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幽幽的石洞。石洞内有流水的声音，洞壁上开满了粉白的花，幽香馥郁。藤蔓缠绕成美好的姿态，有清风吹过袍袖，我走到洞外，耀眼的日光让我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我微眯着双眼——我在哪？我是谁？

听到不远的地方，有窸窣的声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我走向前探看。

竟是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我盯着他，思考着该如何救他。

我扯下衣服的袍袖，裹在了他右臂上的几处伤口。可随后我又发现他的肩膀和腿上也受了伤，想来如果为了替他包扎伤口，我很可能会因此衣不蔽体。我苦闷地想，不能对自己残酷，为有对他残酷了。

就在我做好思想斗争刚准备离去的时候，他悠悠地醒转过来。声音虚弱地对我说“多谢姑娘相救，姑娘之恩我一定会报偿。”

我尴尬地笑笑“好说好说，但看你的装扮应该是个有侠义之心的人……那不如你带我一起上路……护我周全……除此……别无他求……”

他点点头，又昏睡了过去。

我默默的想他真是个好看的男子，眉眼如画，俊逸斯文。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将他挪回了山洞。尽我所能地去照顾他，在五天四夜后，他终于看上去好了许多。恢复力很是惊人。

但日常只有我和他两人，我也记不起丝毫自己的前尘往事，也无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或许我不是个漂亮的女子，没有惊人的美貌，所以对他便可能只有恩情。每每思及此，我都忍不住一声长叹，上天不公，不公至斯。

他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阿离，我看着他，想这也是个好听却伤情的名字。

又过了几日，他说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依照诺言带我离开此地了。

街市熙熙攘攘，有各种小贩的叫卖声传来，食物的香气诱人垂涎。行人或绫罗绸缎，或粗布麻衣，有的垂垂老矣，有的二八年华，周围洋溢着市井独有的繁华和热闹。

我一会看看手串香囊，一会看看杂耍逗趣，阿离都耐心而安静地站在我的身旁。

看见一个卖包子的摊位，包子热气腾腾的，外形也很独特，像是一只只活泼生动的小兔子，红色的眼睛轮廓十分可爱诱人。

我站定在蒸笼前，“小二哥，这包子怎么卖？”

小哥眼睛直直的望向我，脸颊红的像熟透了的果子。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姑娘，您是……下凡的……仙女吗？”

小哥的话一解我心中多日来的疑惑，让我甚是欣慰，原来我是个好看的女子。

自从我知道了，自己是个好看的姑娘，便更加放心而大胆的表达对阿离的倾慕了。佳人淑女，君子好逑。没有道理，公子如玉，不可轻薄。

从阿离的口中我得知了，现在是裕朝。现任皇帝对国家大事不上心，但对于后宫却是异常热心，当朝的佞臣自是满心欢喜。却苦了天下百姓和为数不多的廉洁清官。朝纲混乱，民不聊生。

阿离告诉我，他是昆仑墟的弟子，语气很是自豪。

我听后满眼水星星，更是坚定了自己痴恋他的那颗粉扑扑的少女心。我觉得我对阿离的喜爱来的很奇特，好像命中注定，抑或被下了蛊，是一定要为之的事情。

前尘往事到底如何，却无从知晓。阿离是我所见过得好看的男子。

我们日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不拘一格。初时阿离送了我一把匕首，让我用来割肉，因为裕朝的饮食风物颇为豪放淳朴，不追求精细的饮食。

匕首上嵌着如泪的宝石，熠熠生辉，贵重程度并不真的似阿离口中的轻描淡写，在推拒过数次后，我便只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我们一路向着国都行去，天气渐渐变冷。到了北风席地的冬日，我和阿离裹了厚厚的棉衣，像是两只粽子一般地寸移赶着路程。往前走一步，便会因凛冽的风势退回来两步。

造成此情此景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阿离说，他的一个长辈告诫过他，为有吃过大大小小的苦，方可成为人上人。

我长叹一口气，阿离，其实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的终点上。你的长辈如此说，也许只是为了显示他很有阅历。

阿离虽看起来一副风流形状，但智商经常会处于脱线状态。他顺手将盛着酒的水壶递给我，我想三爷爷是不会骗我的。

我喝口烈酒，感觉身体稍稍热了起来，又在冷风里哆嗦着走了两步。

此刻若有个热乎的糯粽，想来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管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其他人拥有的是诗是书还是远方，而我拥有的是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粽子啊。不过眼下这件事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我在阿离面前描述了一番我的心中所想，他的眼睛盛满细碎的笑意，通过多日的相处，我知道如此便是他认同我的观点了。我欢欣鼓舞的跳起来，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处低矮的枝桠，被结结实实淋了一身粉白的雪。

阿离笑话我，我团起一个雪球，向着他俊朗的脸砸了过去。然后他的眉毛上染上冰霜，像是已经习惯了我的一言一行，即使是无理取闹，任性妄为。

我们在雪地里放声地笑，没心没肺地打闹。雪花一直飘飘洒洒，我们全无自己年纪该有的成熟和稳重，就像两个懵懂欢乐的孩童。

看到前方有个酒招，我眼前一亮，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奔跑了起来。阿离也跟在我的身后跑着，我想这么明显他不至于连跑起来的原因都不知道吧？

我们跑过第一棵树，跑过结着冰的湖面，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终于跑到小客栈处，我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阿离也在片刻后姗姗来迟。

“你刚才那么激动的跑起来，是……”在他没有说出更让我吐血的话之前，我一个新鲜的糖炒栗子奉上。

少年虽俊美，却脑袋不够灵光。他还说他的三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说他颇有慧根，栋梁之才，继承了他父亲优秀的血统。

所以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树叶，也注定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虽然定律如此，但我自己却是个底气很足的人。

我拉着阿离的手，和他一起在雪地里开心地旋转。

他注视着我，眼睛里含着笑，好像担心错过了我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掩饰不住心中喜悦的小动作。

“你想要什么呢？”他温柔地问我。

住在这……有酒喝……有肉吃……

虽然真正想做的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握着阿离的手，和他朝夕相处，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