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短篇】棋子

作者: 乍见长生 | 来源:发表于2018-04-18 18:31 被阅读1037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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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乍见长生(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魏国王宫的大殿里又点了几盏灯,浮动的灯影没入殿内最黑暗的角落,周慧一脚迈进来就觉得阴气深深的。侍者纷纷退去,她跪在庄王面前,坐在上面的君主开口:“周慧,寡人设宴,你混在歌舞姬中,是想犯上作乱?”“臣女只是去找她们说说话,不是有意冒犯,请王上宽恕。”庄王又笑得和气:“起来吧!来,坐到寡人身边。”

    周慧不知所措,答个礼:“怕是不妥。”“寡人也知不妥,只因你今天的冒失,让楚王瞧见了你,他已把你要去。”庄王步下台阶,拖着他厚重的王袍走到周慧面前:“你闺中女儿家,不知道国家事,楚国强我十倍,寡人总不能得罪了他吧?啊?!”

    庄王说着就去拉她,周慧退了一步说:“楚国地处北方,百姓多彪悍臣女自来就有所耳闻。只是,我国有黄河之险,楚国对我们还是忌惮的。”

    他也没有生气,乐着说:“哈哈,依你说寡人要因为一个舞姬得罪一个国君吗?”周慧听闻跪地道:“臣女恳请王上三思,臣女家中世代为魏国效忠,还请王上念我祖上忠心,另寻良人。”

    “今天之前你说这话尤可,现在不行了,那楚王见过你之后,独点的你,寡人也是有苦难言呐!”庄王说着叹口气,蹲下平视她:“不过,寡人可以封你夫人,留在寡人身边就有搪塞的理由了。”庄王说完一把抱住她,吓的周慧挣着推开。这一推倒把庄王推得坐在了地上,他就势坐下:“你想好,今晚留下,你就是寡人的人。不然,就把你送去楚国。寡人也是念及你家世代忠良,不然哪会召你进来,还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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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慧没有半刻犹豫,推门出去。

    那晚月色浅淡,王宫的台阶上映着她单薄的身影,阶下停着四五辆马车,宫人上前对她躬身:“姑娘请!”“什么?”周慧不明所以,歌姬媚书过来拉她:“咱们先上车,上车告诉你。”

    周慧本能的抗拒,看着他们一行又是马车又是宫人,隐隐觉得不好,便问:“去哪?”媚书一皱眉:“王上没和你说嘛?”周慧瞬间了然,这庄王连让她与家人告别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她回身望了一眼高高的魏国王宫,不觉心生怨怼。宫人在一旁行了大礼,催促她们俩:“姑娘们,不早了。”

    媚书拉起她上马车,挨着周氏说:“我们一共六人要被送过去呢。刚才王后已经嘱咐我了,让我告诉你,你不能用周慧的身份去楚国,你现在就是王宫的舞姬,叫柳月欣。我们此次去楚,是为魏国挡祸,你可别犯糊涂。”

    “我叫柳月欣,是王宫的舞姬。我明白了!”周慧看她要一直说下去,只好应声打断她。心想,这个庄王把什么都想好了,刚才还在她面前作戏,只恨双亲不能同往,若能一道去楚,真想痛骂庄王一顿。

    一行人到了楚王下处,单有宫人引着她们到各自的住所,通告各处明日启程回楚,都先备好细软,别临时慌乱。宫人引着柳月欣在前头走着,到一处门前停下,躬身道:“柳姑娘,请!”

    柳月欣纤指抵在格子门上,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房间内灯火正明,她转过屏风,见一男子身穿石青色长袍,已经睡在床上。月欣默声行礼,走近床边放下帷幔,就听男子说:“原何来的这样迟?”

    突然的询问吓了她一跳,扶着帷幔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去。“你叫什么?”男子坐起,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月欣,一言一行尽显天家气度。

    月欣矮身行礼:“奴婢魏国王宫舞姬柳月欣,拜见楚国国君。”楚王揽过月欣的腰:“从今而后美人就是大楚的人,寡人就是你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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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欣她们一路北行,过了黄河又行了半月,便到了都城,媚书她们被楚王封为美人,柳月欣则封为夫人,引得后宫前朝非议不断。

    那天正下着秋雨,媚书执伞来看月欣,她一进门就遣退了宫人,近挨着月欣在席上坐下,低声道:“你听说了吗,楚王一直想攻打我们魏国,只是苦于没有借口。进来黄河洪水肆虐,我国正是艰难时候,前两日赵氏侍寝不久又莫名其妙的暴毙了,想是知道了什么,你我以后见到王上要小心些。”

    月欣冷笑:“庄王不该挨打吗?一国君主他也配?”媚书抬手拦着:“别这样说,好歹我们也是魏国人,如果楚国真要攻打魏国,那时我们的日子就完了。”月欣满心满眼的鄙夷:“庄王不是一个仁义之君,想想我们是怎么被送来的!”

