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 君子向北

陌上花开 君子向北

1.尹向北，我叫苏陌

2016年11月，苏陌遇见了尹向北。

一曲《贝加罗的婚礼》在学校礼堂缓缓奏起，那个在聚光灯下的身影永远印在了苏陌眼里。白衬衣，修长的双腿，白皙完美的侧脸，以及在琴键上自由流动的手指。

“尹向北。”苏陌轻轻念道。

所有相遇都是不期而遇，如果哪天你总是看见我的身影，那恭喜你，我设计好了与你相遇的一切。

就像沙漠下了雨，就像阳光照进深海里，我总能准确地走进你的视线里。

在尹向北第六次撞到苏陌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这位同学，你......”

他的声音像是加了自动美化效果，流进苏陌耳中时，温柔地像一阵穿堂风。

“尹向北，我叫苏陌，”苏陌尴尬地笑笑，伸出一只冻红的手，“姑苏城外的苏，陌上花开的陌。”

“啊，苏陌。”他朝她微微颔首，“我叫尹向北。”

“知道知道，哈哈。”苏陌低下头，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你走好，不是不是，不是那个走好，哎呀就是……再见，尹向北。”希望我们再见。

尹向北躺在宿舍的床上，闭着眼睛，嘴角一直咧着。

苏陌，苏陌。

2.张冠李戴，向北最帅

又到一个星期了，又该换药水了。

苏陌娴熟地换上药水，在肚子上扎进了针。明天平安夜啊，她叹了一口气，钻进了被窝。

尹向北尹向北，我该不该追你呢，对不起，当年我一声不吭离开。知道如今的你不记得我了，我好后悔，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尹向北，我好希望一直跟你走到头，尹向北，我是苏陌啊，你的小陌。

2016年12月24日，也许是这一年来，尹向北最忘不了的一天。

平安夜，晚自习的课间，走廊上热闹得像是春运的现场。

“尹向北！”苏陌趴在九班的窗口，向嘈杂的教室里，发出了河东狮吼的一声，不知怎么的，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好尴尬啊，苏陌缩了缩脖子，想把自己撞死在墙上，特别是看到尹向北讶异的表情后。

“苏......陌？”尹向北斜靠在门口，低头看着眼前耳根通红的女生，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恩......是我。平安夜快乐！”把明信片和苹果一把塞到了他的手里，苏陌落荒而逃。为什么要逃呢，她也不知道，就像，骆驼迎来了一场暴雨，不知所措。

“苏陌，你送到他手上了吗？”秦央趴到苏陌桌前，眼里充满了八卦的光。

“恩。”翻开数学习题，却一眼也看不进去。

“那，那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苏陌伸手推了推秦央的脑袋，“你快回去吧，马上上课了。”

“哎呀，还有十分钟呢，你就跟我讲讲吧。”扒开了苏陌的手，秦央站起来把屁股挪到了苏陌旁边。

“你走不走？马上是老班坐班。”死乞白赖弄走了秦央，苏陌趴在桌上发呆。他有没有看呢，他还记得她的名字，但他，还记得以前的巷子，以前那个女孩吗？

突然，教室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广播室的招牌嗓音传来：“大家晚上好，我是高三（10）班的杨浅，今晚，我借我们学校的广播，想向一个女生说，还有六个月，我希望高考结束后，我会成为你今后的依靠，成为你口中的，成熟有担当的男人。”声音被切断，那个温柔清冽的男声却一直在苏陌耳中徘徊。

广播，告白？有点儿意思。

现在楼上高三一片喧闹，那些高考沉重的氛围，似乎在今晚减轻了不少。不理会秦央“男神居然有女神”之类的哭号，苏陌跑去了广播室。

爬上五楼，苏陌大喘着挡住锁了门正准备下楼的杨浅。

“学长，学妹有一事相求。”

然后，苏陌就在杨浅好笑的目光中打开了广播，深呼吸了两口，她对准话筒：“咳咳......那个，张冠李戴，向北最帅！”

她听到身后的杨浅笑出了声。

不管了，尹向北，就追你了，咋地吧！

3.奶茶和我，你选哪个

高二年级的走廊上，一片欢笑，偶尔“尹向北”这个名字会钻到她的耳中，像山谷里空旷的回音。

苏陌缩着脖子走进教室，教室就沸腾了。

“苏陌！刚刚是你吧，是你吧。”秦央果然凑上来了。

“......”

