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张张大仙儿
有时候做梦,梦见初中校园里摆动的树叶和有些吵闹的知了声。讲台上的老师讲课嗡嗡的,还在黑板上写着模糊的函数公式。
我看着座位同一排最左边的小花正在偷吃小店买的辣条,她还先从上往下舔了一口,然后开始咬了起来,每一口都那么专注,害得我都看出了神。
老师还在认真地授课,其他同学都在做笔记,然后,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x莉,你来背下刚才我讲的公式。”
我慌乱地站了起来,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笑呢。
“快来看那个弱智,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脑子长得不知道干什么用。”
哈哈哈哈哈,那真是绵延不断的笑声。
好在,我醒了,开灯,镜子里是快三十岁的我,眼角已经开始有小细纹,留着不合年纪的齐刘海,每天时不时地需要扮演“戏精”的角色,不出众但还算安全、妥帖的我,快三十岁了还是那么害怕被人嫌弃。
“五十三岁,独自一人住在公寓里,无论怎么看,都是无聊的一生。”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三十年未见的弟弟这么评价松子。
松子死后,住在隔壁的摇滚中二青年大仓筱二对她的侄子笙说:“她没有规矩,老给邻居添麻烦,不管不顾的,真他妈疯狂。”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松子在墙上反复地涂写这一句话。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导演中岛哲也 曾这么表示,“这(《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是一部人们从未看过的电影。”他说的这种独特性主要有赖于电影视觉化和多元化的表现风格。据了解,中岛哲也在日本是一名知名广告导演,曾经执导过大量的广告和MV作品,这一方面使他积累了丰富的拍摄经验,另一方面也让他极为重视作品的画面呈现。在转型为影视导演后,他将自己在广告中学习到的理念延伸至电影,偏好以广告方式的局促与速度感甚至运共许多重点式的台词或是类广告性的发言形成具自我风格的电影拍摄系统,让影片形式更加丰富,视觉唯美,创意十足,在日本形成一股新式的电影风格。
有资料显示,“在《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导演共运用了400多个CG镜头和动画处理,色彩鲜艳而明丽、画面旖旎而眩目、风格明快而华丽,并且哲也大胆尝试加入以浓重的梦幻式夸张画面呈现的音乐剧,强化了电影饱满充实、新鲜独特的之感。”
也正是这种梦幻夸张乃至引人入胜的视听风格将松子的复杂形象塑造得真实而完整,加剧了她的悲剧色彩,描绘出被嫌弃的她坎坷而又精彩异常的一生。
一、光影运用
格林伦在《论电影艺术》中做过这样的阐述:可以“利用灯光来突出和塑造出拍摄对象的线与面,创造空间深度的印象,表达情绪与气氛,有时甚至加强某些戏剧性效果。”
光影的运用在《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一片中有充分的体现。除自然光源外,着意运用柔光突出松子的面部,让松子的形象有很强的朦胧之感,一方面呼应了松子一生的传奇经历,另一方面关照了松子性格中的理想主义色彩。
影片播放至12分42秒,1971年,松子23岁。那会的她是一名中学教师,人漂亮,歌唱得好,也很受欢迎。在此,导演运用柔光和聚光,让站在讲台上授课的松子散发出朦朦胧胧的美,静好温和,没有一丝阴影。

在一次学校组织的旅行中,松子班上的学生龙泽一被学校领导怀疑,偷了旅馆老板的钱,学校要松子去向龙泽一调查此事。14分25秒——14分58秒,松子找阿龙问话,两人在房间里忽明忽暗,对比强烈,暗示了偷钱这件事的不确定性和人物的心理变化。

影片中,还经常出现其他导演通常会避免的朝镜头射来的刺眼光芒,这种刺眼的光芒反复出现,有些是来自屋外实际的阳光或屋内的灯光,也有可能是池塘、积水的反光,还有一些甚至是没有任何来源的,只是出于戏剧性的需要而出现。
影片41分21秒,当松子满怀自信去挑战冈野太太,随之而来的却是冈野的冷酷绝情抛弃,当冈野健夫把门关上的前一刹那,耀眼的光芒射向了镜头。

