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的记忆

萤火虫的记忆

    记忆有时候就像埋在地下的存酒，放在那里久远的到都如同历史，只是忽然在某个夜晚无意的被故人提醒，再一打开竟然发现有些曾经如此绵长，想着想着就会熏醉。

  前些天遇着一个有些时日不见的朋友，他是一个喜静的人，两人便就哪里都没去，坐在我家天台随意喝点酒。他爱说些往事，我就默默地听着。看我不讲话，他也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她孩子周岁了！”我一怔：“谁？！”又醒悟过来。他说的自然是燕子！差不多五六年的记忆被燕子的剪尾轻轻撕开。和她相识尴尬之极，是一个英语沙龙，我因为找我朋友有事去了，周围的人都忙着交流，我朋友也不例外，他们这些英语最差6级的人和我这个只有0.5级的显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我便很有点无聊，就看见一个女孩，白皙的修长的腿穿着一条简单的牛仔短裤，普通稍紧的白恤衫，朴素的装扮，那张好像外国洋娃娃的精致脸上带着一副黑边眼镜。我看她站在自助餐桌边上有点惶惶的样子，以为也和我一样是个来混吃的主，就走过去说了一句：“hello！”她转头望着我，大眼睛眨眨的，我似乎都能从她眼里看到自己，她回了一句hello，然后就是一长串的鸟语，声音是蛮好听的，像音符在跳跃，等她说完我指了指餐桌：“想吃啥？我拿给你！”她一下好像没从那个环境里脱出来，我只好又拿出我英语库存里最后一句：“what's your name？！”除开她说她叫李燕我听懂了以外，其余的我只是听她好听的声音，看她长长的睫毛灵巧的眨动，漂亮的红红小嘴里面蹦出来的什么鸟语都对我没什么意义。等她说完我又指了指餐桌：“你愧对美食！”她有些恼怒：“你不知道这里都要英语交流的吗？！”我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把我的英语基本用完了，剩下的几个会的单词毕竟我们初次见面说出来不大礼貌！”她脸一下有些红了，压低声音说：“这里不允许英语交流者以外的人参与，你还是出去吧！”我微笑着凑近她精致的耳边：“你这个漂亮的汉奸，我们中国人民现在站起来了！”也许是没见过可以把无耻说得这样大义凛然，脸涨得一下绯红，很有点不知所措，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来！别打扰别人学习，告诉我什么东西比较好吃，我们一起探讨美食也是学习，然后你就可以热情地……”“热情地什么？！”她有些着恼！我呵呵一笑：“热情地送我出去，我可是守规矩的人，难道你不是？！”无奈的她夹了几块西点给我，自己也一起吃了起来，我又凑到她耳边：“刚才怕长胖，现在怎么不怕了？！”她塞得有些鼓鼓的嘴，转头惊讶地看着我，那样子可爱至极。然后从什么时候送我出去到我送她回学校这个转变过程，她也不知道怎么逆转的，就是那样轻松自然的走在师范学院夜晚的林荫小道，就看着她坐在石凳上摆动着白皙的小腿，就那样我叫她一起抬头仰望星空，然后告诉她是天边瞬间美丽灿烂的流星，这句话一语成谶。

  幸福总是平淡无奇而又飞速流逝，她四年的大学生涯从早上在我脸上印一个morning kiss到傍晚看到我在校园门口的等候，就这样把每个日子过成闪亮的星星，一颗一颗镶在我们岁月的天空。

  别离来得很突然，也许她早就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这个判了绝症的病患而已。那天坐在她学校的池塘边，看着下晚自习慢慢走过来的她，清新美丽。我们安静地坐着，看着晚风中垂柳摇曳，看着星星在粼粼的池塘上起舞，忽然便有一只，二只到数不清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瞬间如同梦幻仙境一般，那每一点都像灿烂的宝石，像极了璀璨的银河，她喃喃细语：“真美！”鬼使神差我说了一句：“可惜太短暂了”，便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我怀中颤抖，一低头，却见泪痕满面。“哥，我要去澳大利亚读书了，我爸过世后，我是我妈唯一的希望！”那个夏天真的一点都不热，那是我在南方过得最冷的一个夏天。瞬间感觉心都冻起来的我顽强地张嘴问：“去多久？！”“二年！”她楚楚的用手在我脸上轻轻摩挲：“你会等我吗？”还活在冬天的我回了一句毫无营养的话：“你多久回来我就等多久！”接下来我们回到家，唯一的语言就是最原始的交流，她前所未有的狂野，仿佛用尽全力要把我的世界所有地方留下痕迹。像极了池塘边闪烁的萤火虫，是我拥着她入睡那晚的最后记忆。

  再远的距离也隔不断思念，再长的时间也不及爱情绵长，可惜再好的感情也不能有沙砾，半年后的我们的联系忽然没有之前那么频繁，电话那头告诉我的是学业紧张，叫我不必担心，直到我有一天打开邮箱，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熟悉不过的女孩熟悉不过的身体依在陌生的怀抱，满脸笑意，仰头如那时亲吻我一般在陌生的脸上。没有再问为什么，轻敲键盘，电脑的记忆一秒就了无痕迹，我用了半年，无数瓶酒，无数次暗里无人的撕心裂肺，才有了别人眼中的振作。

  我深深地呼吸着冬天冰冷的空气，让再起波澜的心冰冻起来，嘶着声音问：“她应该很幸福吧？！”朋友小心翼翼地答道：“她还好吧，那张照片上的人是她表哥，是她妈发的，她妈想要她留在澳大利亚！”

  有些永远是我们心中的永远，有些感情美好如喜马拉雅山顶的雪，有些过去就像那晚的星空闪亮无比。祝安好，希望澳大利亚夏天的夜晚星空美丽，赫利尔粉湖边的篝火让人温暖，只是心中的萤火虫依然飞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