“我就说你刚刚跑出去干嘛了，可以啊你，苏陌同学，在下佩服。”双手抱拳，秦央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冲她挑眉。

“上课了上课了，你回去吧。”苏陌把脸埋在桌上，想抽自己两下，冲动是魔鬼啊，现在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很轻浮很轻浮的那种女生了......怎么办怎么办……你却不认识

“啊！不管了，讨厌就讨厌吧。”一下站起，苏陌一脚踢飞了脚边的热水袋，“啊！！真是烦死了。”好想吃糖，好想吃蛋糕，全是奶油的那种，好想吃冰糖葫芦，好想吃牛皮糖，好想吃巧克力，好想喝腻死人的卡布奇诺，好想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着吃不完的薯片。

好想没有病。

自从那次，再见到尹向北，已经是两天后了，午休时间，卖奶茶的地方人满为患。

努力挤到前面，苏陌拔高了嗓子就喊：“老板！一杯红豆！”

就在奶茶离自己还有两厘米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了它，苏陌抬头，尹向北完美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苏陌说不出话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心跳就好像在跳鬼步舞，停不下来了。

“你......苏陌？”尹向北低头看着女生直愣愣的眼神，脸上飘过一丝红晕，不自然地移开眼神。

苏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恩。”

“好巧。”尹向北微微点点头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哎！”苏陌一下扯住他的衣角，尹向北狐疑地转过身，“那个，那是我的奶茶......”

苏陌觉得她快被自己蠢死了，她怎么不说那是自己的益达呢！他肯定觉得自己是在搭讪了，可是，可是那真的是她的红豆奶茶啊，虽然，虽然是买给他的。

果然，尹向北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奶茶，眼中闪过一些尴尬，在周围的一些起哄声中微微一笑：“真不好意思。”然后把袋子递到了苏陌手中，转身出了奶茶店。

相遇你不容易，尹向北，我想简化这个难事。

“尹向北！”追出去，苏陌一气头跑到了尹向北前面，把奶茶伸到他眼前，“送你。”

他没有说话，眼神犹犹豫豫。

“尹向北，奶茶和我，你选哪个？”抬头直视尹向北漆黑的双眸，苏陌的心仿佛要炸开。

“苏陌……”

“你，你选我？”苏陌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眼神飘忽不定的男生。

“谢谢你的奶茶。”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接过她手上的袋子，露出了那客套的笑容，那属于每个人的笑容。

尹向北，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真想收回我的奶茶，然后死皮赖脸地闯进你的世界，就这样赖着不走。

或者，我愿意做一杯温热的奶茶。苏陌望着他的背影，好想追上去，抢回那杯奶茶。

4.今天，我不选奶茶

苏陌还是没有放弃，她坚信，尹向北会被她制服的。

她还是每天给他买奶茶，只是每次都在奶茶上贴上一个便利贴，上面很不要脸地写着：尹向北，我等着你把奶茶退给我的那天。

看到的人都不懂什么意思，只有尹向北看着那清秀的字迹，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

苏陌又开始疯狂地偶遇尹向北了，她会隔着老远的喊尹向北的名字，会假装不经意地撞到尹向北宽厚的背上，会在超市故意拿起他要拿的东西，再笑容满满地说一个“不好意思”，会收买他的室友，让他们在他面前尽情地说她的好话……总之，所有言情小说上有的桥段，她基本上都做了一遍。

