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叫花儿。人如其名,美丽脱俗,气质极好。十八岁的她,是大学校园里一朵娇艳的校花。
他叫明道,已至不惑之年,是“学府名苑”的老板,经营着餐饮、图书与娱乐为一体的生意。与高校毗邻,环境好格调高,人气指数超爆。
花儿很喜欢“学府名苑”的氛围――布局合理、设计独特、环境优美。坐在舒适的凳子上,洁净的茶几上摆放着淡雅的花儿,晶莹剔透的玻璃杯散飘出袅袅热气,发出缕缕淡淡的清香,轻柔的音乐似水流动,静静地捧书细读……
花儿经常来这里,品茗闻香,捧书读文,悠悠然地度过一段醉心的时光。她第一次走进“学府名苑”,明道就惊艳了,他喜欢她长相甜美、举止优雅、安然恬静,她的步态与坐姿,甚至看书时神情,都令他着迷。
他相信“眼缘”。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笃定这个女孩正是他苦苦寻觅的。他开始寻找机会接近她,主动接触她,希望能邀她走进自己的生活。
“学府名苑”的老板明道,十几年前离开偏远的家乡,只身来到这个城市打拼。刚开始那几年,他处处碰壁却不停地奔波。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便尝试着开店做生意。起早贪黑苦干,童叟无欺实干,慢慢将店面一扩再扩。恰遇大学毗邻的酒楼因老板遇事急欲转让,他倾尽全力接手,后贷款装修改造,渐渐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花儿家在本城,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天资聪颖,文静乖巧,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她一直是个走读生,从未在学校住宿。考入同城的大学后,距家也不远,父母想让她继续住在家里。可花儿希望自己能挣脱父母的羁绊,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她极力说服父母,终于争得住校上灶的自由。
花儿每每走进“学府名苑”,明道都会殷勤地走上前,笑语相迎,让座递茶,静坐陪伴。花儿从不适应到适应,从别扭到享受。如果有时候见不到明道,会有莫名的失落。慢慢地,花儿对明道产生了依恋,这种感觉由淡到浓,不知不觉间竟演变成依赖与不舍。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明道邀请花儿外出采风。花儿身着浅色休闲装,脚穿一双白色运动鞋,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的活力。明道将营生交给店长,呼应着花儿的装束,捯饬着自己。两人一同外出,俨然一对情侣……
那一夜,他们未归。接下来的一周,他们没有回来……
后来,花儿的父母开始寻找女儿……
―― 这是发生在若干年以前的故事
野外采风……
㈡ 野外采风
阳光明媚的午后,花儿随明道来到野外,心情格外舒爽。
从小生活在大城市,极少拥有这样天阔地广的视野。小时候,父母每天去上班,都会将花儿“囚”在家里,以规避社会上的各种凶险。花儿成长过程中,一直在父母的羽翼下受着庇护,极少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也没有什么朋友。花儿的兴趣几乎只有看书学习,生活中没有别的乐趣。她的生活自理能力似乎不及常人,交友甄别能力更是欠缺。
上大学后,花儿争取到离家住校的机会,开始有了自己的空间,但她的兴趣还是读书学习,与学校毗邻的“学府名苑”成为她的乐园。在这里,明道走近她,也走进了她的生活。
自从认识了明道,花儿的生活便有了别样的精彩。他对她讲野外四季的风物情趣,漫山遍坡的春花,吹拂山林的夏风,缀满枝头的秋果,茫茫无际的冬雪……花儿入神地倾听,对明道描述的情景心向神往,希望能亲临这个如此美妙的世界。
花儿随明道去野外采风,一下子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旷野的风儿吹过,吹得人心旷神怡。追着他的脚步,跑呀跳呀,脚步轻轻;听着他的呼唤,喊声随风传向远处……
好想留住这样的快乐时光!花儿忘情地说:咱们能否不再回去?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就像三毛与荷西一样?
明道立刻握住花儿的手,紧紧地盯住她的眼睛,急切地问: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我真的希望能带你出去,看看大天大地大世界!
花儿被他的热情点燃了,问道:“我们真的能像三毛与荷西一样吗?真的能出去感受天地之大?真的能那么自由?”
明道一把将花儿揽在怀里,激动地说:“能的!能的!我要放弃我拥有的一切,带你出去!你愿意放弃你的一切吗?”
在明道的怀里,突如其来的幸福使花儿眩晕,她将头倚在明道结实的胸部,闭着眼晴,接受他绵绵密密的亲吻,喃喃地说:“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放弃一切!”