还有,影片1时47分51秒时,松子被打死之前,走在广阔的草地上,画面左侧,突然出现了神秘的光芒。

这种光芒,一方面能够形成独特的影像效果,另一方面也传达者一定的寓意。或是为了凸显无论松子如何努力付出试图紧握幸福都难逃在命运无情捉弄下被抛弃的厄运,或是为了印证阿龙说的那句“松子的爱情太耀眼了”,又或是为了让人联想到故事之外的神和命运注定的存在。
二、色调效果
在色调方面,《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总根据具体场景段落和人物境况的需要进行调整,导演在影片中时不时就会抛弃对生活常态的再现而追求陌生化和极致化的效果,要不浓重艳丽,要不灰暗沉闷,要不光怪陆离。
影片12分53秒,在松子还是教师的时候,画面色调总呈现出暖黄色的温馨,也是松子最渴望的父爱和家的象征颜色;

父亲只怜爱瘦弱的久美,而她总是一个人。只有一次,和父亲去看望住院的久美,吃了好吃的食物,和父亲在一起很开心。21分15秒,有了父亲的关注,一切都色彩斑斓。

35分37秒,在松子和澈也在小出租屋里相处同居时,灰暗色调包裹着人物,成为画面的主体;

直到,松子又遇到一个叫小野寺的男人。松子说讨厌下雨,小野寺说会帮他在雨天制造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后来,他却又嫌弃她是一脸疲倦的老女人。
46分18秒,松子把他杀死了,整个室内处于忧郁蓝色光影的笼罩之下,近景红玫瑰与松子满脸的鲜血呼应,蓝色和红色夹杂着,整体给人血腥恐怖之感,而这种阴郁晦暗的场景也暗合了松子最糟糕的人生处境,她感觉自己的人生真的完了。

三、CG动画
哲也的每一部影片几乎都用到了动画,他认为:“影片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演员们的情绪,情感无法表达的地方,才会以动画来补强”。加上了童话般的动画效果之后,《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散发出了一种妙趣横生的魅力,它让一个悲惨到极点的故事在华丽的视觉和包装之下呈现出意想不到的可爱视觉感受,让这个悲惨的女人的一生更加吸引观众,令人过目不忘。
松子成为冈野武夫的情妇,一改之前的灰败开启充满活力的新生活,欢快活泼的歌曲流露出她的幸福满足。童话梦幻般的场景设计,如同进入华丽的洛可可式漫画王国,盛开的鲜花、飞舞的小鸟以及金色的阳光在画面中反复出现,表现出松子的人物性格和美好心灵,她总不顾一切地爱与经历。
37分03秒

37分25秒

39分36秒

无论是谁,只要是女人,都憧憬童话,那样一个跌倒了总打起精神,热爱别人,就算自己变得伤横累累的松子更不例外。
四、镜头剪辑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有大量的主观镜头,这些都是或庄重或妩媚、或邋遢或清纯的造型正是松子生活状态起伏的最鲜明注脚。
1时20分44秒,松子在接龙洋一出狱时看到的满屏玫瑰花;

1时42分50秒,松子在脏乱的屋子里幻想自己给妹妹久美剪头发;

影片结尾处,一只飞舞的蝴蝶飞过松子经历的种种,飞过家乡附近的那条河,松子回到了自己家踏上了悬浮着的天梯,最终实现了松子内心深处最幸福、最理想的宁静期许和渴望。

在剪辑方面,《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有大量跳跃灵动的镜头,画面叙事简练直接,不同场景短镜头的随意组接使得影片节奏明快,形成一种MV式的抒情风格。导演用大量的背景音乐和人物讲述解决了镜头过渡的生硬感和流畅感,他的镜头和镜头之间没有预先设计好的剪辑点,而更多的是从人物的情感反应、精神状态出发,极富美感,对刻画人物和渲染情绪起了重要作用。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好友惠回忆她们在一起时的快乐情景(1时03分31秒)。

五、背景音乐
影片很多地方都很像一场音乐剧,一支MV。导演哲也在音乐上的心思和视觉画面一样令人惊艳。“为了这部电影的配乐,导演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听遍日本流行歌曲,最后找来了日本当红实力派唱将粉红邦妮、嘻哈女王AI等歌手在电影中大战身手”。这些精心打造的音乐,让影片有一种歌舞片的即视感,又让人物的感情和情绪波动更直白地表现出来,再一次深化了故事本身的风格。
松子在影片中仿佛一直在歌唱,不管是童谣《弯弯腰挺挺背》,还是《love is life》、《what is life》,她为父亲歌唱,为情夫冈野歌唱,在监狱和其他犯人一起歌唱......,在追寻新生活的过程中,她一边不断地受挫,一边坚定地盲目乐观。
看完影片,也许你会替松子的遭遇感到哭笑不得,但你忘了吗,龙洋一说,“松子是他的上帝”。
松子一生总在讨爱的人开心,却收不到回应。
但,希望你喜欢的人也愿讨好你,一起度过幸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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