候,您生了病住进了医院。我来看您的时候,您坐在床上,跟以前一样,笑着看着我。我不懂,癌症这两个字眼,我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原来这是一个可以夺走您生命的病,我从没想过会这么可怕。爸爸没有把您患上癌症的事情告诉您,他怕您忧心。但我知道,您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知道了实情,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家人脸上的悲伤是藏不住的,那会掉头发的化疗和成堆的药也是藏不住的。
05,
后来,您出院了,说是不喜欢医院里难闻的味道,在医生的许可下,我们把您接回了家。或许,家还能给您一点熟悉的气息吧。我坐在您身边,听您对我说:“大概爷爷是看不到你上大学了。”我从没有那么心酸过,我想做些什么,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安慰您:“不会的,爷爷,您会好的,您会亲眼看着我上大学的,一定!”那一刻,我无比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考上大学给爷爷看他的孙女有出息了。
06,
您过世时,我们赶到您家,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样的心情,只是一直在颤抖,这是十二岁的我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很疼很疼。直到我走进灵堂,我才真切得明白您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您了,再也不能喊您一声爷爷了。我不愿意相信,但我不得不相信。我怨恨这个世界怎么能那么残忍,明明您是那么好的一个人。眼泪,彻底决堤。
岁月蹉跎,繁华过隙,韶光无从忆。音容昨日笔难书,浮华一梦青山寂。
2017年,清明。爷爷,您看见了吗,您的孙女现在是一名大学生了,她答应您的,都做到了。爷爷,我们都念着您,只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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