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

作者: 小秤 | 来源:发表于2022-03-26 13:14 被阅读0次

      小B确定那个人就是他的合伙人H。

      小B一眼就认出,只是H看上去比他记忆中的年轻,而且身形也瘦弱很多,肩膀窄窄的,少了以往的神气,眼神里甚至流露着胆怯。至于为什么小B能确定这个不象H的人就是H,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B进屋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柜台后面,屋子里铺着地板,看不出这个场所里经营着什么,总之不是酒巴,也不象餐馆,更不是中介机构或提供某种金融服务之类的生意,这个空间无法为他的合伙人或者说为他们俩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确认,也许H自己也把握不定,尽管H总是说对未来充满信心。

      天啊,已经N年了,在这里仍然只是空间、地板、空无一物的柜台,一切显得无比空洞。小B一想到他可能面对的来自周围圈子的冷嘲热讽,那些暗处的闲言碎语开始密密麻麻侵占他的头脑,他怒不可遏,随手将进屋时带的一个包裹朝H甩过去,H没有躲,甚至都不曾闪身,也不曾听到包裹撞击物体的声音,后来他发现包裹还握在他手上,除了怒气,他只是站在那儿,盯着他的合伙人,H站在他两米外的柜台后面,眼窝开始有些潮湿,小B深深叹了口气,怒气在刹那间化成了无奈和怜悯。

        此时冲进来两个高个,他们几乎是直接蹦出来的,因为看见他们时他们已经站在小B面前了。他认出他们,两个里稍矮些的是他妻子阿娥,身材魁梧的是妻子的堂舅。他们扫了小B一眼,妻子阿娥从喉底吐出一个“嗯”字,他抬头望着妻子和堂舅,“你也过来了,舅也来了”,小B不自觉地微微欠身。妻子眼睛里好象蒙着一层雾气,房间开始变得迷离,他揣摩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妻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身体紧绷着,极其克制,他紧张地往后退了小步,她不再看他,只是缓缓转向堂舅,凑近对方的耳朵似乎在说明关于和合伙人之间整个投资事件的来龙去脉,还不时地朝合伙人的方向瞪一眼。最后他们仨一齐看向H,此时的H看上去更虚弱了,小B的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了,但火来得快去得更快,这团火让小B变得无力。

        堂舅开口说话了,口吻象极了审判官,边说边喘气,他把整个身子压在柜台上,硕大的黑影遮挡住小B看向合伙人的视线。他的嗓音尖尖的,但因为喘气变得沙哑刺耳,话里带着装模作样的威严,“谁来负责?”小B想看清H的脸,但妻子阿娥横在他面前,妻子的肩膀宽阔,穿着一套带垫肩的黑色西服,从认识妻子以来她一直留着长发,只是近几年来头发越来越少,白发越来越多,他既厌恶又害怕。小B想不起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神经质,小B也想不起妻子曾经的浓密黑发和温柔。小B没有别的女人,小B只有合伙人H交往多年,如果可能,小B更愿意和H共同生活,合租一套公寓,却又互不妨碍。

      “谁来负责,你吗?”堂舅用力敲打着柜台尖叫,小B一阵颤栗,“是的,我”,H的声音很细,却出奇得镇定,小B偷眼望过去,他看不清H的脸,只是感觉H比刚才又缩小了很多,“很好”,堂舅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嘴角挂着一丝得意,妻子傲慢地点点头,回头瞥了小B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小B感觉想逃开,却好象掉进了深沉的浓雾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安静下来,小B疑惑刚才自己是不是睡着了,一道光从房顶的玻璃窗透进来,小B抬头迎着屋顶的那束亮,眯逢起眼睛,他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房间里更幽暗了。

        等他的眼睛终于可以辨清事物时,他发现房间被腾空,角落的柜台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的房间里,地板上留着柜台被挪移的痕迹。他惊讶地怔在那里,头皮发麻,“怎么回事?他们呢?东西呢?”他恐惧地望向墙壁边上敞开的门,想通过那个出口快点离开。这时有人影缓缓进来,他仔细一看是H,H不再象刚才那样虚弱,反倒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就是那个H”,小B觉得眼前的H就是记忆中H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解决了,他们说有事先走了,处理了唯一的资产,”H说着用手指了指,小B盯着原柜台的位置发愣,“放心吧!结束了……”H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声音淡淡的,温柔地浅浅一笑,只是远远站着,低着头,眼神在小B的身上和墙壁间游离。

        小B心里清楚,虽然生意失败了,投资失败了,但小B没有失败,“审判官”的审判就是证明。他可以不必再恨H,也不再害怕其他人的讥讽,相信妻子也不再责难他,甚至仍如从前般认可、尊重他。H承担了他该承担的,也承担了他不该承担的,H还是那个最理解小B的人。对于小B和合伙人H而言,显然他们都得到了彼此想要的结果。

                                      羊羯秤

                              2022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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