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简书ID：三峡大学索源文学社，有删改
凌晨一点，何婕的胃丝毫不见好转，她捋了捋汗湿的头发，打开手机——自动关机。何婕苦笑一声，把手机扔向一边，痛苦地将身体缩成一个球形。
刚才那顿大吵后气也消了很多，可让何婕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每次做错事都笑得没心没肺的陆昇今天竟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就摔门而出。
都说食与性息息相关，何婕嗜辣，陆昇却偏偏喜爱甜食，这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最后能走到一起也是一种奇迹。关于他俩到底是怎样好上的这个问题，一直都让何婕费解，或许是那次自己被辣得够呛时陆昇递给自己的一杯奶茶，又或者是那天陆昇陪着自己吃辣过敏去医院，亦或是每晚砂锅里炖水的咕噜声……
这七年来，从大学到工作，从异地到同居，虽然总是小吵不断，可每次吵完后陆昇都会乖得像条狗一样哄着她，先用软绵绵的嗓音把何婕磨得完全没有脾气，然后系上围裙，在厨房里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等温润的红糖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后再倒入米酒汤圆，圆滚滚的汤圆在锅里翻滚出层层水花，甜香潮水般涌进整个屋子。一般这时候心里哪还记得什么吵架，身体早已被“馋”紧紧锁住，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厨房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一圈圈的甜香味中显得魅力十足。等那碗糖水送到手上后温度正好，每次连勺子都用不上只需端着碗朝胃里灌就行。
“老婆，我错了，好喝吗，要不要再去盛？”
“嗯，先把脸侧过来。”
每当看到陆昇这双湿答答的眼睛，何婕就会一脸坏笑地迅速吻上去，偷偷将嘴里的汤圆喂给陆昇：“怎么样，好不好吃呀？”，然后望着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哈哈大笑。
夜将何婕拉回现实，几阵孤独的风声在窗外飘着，何婕躺在床的一侧，背对着另一边瘪下去的被子。异地的时候，何婕每晚都要面对这样的场景，可她从未失落过，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个电话明天睡醒了这个床上就会多一个人。但是，这一次何婕紧紧攥着被角，心里一沉——他，这次还会回来吗？
其实吵架的理由很简单，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一旦时间久了，谁也不知道哪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每次吵完都有人无条件地认错，何婕更加不顾忌，什么话都敢怼在陆昇头上，久而久之，何婕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就在刚刚陆昇摔门而出的那一刻，何婕第一次感到陌生和害怕，这种前所未有的失去感侵蚀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刺激着她的味蕾。
牛肉面，加辣。
何婕扯开外卖，顾不得溅在手上的红油，狼吞虎咽起来。浸泡在红油里的牛肉显得格外“娇艳动人”，搭配着鲜辣筋道的面条，确实可以短暂麻痹陆昇夺门而出的害怕感。两三分钟解决完后，何婕满足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回想这几年，毕业、考研、工作，熬过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挺过了异地恋，在无数个没有陆昇的黑夜，自己照样安然入睡。
“走就走呗，老娘又不是没了你不能活！”
这个霸气的想法还没有坚持多久，就在胃的花式作妖下支离破碎。
凌晨一点半，胃已经快疼得没有知觉，明明已经漱口了好几次，可嘴里的辣味依旧不散，像一把把利刃切割着何婕的口腔，让人发呕。此时此刻，陆昇为自己做过的糖水就像幻灯片一样在何婕脑海里无限循环：早春时清香的苹果雪梨羹驱走春困；酷暑里一碗冰镇绿豆百合带来丝丝清凉；秋季则辅以红豆，西米，莲子，温润滋补；到了严冬，红枣搭配桂圆枸杞出现在每早的餐桌上，足够抵御这阴冷的南方天气。
何婕不禁开始悔恨，这些年陆昇竟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犹记得毕业典礼上弹吉他表白的青涩、第一次同居后尴尬笨拙的相处、每日清晨厨房里做早餐的身影……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却又像泡沫般转瞬即逝。果然，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珍惜。
何婕躺在床上发呆，这几年自己之所以能够走下去，不是因为一颗强大的心脏，而是异地时一张张火车票，是同居后一碗碗糖水，是兑现的承诺，是灶台里的烟火气。这份长达七年之久的相互信任，已将这份感情浇筑得无比坚硬。
原来，自从那晚接过他的奶茶后内心就早已沦陷。
何婕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找充电器，刚走到门口，门栓就被拧开，陆昇悄悄地探进身来，
“怎么还没睡，咋啦？”
熟悉的嗓音传来，何婕的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
“狗子，我胃疼。”
陆昇连忙打开灯，看着何婕凌乱的头发粘在脖颈，脸色苍白。陆昇将包扔在地上，一把把她抱回床上：“你先躺着，等我一下。”
“你干嘛去？”
“治你胃疼。”
熟悉的甜香又充满了整间屋子，砂锅里咕噜咕噜的翻滚声传到耳侧，激起一阵阵温暖的涟漪。
“诺，不烫。”七年过去了，那个傻傻吃辣的少年脸上依旧有着暖洋洋的笑容。
待到糖水缓缓流入胃中，好像化作阵阵热气包裹全身。酸甜的口感在味蕾深处一一绽放，宛如深夜里绚烂的烟火，让何婕空虚的胃渐渐有了生气。
“……你出去干嘛去了？”
“你不是叫我滚嘛，滚去给你买红糖和明天的早饭。还有你呀，手机没电了不知道充吗，打你电话也不接。”
“你这不是回来了？”
“要是我今晚不回呢？”
“你会回来的。”
“……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