面可丢，尹向北不能丢。这是写在学校学校许愿墙上的一句话，被苏沫画上了一个无比鲜艳的爱心包围着，竟然有人在上面评论了很多“99”，苏陌看了高兴地不得了。

时间过得很快，尹向北终于彻底记住苏陌了，至少，在路上碰见她，他会冲她点头一笑，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在苏陌眼里会发光的那种笑。

在放寒假前的那个下午，苏陌被安排去打扫保洁区，那天真是个好日子，阳光像是要把人融化了，这个冬日的午后，夹杂着放假的欢心，真是好得不得了。

拿着扫帚坐在路牙边，苏陌掏出口袋里的手册，用粉色的笔画了一个大感叹号，又写着：今天没有看到尹向北。

“苏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苏陌抬头，从白色的球鞋，到黑色的加棉休闲裤，再到灰色的长款大衣，好看的眼睛，微微凌乱的头发......真的好帅啊。

“是我！”稍微顿了顿，苏陌猛地站起来，顺了顺刘海，露出了八颗牙的微笑。

“你在......写什么？”

“哈哈，没，没什么。”一下把手上的手册藏到身后，苏陌抬头望着他的脸笑笑，“尹向北，好巧，你又成功见到我了。”

他笑了，逆着光，好看极了。他朝前走近了一点，伸手，揉了揉眼前的毛茸茸头：“苏陌，真的好想见到你。”他说这句话声音极小，但苏陌却听得无比清晰。

苏陌愣在了原地，盯着他的脸，感受着他掌心温热的温度，想一直站在这儿。

“尹向北，你现在想要奶茶还是要我？”

像枯岛生春树，天空拥飞鸟，你的眼睛灌满了星光。

“苏陌，有时候你真像一朵太阳花。”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一直望到深处。

“为什么？”

“好像一有太阳，你就能笑出光来。”

“尹向北，你能别岔开话题吗。”

“你今天没有奶茶。”

“所以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苏陌睁大了眼睛看他，又朝他贴近了一点。

他笑出了声，戳了戳她的脑门：“苏陌，你怎么这么不矜持。”

“矜持有什么用，矜持的话，你就喝不到我的红豆了。”苏陌转过身，有些失望。

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那温润的男声就这么在她耳边流进心里：“今天，我不选奶茶。”

5.因为她是苏陌

苏陌望着手机上的的名字，心里好像被涂满了蜜。

尹向北，是真的答应她了。“今天，我不选奶茶”苏陌回想着这句话，觉得再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她心动了。

当全校人在食堂看到万年冰山尹向北居然和苏陌相坐而谈，并且一脸宠溺时，就知道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他为她理去耳边的碎发，对着她露出只属于她的俊逸干净的笑容，把菜里的肉挑出来给她，用纸巾擦去她嘴边的汤汁，无微不至。

“早知道尹向北谈起恋爱这么暖，我死皮赖脸也要追他啊！”

“就是。而且尹向北高一的时候就是级草呢。”

苏陌听见周围有女生窃窃私语，抬头看他，他低着头，耳根通红。

“唉，你害羞啦？”苏陌好笑地看着尹向北埋头扒饭，忍不住想调戏调戏。

抬起微红的脸，尹向北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嗤笑出声：“我还担心你吃醋呢。”

微微一愣，苏陌的脸腾地红起来，吃醋？恩，其实她真的吃醋了，并且想吃一辈子，尹向北，你会一辈子为我脸红吗？

“苏陌，还不坦白从宽吗？”秦央双手支在苏陌桌前，目光如炬。

“坦白什么？”苏陌好笑地白了她一眼。

“坦白你怎么成功搞定尹向北的呀！”

“怎么，想学习经验啊？”苏陌双手撑着头，朝秦央眨了眨眼。

“嗯嗯嗯！”秦央狠狠地点了点头。

还没等苏陌回答，一个清朗的男声就在教室门口传来，尹向北倚着门，望着苏陌像笑出了光。

苏陌笑着跑了出去，站在他面前，仰起头：“怎么的，向北同志，看不见我很煎熬？”