花儿头脑发晕,还以为自己的独立意识觉醒了。她听从明道的建议,隐瞒父母,放弃学业,和他一道远走他乡,开启了“看世界”的行程……
携手看世界…… ㈢ 携手看世界
花儿追逐明道,度过了愉快的午后采风。黄昏时分,两人来到车站,买了去明道家乡的车票。在街边一家小滩点,每人吃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后,明道给花儿买了玉米棒。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明道建议到候车室休息。花儿偎在他的肩头吃着黏玉米,信赖地点点头:“怎么都行,随你!”找了两个空位坐下来,明道体贴地搂着花儿柔声说道:“跑了一下午,累了吧?先静静地睡一觉,检票时我再叫你起来。”
花儿的确累了。吃完玉米棒,喝了几口水漱漱口,还是觉得困乏,便靠在明道肩头,不一会就迷糊了。
梦里,明道向她描绘的生活画卷,一帧接着一帧缓缓打开:他牵着她的手,在山野漫步,观山林听山风;他和她坐在谷底,看脚下的泉水清澈,闻山涧的溪流潺潺;他和她筑篱种豆,喂鸡鸭养猪羊;她倚着他坐在山头,看旭日朝阳,看夕阳晚霞,看云卷云舒,看飞鸿雁阵……
梦境如画,花儿嘴角溢出甜甜的笑意,脸上写满幸福……
喇叭里传来检票的提示。花儿被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晴,打个哈欠,抻个懒腰,挽着明道的胳膊,随着簇拥的人流,穿过狭长的通道,经过狭窄的小门。
挤上列车后,在熙攘的人群里,找寻着他们的座位。找见自己的位置安顿下来,终于长吁一口气。花儿仰头看着过道上的乘客,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闪过,突然想起留在家里的父母,恐惧与失落瞬间袭来……
明道见花儿的表情有异,手臂用力一搂,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声音温柔却有力度:“别怕!有我呢!我会时时陪伴你,好好照顾你!”
花儿望着他,眼睛噙着泪。明道轻轻地吻着她的泪花,无限温存地抚慰着:“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对你好!” 花儿怯怯地问:“一辈子都会对我好?”
明道用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鼻梁:“小傻瓜!当然是一辈子!”
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列车有节奏地颠簸着,在夜色中穿行。玻璃车窗映出车内的物像,也映出花儿迷茫的神色。
花儿陷入沉思。明道静静地看着花儿,悄悄地揣摩着她的心思。他必须想办法安抚花儿,千万不能让她产生委屈情绪,更不敢让她有别的想法。
坐列车上的花儿,已然没有了田野采风时的兴致。尽管明道陪伴在身旁,不住地和自己打趣,却依然难以消除她的低落情绪。
明道再一次铺开画卷,展示给花儿:山野远离喧嚣,让人的心境恬静淡然。春季铺满春意,盛夏避凉遮荫,金秋果实遍山,冬季蕴藏生机;四季空气清新,实乃天然氧吧;门前小桥流水,屋后山林青翠;当真人间天堂,确是世外桃源……
云破见月明。花儿的心境又明亮起来,刚才的落寞渐渐褪去。
明道心中阵阵窃喜……
赶赴深山…… ㈣ 赶赴深山
花儿跟着明道,经过坐车、倒车、换乘汽车,一路越走越荒凉,最后来到山脚下。再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乘坐,两人只有牵手步行了。
花儿看看脚下凹凸不平的羊肠道,望望斑斑驳驳的山坡石崖,看不到人家,望不见炊烟,哪里有葳蕤生机?简直就是穷山僻壤嘛!丰满的想象与骨感的现状,落差大得令人猝不及防。
明道觉察到花儿的失望,忙攥紧她的手笑着说:翻过这道山梁,就会有不一样的风光!
花儿希望尽快到达明道描绘的“人间仙境”,咬牙尽量跟上他的步伐。山路实在太难走了,好几次她都趔趔趄趄的险些跌倒。她央求明道:“走慢点吧!要不咱们停下来歇会?”
