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墨祎
余生那么长,只想找一个温暖的人相爱三年,我曾以为时间会很难熬,一分一秒如同削骨割肉,如今我却已能平静地提笔写下关于他的故事。
1
我与他相识于青葱岁月,那个白衣飘飘的纯真年代,飘满香樟树叶的校园里,处处都是美好的情怀。他是个爱笑爱动的男孩,课间总能听到他和朋友谈话时的朗朗笑声,课后足球坪篮球场常常可以看到他矫健利落的身姿。他笑起来特别温暖,眼睛里仿佛盛满一束的星光。
我们在一个学习小组,常常互相评阅彼此的试卷。每次他的英语试卷上都是一片红色笔记,被我改得面目全非,而我的试卷上则是一个大大的“已阅”,空白的地方都被他画满了各种丑得看不出原型的动漫人物,屡骂不改,我很气却又无可奈何。
体育课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安静地站在篮球场看着他们打篮球,然后一边戴着耳机,听着MP3里的英语背单词。时光很快,快到他们散场了我还没有背完一个单元的英语单词,那时他总会走到我身旁,一边擦汗一边说:“帮我买瓶冰水,剩下的钱请你喝酸奶。”
起初我总会不情不愿,故意慢腾腾拖着时间想渴着他。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到他下场时我早已在不经意间买好了水,不知不觉间把他要喝的冰水改成了温水。第一次接到我手中的温水,他似乎还有点诧异,之后便习以为常,打完球直接往这边跑,扔钱给我后就咕噜咕噜灌水,回教室的路上还在凑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讲着今天球场上他的各种所谓帅气的操作。而我,总会在沉默之中偷偷翻了几个白眼:什么鬼操作,一个也听不懂,却在看着他一副口若悬河的兴奋样子,又释然地笑了。
我们在不动声色中度过了早恋的年纪,走出高中的大门,之后的一切似乎是那么地心照不宣,理所应当。
2
我们在一起了,尽管异地,一切是那么的新奇甜蜜,每天都会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我一度觉得,要是在高考的时候我能拿出这般精力的二分之一,是不是早已考上了清华北大奔赴美好未来。尽管我们不能像其他情侣一般,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但是每天准时不落的早晚问候依旧让人觉得很心安。
大一那年,他搭火车辗转了十几个小时就为陪我过一个圣诞节。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站在校门外对我微笑的样子,那双眸子熠熠生辉,盛满了一个少年全部的爱意与热情,仿佛冬日里温煦的阳光,照亮了这个南方城市阴雨绵绵的灰霾天空,也照进了我心中。
“累不累?”我踮起脚给他系上围巾,揉着他的鸡窝头。
“不累,我想你了。”他伸手环抱住我,皱了皱好看的鼻子又松开手,嫌弃地说,“感觉身上都臭了,我得先找个地方去洗个澡。”
“走,先吃点东西再说,我带你去吃麻辣烫。”我拖着他往学校外面的街道上走。
“麻辣烫?就是你说的那家特别好吃的......”
“对对对,走啦,一会下课了好多人......”
我以为,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太阳。
3
似乎像婚姻会有一个七年之痒一般,爱情也总会有个保鲜期,是半年,一年,还是三五十年,因人而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渐渐地开始淡化了在对方世界的身影,每天的晚安电话变成了三五天一次,有时说着说着话便词穷,彼此沉默半响只能僵硬地道一声晚安。直到有一次被室友无意中问起他,我才恍然惊觉,我有多久没有和他好好交流过。他上的哪些课程,交了哪些朋友,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我一概不知。
我们恢复了之前频繁的联络,我以为一切会慢慢地变好。然而,渐渐地,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喂,在干嘛?准备睡了吗?”我自习完回到宿舍,拖着疲惫的身躯,依旧想起要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沉默了半响,才传来他的声音:“嗯,怎么了,什么事?”手机的那头,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叫嚷声,隐约听到几句“卧槽,猪队友,送人头啊!”,“这把操作666”这类的话,我知道他又在打游戏。
“你怎么又在打游戏,英语试卷做了没?还不到半个月就要四级考试了!”
