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3】
一个老树桩旁,围着一圈儿孩子。
这群孩子流着鼻涕,穿着土布的衣服,一个个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他们都盯着树桩上那个歪发髻的年轻小伙子,他们在听这小伙子讲故事。
确切的说,此刻树桩上站着的,是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儿,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这男孩立在树桩上,哇啦哇啦地讲着什么,时不时还伴着手舞足蹈,那样子滑稽极了,但下面的孩子们却听的极为认真,似乎身临其境一般。
“这齐庄公出猎,可不比旁人,那声势浩大就像几百头牛同时撞树一样,君主出门那人数定不会少,你就想吧,一辆车子后头,跟着看不到尾的大大小小的车子,还有马、猎狗,还有卒子。这气势,老实讲,我要是个狍子、野猪什么的,我老早就跑了。”
这男孩儿甩甩袖子,盘腿一坐,对着这群孩子瞪大了眼睛,他一边扶着发髻,一边滑稽地学着古时君王们赶马打猎的样子。
小孩子们聚精会神的听,等着他们的喜哥继续讲,“喜幺哥,你怎么知道的,齐…什么公的,是老早之前的事了吧!”
“我爷爷的爷爷说的啊!我爷爷的爷爷那会儿……”眼见喜要岔开话题,有机灵的小鬼赶紧插话,“齐庄公去打猎,然后呢?”
“哦哦,”喜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说到,“莫看他平日里,前呼后拥,这一回还真不一样。虽说这王侯都有一往无前,锐不可当的气势,但你肯定想不到,这雄才大略,跋扈热血的齐庄公也有细致的一面。”
“哦?”小孩子们知道喜哥的故事要开始了。
“他不是去打猎吗?结果他不管鹿啊,猴啊,鬣羚什么的,反倒就盯住了脚前面那几步路。怎么咧,反正就是在他车子前头不远,停着一个小虫,就是这个绿吧唧唧的小虫子,你们晓得是什么吧?”
“是么?”孩子群里一片疑惑。
“是个绿唧唧地虫哈!你们要问是个么虫?嘿嘿…”小伙子明显要吊孩子们的胃口,孩子们不依,“怕是你也搞不清白?”
小伙子一撸袖子,盘腿往老树桩上一坐,一拍大腿,“我肯定晓得咧,是个螳螂!”
“嘁~~~你肯定骗人,一个君王跑下去看个螳螂?”大点的孩子们非常不满意今天的故事,一个个开始挑理。“就是说…”,“不可能…”,“瞎编…”
“哎!你们是不晓得,他先前瞄到一个鹿啊,就命人去射,结果这鹿鬼精,他手下箭士们就一箭接一箭射啊!就是射不中啊!这鹿在他们车阵里奔来跑去的,还差点把他们车队掀了!搞得齐庄公感叹‘逐鹿天下,何其难矣!得猛士而逐鹿天下,更难矣!’”喜哥把齐庄公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场下小孩儿们不说话了,喜小哥一看他们不说话,趁小孩子们没回过神来,喜小哥赶紧往回找补。
“所以说,我们陛下统一六国是大才能啊!这天下就他一个能做到,你看庄公也厉害 不是也不能成?”孩子们可不管那么多,直问,“然后呢?”
“然后哇,然后是要说齐庄公那只狗子,狗子聪敏啊!不晓得瞄到了什么,直冲到车架前头一顿吼。狗子一吼,就引起了庄公的注意,下车仔细一看,发现是只螳螂挡住了庄公车架。”
喜半蹲着,学螳螂高高举起两只胳膊,手做刀锯一样的动作晃动着。
“哦!螳螂挡车子!”小孩子们惊呼。
“是啊!你们猜挡得住吗?”喜小哥问。
“那不行的,要压成泥巴坨!”
“是啊,但是齐庄公前面就说了,猛士难寻,他敬佩这螳螂是真正的猛士,虽然微末,还被人嘲笑不自量力,但也是勇猛过人,无畏强权,之后庄公命令车队全部绕之而行。庄公曰:‘此为人而,必为天下勇武矣。’”喜小哥摇头晃脑,小孩们也仔仔细细听着,时不时也有孩子跟着他摇头晃脑。
“你们看我爷爷、爹爹,当年也算是挡车之人,到如今陛下推崇孝道为先,我自然要侍奉父母,但凡有机会让我做一回天下勇武之士,我定不放过那机会,弟弟们你们看呢?”喜小哥突然的兴奋发言,弄得一群小孩有些错愕。
没人吭声,一时有些冷场。
远处一个高亢的女声响起,“喜幺哥!姆妈喊你吃晌午!~”
“哎!来了来了!”喜小哥应了一声赶紧打发孩子们散去。然后自己沿着田埂往回跑,边跑边想,“什么时候我也要像爷爷的爷爷那样,把这天下游历一番才划算。当年七国争雄我没得机会看见,这回陛下一统天下,我还是有机会走走看看的!”喜小哥这样想着,脚下跑得更使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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