    媚书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庄王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国主,他是我们最后的依靠,咱们背后有魏国,后宫日子就会舒心很多。”月欣眼睛看着媚书:“你忘了赵氏?,我们背着魏国的名,在这楚国王宫里永远都是外人,若楚王能灭了庄王,我倒是愿意看到那一天。”

    一时间殿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静的仿佛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媚书端起半温的茶水喝下,叹息:“妹妹得楚王欢心,自然是不怕。”话还未说完,殿外执事的宫人通报:“王上驾到!”二人起身跪在殿外阶前,楚王扶起月欣:“都起来吧。刚下完雨又起了风,穿的这么单薄还出来?”媚书眼看着两个人亲昵进殿,悠悠嘀咕一句:“是不是太偏心了!”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返回住处。

    楚王搂着她进殿,边对她嘘寒问暖,月欣笑着献茶说道:“适才在殿里和美人闲话,未觉得冷,这时节穿这身刚刚好。”月欣回身,没有看见媚书,了然一笑。

    她倚在楚王身边,轻轻的给他捶腿:“妾听说黄河以南入秋以来暴雨不断,以至于淹了不少城池,可真么,王上?”

    楚王盯着月欣的脸,喝了口茶,方缓缓说道:“不错,那是你的故土,想必你是忧心了吧?”

    月欣摇头:“妾,确为黎民百姓担心,但不为魏国担心。”楚王眼底晕开笑意,颇似好奇:“你这番话,可有深意?”“妾是汉中人,不是魏国人。”说着起身跪下:“妾斗胆,想奉王上为汉中君主!”

    楚王乐了:“你这小心思又在琢磨什么呢?嗯?”“妾说的句句肺腑,若王上当是儿戏,便负了妾的忠心。”月欣叩拜于地,鼻尖与地面只在咫尺,她感觉到大理石地面隐隐泛着寒气。

    他目光逼人,打量了月欣好一会,才扶她起身,转而叹息:“你的心思也是寡人的心思,魏国不足惧哉,只是东有齐,西南有韩,不可不防。你一女儿家想想怎么为寡人诞下个小公子才叫好,来!让寡人看看近来腰粗没粗?”

    殿内烛台上火光燃的正旺,香炉里的玉兰香正散着浓浓的气息,月欣的心也像那火和那香正是最浓烈的时候,她推开楚王的手对他说:“妾的亲姐姐是齐国的夫人,妾可以与之通书,劝齐国与王上结盟,至于韩国一向偏安,齐楚联手,它再不敢动的。”她看着楚王的侧脸,俊朗的脸上眉头紧蹙,月欣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于是抬手拉着他的袖子摇着:“王上?!”

    楚王揉着她的脸:“以后再说,晚膳用了吗?”月欣低眉,有气无力地说:“用过了。”又抬头与楚王对视,眸中雪亮:“王上,黄河发水了,魏国现在自顾不暇!况且像庄王这样的昏君,不配做一国君主。王上,自古有道伐无道,能取却不取非大丈夫也!”

    楚王突然大笑,吓得月欣缩回手,愣愣的看着,只听他说:“你说话怎么有些像那帮酸臣,是你跟他们学的,还是他们谁教你的?”月欣凑近楚王照实推了他一把,板着粉脸:“您吓着妾了!在这宫里,除了一起来的姐妹和王上,谁把我当人?处处防着,谁还肯教什么?妾只是真心这么想,嘴上就这么说了。王上现在占着天时地利人和还不决断,难道要白白的分给齐、韩两家吗?若王上肯出兵,妾才愿意给您生小公子,不然......”