“是啊。”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像是铺了一层糖，甜到了苏陌心底。这时候她想到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尹向北，在她眼里如玉，无双。

“尹向北同学，我可以采访采访你吗？”秦央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火腿肠，放在尹向北嘴边。

“好啊。”尹向北不理会苏陌诧异加智障的眼神，把手搭在她肩上，转头看着秦央。

“请问，你是怎么同意这位怪力少女的告白的？”秦央远离了苏陌一步，看着尹向北。

尹向北转头望了身侧的少女一眼，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因为，她是苏陌。”

“哎呦我去，尹向北你实力虐狗啊！”秦央在片刻的发愣后，泪奔而去。

苏陌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年，像是在小时候的梦里，有一个男孩，为她拂去头发上的菜叶，擦净脸上的泪痕，坐在她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抓着他的手，稚嫩的脸上，有着容易察觉的羞赧。

“尹向北，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太过依赖你，会离不开你，万一哪天你不告而别，我会歇斯底里，烂醉如泥。

“我会一直对你好，苏陌。”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吻住了她的额头，像风里带着花香，像雨里融了阳光。

最佳男友这个称号，就这么被冠到了尹向北头上。还有什么尹向北后援会，这小子的粉丝倒是腾腾涨了六万多，俨然成了网红的节奏啊！

苏陌一边翻看微博上的各种偷拍的照片，评论，一边揪住尹向北的耳朵不放：“好啊你，尹向北，你是我男朋友，还是这些人的男朋友？还把我打起马赛克了？你好端端的，笑这么好看干嘛……”

笑容越放越大，尹向北一把搂住嘀咕不停的苏陌，对准那动个不停的嘴巴，吻了下去。

“终于安静了。”

“尹向北，你……”苏陌捂住嘴巴，一脸被迫害了的表情，“我的初吻。”

“感觉不错，要不再来一次？”他晃了晃头，转头眯着眼睛看她。

“臭不要脸！”苏陌捂住脸，却笑得合不拢嘴。

6.你的眼睛又像星星又像大海

没有什么是突然的，尹向北爱上苏陌这件事，也是有漫长的铺垫的。

那是个很干净的巷子，像极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苏陌打小住在那里，直到上完了小学。尹向北是在四年级的时候转来的，他拖着黑色的行李箱，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那幢巷子尽头的别墅——整个巷子唯一的别墅。巷里所有会跑的孩子都来看了，想看看这所谓别墅的主人，这些人里，也包括苏陌，她趿拉着一双黑黢黢的拖鞋，躲在人群中。

尹向北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时髦的牛仔裤走进教室的时候，苏陌听到班里那些女生的私语，她目光灼灼地望着讲台上的男生，心脏狂跳。

尹向北坐到了苏陌身边的位置上——那唯一的空位，笑出两个小虎牙：“你好，我叫尹向北。”稚嫩的声音，却在苏陌心底久久环绕。

把手在裤腿上狠狠擦了两下，苏陌伸出红红的小手：“我，我叫苏陌，姑苏城外的苏，陌上花开的陌。”

他笑着握了上去，并送了苏陌一支非常好看的钢笔，黑色的，亮闪闪的，苏陌至今一直留着。

小孩子，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尹向北经常带苏陌去吃东西，然后带苏陌去参观那幢神秘的别墅，他也知道了苏陌的情况，例如，苏陌是单亲家庭，跟着爸爸住；例如，苏陌经常被巷子里的小孩欺负，嘲笑她没有妈妈......

