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石头30岁了,和母亲相依为命。
80年代,村里20 岁出头的小伙子都当爹了,可流石头还是一个人,走路甩甩荡荡的,无羁绊。
别人的娃打蹬蹬,我还在打单身。这句话就应在流石头身上。
可流石头总是一副逢人就笑的模样,仿佛对自己的婚事一点都不在乎。
六月流火,烈日下,流石头抡起锄头,嘴里唱着黄梅戏中《天仙配》片断: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狠狠的一锄挖下去,土里都溅起一溜火星儿。
石头的母亲也一锄砸了下去,有些心烦地说:
“儿也,唱什么唱,别唱了?”
可石头的厚厚的耳垂耷拉着,仿似没听见,依然充满激情地唱,满怀憧憬地唱,充满活力地唱。
那时候,农村普遍的茅草屋,黄土墙,偶有一两间小青瓦房,也是点缀。
石头家穷,三间土屋孤零零地杵在大路边,房顶茅草虽新,但墙经风吹雨打,已有一些细沟裂纹出现,使整座茅草屋充满古老而沧桑的味道,就像脸上布满粗深皱纹的老头。
流石头的母亲不容易,在他10多岁时,父亲患病去世,从此,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现在流石头大了,娶妻生子又提上日程。可自己家穷,哪个姑娘愿意来呢?
其是,流石头从18岁起,就有亲戚朋友牵线搭桥了。
第一个姑娘来他家时,在饭桌上,因为紧张,对方父母问他家有几亩田,几分地时,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一下懵了,没答上来,喊姑娘时,把姑娘当作长辈来称呼了,事情就黄了。
被母亲狠狠责骂一顿后,流石头也面壁思过,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后来把家里几亩田.地背得滚瓜烂熟时,相亲的姑娘却不问这些问题了。
在流石头22岁那年,又有一个姑娘进了屋。当两人即将谈婚论嫁时,流石头又出丑了。
那时,流石头兴冲冲地做起了煤油生意。在一次没买到媒油时,却半路挑回一挑水充煤油卖,当一个队的人都点不燃火时,他才说出真相,最后退钱了结,这件事情被姑娘骂他脑袋有问题而告终。
就这样,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黄花菜都凉了,流石头一晃就成了剩男。母亲急呀,急得头上青丝变了白发。
可流石头不着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早起唱,走路唱,干活唱,越唱越来劲,直唱到他家新种的桃树长大,发芽,开花。
村里人都已经暗中把他打入光棍的行列。估记这辈子他这只咸鱼翻不了身了。
可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
在30岁那年,他家屋后边的桃花开得很旺,一天到晚,几只喜雀围绕着桃树一阵乱叫。
一天,一个远房亲戚给他带来一位姑娘。这姑娘浓眉大眼,高大壮实,一看到流石头就点头了,并以流石头的一块手表做为定情信物带走了。
时来运来,婆娘走进门来,这句话应在流石头身上。
这下暗中将他打入光棍行列的那些婆姨们噤口了,背地里翘翘嘴巴:
不知是白是黑呢?瞧瞧石头那长相,青蛙眼,罗汉相,傻里巴机的,除了有一身力气,就只有一个老娘了,哼哼,比他家厚范的,多着呢?
婆姨们都在冷眼观望着。
半年后,那女子就过门了,带来嫁妆几大挑,流石头母子俩也大摆宴戏,迎亲,回门,足足热闹了三天。
流石头的婚事让那些快奔向30岁的年轻人看到光亮,看到希望,也变得从容不迫起来。心里暗暗较着劲:
我难道连流石头都不如吗?
此后,流石头的黄梅戏腔调消失了,他用到了自己亲身的生活体验中。
大家都看到,两夫妻早出晚归,真像树上的鸟儿,绕着自家的土地飞,飞绿了山,绿了地,绕的是山水含笑。
第二年,老母亲退居二线,在家带起了孙子。
没隔几年,又改建了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流石头的婚事,成了穷家小伙的一种精神財富。
流石头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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