    “不然怎么着?”“不然您就去找媚书侍候您吧。”楚王笑了笑:“原来你是吃媚书的醋啊,让寡人闻闻你酸没酸。”月欣也咯咯笑起来,告饶:“王上别闹了,让人看见笑话。”“谁敢?让人进来伺候,休息吧。”月欣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王,声音娇滴滴的:“那刚才说的事儿呢?”“寡人明天朝上商议,你且别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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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忽数月,已是皑皑白雪漫天漫地的季节。魏国果然一触即溃,数月便没了半壁江山。听着时不时的捷报,月欣心内欢喜。她来到媚书的宫里,对着守门的宫人摆摆手,示意她们别出声,她自己蹑手蹑脚进到房里去吓媚书。

    媚书的房间分里外两室,外面一头设着贵妃椅,一头放着花卉,里外用帷幔隔着。她挨着边儿走,听到里头人说:“虽说我当初设局让他们见面,现在想想却着实不甘心,若是没有她,那位置必是我的。”“美人放心,这次攻魏您是头功,王上必不会亏待您的。若没有您点拨柳夫人,怕是到现在还不能成呐。”

    月欣脸上的笑容渐渐转冷,她似乎感觉到媚书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怕事,总担心国家被灭而没有依靠的媚书,她甚至猜测媚书设法让楚王发现自己,从而与她一道来楚国,想办法利用自己劝楚王出兵,但又是为什么?她却不明白了。月欣伸手撩起帷幔,见媚书坐在镜前描眉,身边站着她的侍女:“为什么?”月欣问道。

    正对着镜子的两人吓的纷纷回头,媚书连忙起来去扶月欣:“妹妹怎么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我好预备一下。”月欣甩开她的手:“我都听到了,我要告诉王上,你的心肠是怎样玲珑!”

    媚书叫侍女下去,拉住月欣连声叫着妹妹,叹口气说:“我不是有心利用你,妹妹想想你从被王上瞧上到如今得了他多少宠爱,我怎么能引着这样的人近前呢?完全是当时有人逼着我,我不得不如此。不然你一个内臣闺秀,怎么会好巧不巧的遇到楚国君主?”

    月欣冷哼:“怪不得你一路来总与我说两国的情况,你一直都是最照顾我的,原来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啊。呵呵,你利用着我,我还口口声声亲昵的叫你姐姐,你一定很高兴吧?”

    “妹妹!这就是你多心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我没有害你的心,不是吗?我虽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命,也没有想和你争,不是吗?”媚书转着美目,观察月欣的反应。

    月欣眼神坚定,她已经认定这是场计划已久的阴谋,何况是明明白白的出卖?她站立良久说道:“这件事我一定要一个结果,不然给人家铺好了路,却被拿来取乐,我岂不是作践自己?”说完甩袖离去。

    媚书抢上几步拽着她,情急到:“妹妹不想知道谁让我这么做的吗?算姐姐求求你,息事宁人吧。”媚书跪在月欣面前,声音沙哑。这一句反倒把月欣问住了,只顾生气的她倒忘了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做的。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她们刚才的话,惊的眼泪直流。“不可能!”她说道:“你又在骗我。”

    媚书放开拽着月欣的手,擦了下眼泪:“是不是真的,妹妹一问便知,但姐姐求求妹妹,别说是我说的,不然姐姐性命就到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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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欣没有理会媚书便哭着离开了,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了赶她走演的另一场戏?而楚王,是不是看中她的姐姐是齐国夫人才设的这一局呢?谁不是别人棋局上的一子?

    她走在青砖堆砌的宫墙边,阳光照在每一块砖上、照在她的脚边、照进她的眼中。瞧啊!这天明明那么晴朗,她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放眼看去,竟无一物可信。

    月欣回到殿里,楚王正坐着等她,见她哭着回来,搂过她问:“哭什么?又哪里不顺意了,说出来。”

    她不做声,含泪看着楚王,他的眉头曾经蹙的那样紧、眼神也曾如现在这般宠溺、唇齿间说出来的言语依旧那般温柔,现在都看不清了。在沁满泪水的眼里,他的一切都模糊了,包括真的、包括假的!

    楚王嘿嘿一笑,给她擦着脸颊上的泪水:“要是受委屈了就告诉寡人,要是想家人就再等一等,等寡人来春拿下汉中,就接你爹娘过来,你说好吗?”“如果是王上骗妾呢?”“什么?”“妾问,如果是王上让妾受了委屈,该怎么办呢?”他一脸宠溺,与她一同坐下:“都听你裁处。”

    月欣垂下眼睑,语气有些落寞:“王上终究是更爱江山。”“江山与美人都是寡人最在意的,两者缺一不可!”

    柳月欣听着,面上淡淡的,她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她还是怕了。王者征战沙场,瓜分小国土地,女人在得心意,也比不了!


    愿爱长存,心无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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