他们坐在他家门前的的槐花树下，一边喝着冰冷的可乐，一边手握手聊着，笑着，泪流满面着。

她为他温暖美一个寂静的夜晚，她陪他度过漫长的等待，她倾听他动人的琴声，她带他熟悉巷子的每一条小道，她听他内心孤独的话语。

他为她赶走那些欺负她的人，他为她做了第一顿饭，他为她拉小提琴，他为她摘去头发上的菜叶，他为她擦净脸上的泪珠。

苏陌最后对尹向北讲的一句话，是在一个漫天星光的夜晚，她说：“尹向北，你的眼睛真好看，又像星星，又像大海。”

之后在尹向北的记忆里，她就不记得他了。她出了车祸，像是拍电视剧一般，那晚她去给爸爸买酒，被一辆面包车撞倒，两瓶二锅头，碎了一地。送到医院抢救，她睡了三天，醒来竟然谁也不认识。

尹向北在她昏睡期间一直看着她，抓着她的手，把他十二岁以来所有知道的神都拜了一遍。他没有在妈妈的葬礼上哭，却伏在苏陌的床上，哭了一宿。

在尹向北去上学的那天，苏陌走了，离开了巷子，去了深不可测的城市，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放学后，尹向北第一时间冲到她家，他敲了好久的门，他哭倒在门前的台阶上，他等了好久，可到落日坠毁，到星光流转，他也没等到她从巷子尽头走来的身影，或许，她早已忘了他，忘了那个月夜拉提琴的少年，忘了那个深夜偷吻她额头的少年，忘了那个把所有的好都献给她的少年。

直到三年后，他们考到同一所高中，她像是命运安排重新爱上他，他每日想着她，却失去了勇气，面对她明目张胆的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畏惧。

你的眼睛像星星，因为我躺在天空里；你的眼睛像大海，因为我漂泊在汪洋里。

7.尹向北，其实，我记得你

他们的爱，没有轰轰烈烈，没有蜿蜒曲折，一切都那么平常，平常地像是几十年后的日子，互相依偎，没有甜言蜜语，只有最最纯粹的，那个叫做“爱”的东西。

高三的尹向北进了强化班，他似乎开了窍，成绩突飞猛进，目标远远地定到了清华，而苏陌只能在冲不冲本一之间徘徊。

“尹向北，我怕。”苏陌看着自己一模的成绩，一种无法预知的黑暗一点一点靠近，她无法知道自己能否顺利考到理想的学校，她不能考本二，那样开销会很大，独自一人支撑这个家的爸爸，会吃不消。

“苏陌，”尹向北掰过苏陌的头，正视她的眼睛，“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很好，一切都会实现的。”

像是要验证他的愿望会实现的，尹向北开始带苏陌利用各种课余时间补习，午休间隙，课间，吃饭时间，周末……

学校基本上人人都会看到这么一幕：尹向北坐在苏陌身边，脸上露着宠溺的笑，苏陌抓耳挠腮做题目，尹向北时而用笔轻轻敲打她的头，时而耐心地低下头为她解释。就算有老师从身旁走过，也是驻足看了一会儿，笑着离开了。

“尹向北，你还是别管我了，我看你最近都没有多少时间做竞赛。”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苏陌放下手中的笔，严肃地看着尹向北。

“你就别管了，刚刚那道题会了吗？”尹向北笑着揉了揉苏陌的头发。

“恩……”

“苏陌。累吗？”他的语气柔下来，眼里像是融进了夜晚的月光，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苏陌愣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哎呦我们家小向北真的太体贴人了，但是我苏陌是什么人，是这种被作业困死在沙场的人吗？当不成花木兰我还是半个刘胡兰呢，别小瞧了我啊。”

尹向北笑出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苏陌，我多希望你能活得无忧无虑，但我们的未来，我无法预测。如果你累了，我愿意停下来等你，或者，退到你身边来陪你。

在高考前一天晚上，尹向北带苏陌去看了场电影。他们依偎在一起，苏陌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头。

“尹向北，我们，会不会分开？”她的声音软软的，让尹向北止不住的心疼，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贴在她耳边：“不会，永远不会分开。”

“尹向北，我会当真的。”我会当真的，你这一年半以来对我说过的所有话，你这一年半对我的所有好，我都会当真的。

“恩，我也当真了。”

