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庭右竞聘小组长又失败了。这是第三次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人无暇顾及到他的情绪，因为又到年底了，每年的购物节一到，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只有在这个时候，职位变得不重要。所有人都渴望在让买家狂欢的节日里，尽可能从他们的口袋里多掏一些钱放进自己的口袋。
只有郑庭右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想他一名营销专业出身的学生，竟然越发看不懂现在的职场行为了。眼看着他身边的同期，一个个都当上了组长，甚至有科长、处长。
再好的，已经跳槽挣了些钱，成了董事长。
天天嚷嚷转型，郑庭右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转型了。
其实说没有转型么？郑庭右不觉得。他一直在改变自己，为了更好的适应工作环境。
以前逢人就笑脸相迎的郑庭右已经很久都没有笑了；遇事愿意伸出援手的郑庭右已经很久没有伸手了。
终于变成了自己所不喜欢的样子，郑庭右心想。
抢别人功劳，占有他人成果，是郑庭右最不齿的行为。可他心中竟然生出了这样做效果会很好的想法。
到底为什么？是谁变了？
思索间，科长找他去办公室。郑庭右工作这些年，科长的肚子越来越大，肚量却越来越小。
要说之前是暗着想办法给他们使绊子，现在已经是明着来了，尤其是摸清他们没有什么门路之后。
“小郑啊，晚上有个饭局，你替我去一下。一定要和王总喝高兴，不要吝啬钱。”科长抚摸了一下肚子，郑庭右竟然看出一种拍西瓜的既视感。
他女朋友小米喜欢吃西瓜，郑庭右就经常去给她买西瓜。久而久之，就拍出了经验。小米常常夸他：“我家右右挑的西瓜是最好吃的西瓜。”
“科长，这个月我的手头确实不富裕，咱们这几个月的提成您也知道……”
郑庭右话还没有说完，科长的脸一下沉下来。“小郑啊，你这个思想不对，你怎么连一点经济头脑都没有呢？没有成本，哪里来的收益啊？”
“可是……”
“没有可是，我这是在指点你，你看不出来吗？你的那些同期都升级了，你看的不难受么？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真是！”科长越说越生气，仿佛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那我宁愿不要你的指点，郑庭右心想。
不过他又想了想小米，还是忍痛点点头。如果真的能签下王总的单子，就算科长吃肉，他跟着喝汤，也能攒下一平米的房子钱，为他和小米的家增添一份砖瓦。
然后还能给小米买一支CD999。
华灯初上，郑庭右没舍得打车，骑了个自行车紧赶慢赶地往酒店去。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郑庭右心中安慰了许多。
虽然他们是往家赶，自己是往酒局赶。但，至少目的是一样的，为了家。
仿佛插上翅膀一般，郑庭右感觉自己骑出了时速六十迈的豪迈，赶在每个绿灯变红的前几秒冲过马路口。
这种掌控感真是太棒了。
到了酒店，不过才用了二十分钟，比平时快了近一倍。
包厢是订好的，菜也是对方秘书按老板的喜好挑的，只有这酒等着郑庭右点。
郑庭右拿着菜单犹豫着，说实话他也真的不是很懂这些酒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或许是他不会品尝，他就觉得这些酒的味道都差不多。
一狠心，郑庭右点了个菜单上最贵的，差不多把卡上的钱都划走了。大不了等一会儿多喝几杯，也至少把本儿喝回来。
王总是七点准时来的，带着一位漂亮的助理，他走路摇摇晃晃的，看样子是从另一个酒局上刚下来。
“王总，您好。快请坐，这一桌都是您爱吃的食物，千万别客气。”郑庭右客气地说道。
“你……你这小子有前途呀，可以可以。”王总酒气冲天地看着郑庭右。
“您过奖了，我敬您一杯。”郑庭右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想快点把他灌醉，早点结束酒局。
“呃……你们科长那个老小子啊，现在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了，派个小鬼头来。”王总晃晃悠悠的，就是不肯坐下。
“当然不是，我们科长今晚有会。”
“那你喝……喝个……三……三杯，表……表个诚意。一……一口……口闷……啊！”王总一屁股坐下，旁边的助理顺势歪靠住他，媚眼看着郑庭右。
郑庭右忍下心中的不适，王总这个样子哪还能还能签什么合同。去TM的，自己掏钱买的酒，必须喝到自己的肚子里，不能便宜了这群白吃白喝的家伙。
仿佛是在迷雾中发现了方向，郑庭右突然觉得这酒越喝越好喝，越来越甘甜，一杯比一杯靠近人生的巅峰。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一瓶酒已经见底了。
喝到最后，郑庭右和王总已经勾肩搭背了。
“小郑啊，做人……不能……太老实，你看看我，香车美人，哪……哪个都不是老……老……实……实……哈哈哈哈哈……”说话间已经走到车边，拥着秘书上了车。
“吱……”车窗户降下来，王总伸手拿出一沓钱，“小郑啊……有空……再聊……那酒……不便宜，你别告诉你们……科长，你……不容易呀……”
说完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拿稳，红彤彤的票子撒了一地，车子扬长而去。
郑庭右双眼微红，俯下身子，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钱。辨认了一下方向，提着包晃晃悠悠地走向地铁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么？
想哭又想笑，郑庭右走进地铁站，脚下一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郑庭右半拐着腿，歪在地铁站的长椅上，一动不动。
手臂放在眼睛上，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工作人员看着他不舒服的模样，前来询问：“先生，您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嗯？”郑庭右有些迷糊，把包紧紧抱在怀里，手在兜里摸索着。然后伸出一只手，拿着手机递给工作人员：“能不能请……请你帮我……打电话……给我的女朋友。密码是0521。”
说着郑庭右笑了，“5月21日……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是不是很好记。你按1，她就会接的。”
工作人员点点头，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女孩，笑容很好看。
郑庭右揉揉眼睛，坐起来。看着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喃喃说道：“她是不是很好看呀？”
电话那头的女声很焦虑，简单询问了几句，匆匆挂了电话。
“是的，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呢。”
“嗯，老天对我很好啊，把小米送到我身边。”说完，便垂着头不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滩。
小米来得很快，两只脚上的鞋都穿的不一样。喘着粗气跑到郑庭右身边问道：“右右，你怎么了呀？”
“小米，我没用，我没用，我花了好多钱都没有签下合同……我没有当上组长……这个月又没有攒下钱……”郑庭右听见熟悉的声音，情绪突然失控。
滴答的泪滴终于滑落成泪水，流进衣领，消失不见。
“右右，你不能这么说呀。在不是你的主场失利，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米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顺气，“人各有优势劣势，虽然你处理不好这些关系，可是你胜在温柔善良，有责任心。”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么？”郑庭右像个孩子，双眼朦胧地看着小米。
“嗯，没什么。咱们先回家，好好睡一觉，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你说得都对。”郑庭右顺势在小米脸上亲了一下。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小米扛起沉甸甸的郑庭右，给他擦干眼泪。
和工作人员礼貌的道了谢。小米拿过郑庭右的东西，二人相携而去。
郑庭右脚步踉跄，手里挽着小米，像挽住了全世界。
看着天边的星星，郑庭右觉得，人生得一小米已足以。要是可以，他愿意把天上的星星都送给小米。
“小米，你要相信我。”郑庭右突然说道。
“嗯，相信。”小米冲他一笑，仿佛所有的星星都有了耀眼的光芒。
路过的贺葳蕤看见了小米，微微一笑。
“用特写镜头看生活，生活是一个悲剧；但用长镜头看生活，生活就是一部喜剧。
——卓别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