“靠!这把又输了。”手机那头传来摔键盘的声音,听得我刺耳,心里不由火冒三丈。
“就知道打游戏,你现在还是学生,你爸妈供你读书就是要你来学校打游戏的吗!”想起他上个学期又是挂科又是补考的,我不由怒从心起。
“我妈都不管我,你瞎操心个屁!”他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
我头重脚轻地走进浴室,花洒的水淋一下的那一刻,眼泪就那么没有征兆地流了出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这么激烈的争吵,之后整整一个月我没有理他。
后来,他说,“我们和好吧,我保证以后一定改。”
好。我点头答应,因为还爱着,似乎逃避他的每一天也是对自己也是莫大的煎熬。
4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面对这段感情,我却觉得越来越疲惫。
大三的假期,我一边忙着考研,一边在外兼职,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就在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时,接到一个电话,派出所民警打来的,说他聚众打架闹事被拘留让我去领人。我又气又急,满心忐忑地打车到了派出所,看到他站在一个角落。他鼻青脸肿的,一副不耐的模样,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戾气。
我全程沉默地办好手续,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这就是你说的改,改到派出所!”
他转头踢飞了马路边的一个易拉罐,“操,我怎么知道这龟孙子居然这么怂,打不过就报警,下次再欺负我哥们老子照打不误!”
“你还有理说,你这样每天混日子,究竟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办?”我走到他面前,瞪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他躲闪着,低垂着眼睛,嘴硬地说:“现在大学自然要放开了玩,以后的事毕业了再说呗......”
“够了!收起你这套说辞,你怎么就堕落到了这种地步了呢?”
“好!我知道你厉害,又是优秀干部又拿奖学金的,还在外面兼职赚钱。看不起我就直说,老子也不稀得过了!”
他突然暴跳如雷,说完便甩手扬长而去,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夏日的夜晚,空气依旧湿闷潮热,我却感到一阵的凉意从脚底冒出,心里很难受,嗓子却像被棉花堵住似的发不出一丝声响,只能任眼泪刷刷往下掉。
突然就觉得,繁星如缀的天空,一下子也失了明亮。
5
人或许就这样,对于一场没有告别仪式的分离总会心怀侥幸,有时候非要亲口听到那一句才能死心。
我去了他的学校,在他室友的帮忙下在一家校园网咖看到他。他坐在一个中间的位置,手中的烟像是毒气一般弥漫了他的半张脸。眼前的轮廓真陌生,这个颓丧的男人真的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吗?
我转身就看到一个女孩,很时尚,很漂亮,偎依在他身旁玩着游戏。仿佛是我们最后的默契,他回头一眼便看到我,有点诧异,之后便是木然,沉默。那双明亮温和的眸子,只剩下古井一般的死寂。我突然失去了上前质问的勇气,真可笑,我怎么会认为他的眼里盛满了星光呢?明明那是火焰燃烧后的灰烬。
他发来微信:我们分手吧。
我回:好。一个句号,干脆利落。
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三月,武大的樱花开的很美。一簇簇花瓣绽放得恍若梦幻,我却在这一场梦幻之中跌落深渊,满地凋落的花瓣仿佛爱情的葬歌。
曾经幻想可以和你从校服到婚纱,从初恋到白首,哪知你却在中途退了场。
原来,不是笑得温暖就会是温暖的人。我曾以为他是我的太阳,到头来才发现原来他是一束薪火,燃烧一时的热情后剩下的只有一地的冰冷。
爱情里最悲哀莫过于,我奋力跑到了前面,回头拉你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的身影。
一个成熟的女孩和一个长不大的男孩,谁也不愿意迁就,谁也不愿意妥协。或许,这样的感情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开花结果。
有人说,谈一场不温暖,不认真的恋爱,会耗尽半生的力气。
是啊,余生那么长,只想找一个温暖的人相爱。他不需要多么优秀多么富有,只要能包容我的任性,心疼我的懂事;他不需要多么高大多么强健,只要能在风雨飘摇中与我同舟共济;他不需要热情得像火焰,一个暖水袋足矣,只要二十四小时暖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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