“尹向北，其实，我记得你。”古泉没有干涸，池鱼还会思故渊，尹向北，我依旧记得那个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少年，白衬衫，牛仔裤，笑出两颗小虎牙，逆着光站在我眼前，伸手拭去我头发上的菜叶，这么多年，梦了那么多次，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只是，当时我没有资格记得你，害怕记得你。

他什么也没有说，苏陌感觉那握着她的手，紧了好多。尹向北，对不起。

电影结束的那一刻，苏陌听见了一个模糊的声音：“所以，从你醒来的那一刻，你就还记得我？”

“......”是，就算我忘了谁，也不会把你忘掉。

我们终究各赴考场，苏陌终于考上了厦门大学，而尹向北，作为省状元，如愿得到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哪有不散的爱情呢，她们，终究还是走进了世俗的结局，面临着如约的分离。

“尹向北，我们，分手吧。”苏陌叫出了尹向北，在那个他们每次放学都要去的奶茶店里，说出了让她失眠了好多晚上的话。

他没有说话，手里的那杯红豆，冒出温热的气。

苏陌顿了顿，逼回去了眼里的湿润，望着他的脸：“其实，尹向北，我当年出车祸，并没有失忆。”

他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不后悔。”苏陌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却掉下了一滴泪。

二人在奶茶店门口分道扬镳，他手里攥着一张去厦门的火车票，望着她瘦弱的背影，越走越远。苏陌，你知不知道，我不去北京了，我和你一起去厦门，我什么都知道了，秦央都告诉我了，糖尿病又怎么了呢，我愿意陪你啊。真希望你今天什么也不要说，真希望你抓住我的手，赖在我怀里，让我永远不要走。

苏陌转进一个小弄堂，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尹向北，我想你，想继续死皮赖脸的把你追回来，可是我有病，会拖累你一辈子。

8.我亲爱的多糖姑娘

苏陌踏上了去厦门的火车，她决定了，不管还能活多久，她都要去大学看看，不辜负这来人世间的一遭。

放好行李，她对着车窗外的爸爸笑着挥手，却在火车启动的瞬间，泪流满面。尹向北，我们终究错过了，我好希望你以后会记得，有个叫苏陌的女孩，爱了你八年，还会更久。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传进苏陌耳中，她抬头，望见他浪花一样的笑容。

“尹向北？”苏陌乱了神，盯着他看了好久。

拿过她手上的的录取通知书，他笑着看向她：“我们是校友哦，我亲爱的多糖姑娘。”

该怎么形容呢，尹向北，那时候你就像是自带光环降临到我身边，让我不知所措。像沙漠下了场暴雨，像梦里涌进一个你，像万水千山人潮拥挤，我终究还是要拥你。

苏陌，我说过，我愿意停下来等你，或者，退到你身边陪你。尹向北望着她留有泪痕的脸，想望一辈子。

“尹向北，为什么？”苏陌靠在他的肩上，又幸福，又难过。幸福他的出现，幸福他的不放手，难过他的未来，难过他对她如此欺骗都不放手的爱。

“苏陌，你对我下的毒，我心甘情愿让它待了八年。”他的声音温柔如风。

“尹向北，我会拖累你一辈子，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你知不知道。”苏陌再也忍不住，眼泪，跌落进深渊。

“我知道，但我愿意。”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苏陌，我相信我会有能力养你一辈子，养好我们的孩子。”

“尹向北……”她无法再讲出一句话，三小时的火车，她笑着，哭着。

“尹向北，那时候你真不要脸。”苏陌躺在他怀里，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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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不要脸地退了清华的录取通知书，背着不肖的骂名，花高价买了你身旁座位的火车票，来到你身边了。”只因为，我真的好爱你，爱那个犹犹豫豫馋嘴想吃糖的姑娘，爱那个每次吃饭都要偷偷去洗手间打针的姑娘，爱那个担心拖累我的姑娘，爱那个让我心疼的姑娘，爱我的多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