可能是明道归心似箭吧,他对花儿的提议似乎有些反感,皱了皱眉头说道:“快走吧,歇什么!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花儿好像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委屈的泪水顿时叭叭落下。明道见状放慢脚步,叹了一口气:“好吧,走慢点。天黑翻不过这道山梁,咱们可就要赶夜路了。” 沉默了片刻,花儿依从明道,马不停蹄地追着他继续赶路。
翻过山脊,又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往下走。下山的路似乎更不好走,花儿觉得腿脚发软,膝关节酸困,鞋底不住地打滑,吓得一次次惊叫。
看着花儿的狼狈样,明道轻轻地皱皱眉,暗暗地叹叹气。他不知道已至不惑之年的自己,以后能否“驯服”眼前这个单纯无知的小丫头。
终于在夜幕降临时,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明道的家。
站在明道的“家”,花儿惊呆了!四周没有围墙,几间低矮的茅草房在旷野显得落寞孤零。茅草屋背山而“卧”,屋前的荒凉已经湮没在夜色里了。
听到喊声,明道的父亲从屋里走出来。对他们的不期而至,他甚觉意外。迎他们进门,点亮豆油小灯,取出干枣、核桃、馍干等,下灶引火烧水冲茶……
父亲不停地忙碌着,间或询问起他们打算在家里待几时,还抱怨明道事先也不知捎个信,好让自己做些准备。
明道劝说父亲别太忙乎,自己和媳妇以后就不走了,打算留下来陪着他一起生活。父亲喜出望外,连声问:真的吗?你们真的要留下陪我一起生活?
坐在灯光幽暗的屋子里,花儿观察着、思考着:明道父亲苍桑的脸庞,低矮的屋子,简陋的家什,窘迫的生活……
突然听到父子的对话,她吓了一大跳,神经顿时紧张起来。
诉说家世 … …㈤ 明道家世
明道的父亲取出家里的花生、枣儿、干馍等零食,又在茶水中放了红糖,极其热情地照待着儿子领回来的漂亮媳妇。
坐了好长时间的火车,又走了好长距离的山路,花儿的确又累又饿,咬着干馍片,吹着热气腾腾的糖茶小口吸吮着。
明道爱怜地看着花儿,歉意地说:你受委屈了!今晚将就着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领你去各处逛逛。说话间,他取出被褥和枕头,轻轻打拍,细心地为花儿铺床。
老父亲的热情和明道的体贴,花儿心中的 疑惑顿时淡去……
一觉醒来,花儿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环境中,赶忙坐起醒神,看见明道的身影,这才有了安全感。她默默地四顾打量,茅屋低矮却还温暖,家什简陋却还整洁。透过屋子的门窗,能看到蓝天白云,以及阳光照射下的山野……
看来,充足的睡眠实乃良医啊!不困不累,心情也欢悦起来了。花儿揉揉眼睛,抚抚脸庞,顺顺散发,打算起来和明道一同走走。
明道已将早饭做好了,静等花儿起床用膳:一盘野菜丸子、一盘青椒炒蛋、一小碟酱黄瓜、一小碟花生米,还烧了玉米糁汤,馏了馍馍。
看到花儿起来了,明道忙将打了水的洗脸盆递上,并拿着毛巾笑盈盈地候在边上。
“你父亲呢?”
“一大早就出去干活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下午才回。他让咱们不用操心,说天天都这样早出晚归的。”
花儿洗漱完毕,和明道坐下一道享用早餐。明道告诉花儿,早饭后要领着她看看山里的世界。
吃罢早饭,花儿跟着明道外出。一路上,她对什么都好奇,问这问那的。明道的心情格外好,向花儿讲这讲那的。
明道对花儿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他们原本是大户人家,怎奈家道中落――
祖上留下的房产地产,原本几辈子都用不完的。岂料爷爷染上烟瘾,没几年光景,就把家里的油坊、磨坊、马坊、良田、房产全部吸光,还欠下一屁股的外债。
后来,嗜烟如命的爷爷竟然将奶奶典给别的人家,以换取大烟抽。奶奶气得心疾发作,暴病而亡。
随后,在父亲的建议下,妈妈由娘家悄悄接回,以防不测。为了躲开那个烟鬼爷爷,父亲将他带到山里,过起了父子相依为命的生活……
明道讲到这里,似乎陷入沉思,不再言语。
花儿入神地听着,好奇地追问:“后来呢?”
明道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后来,父亲含辛茹苦地拉扯着我。等到我稍稍长大,能外出闯荡的时候,我便去外面谋生计。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
“你爷爷呢?”
“后来欠债太多,他被人打得唵唵一息,不久便一命归天,父亲在夜间偷偷将他埋葬。”
“为何要在夜间?还要偷偷的?”
“万一债主再缠住父亲,就无力养活我了。”
“噢,原来这样呀。那你妈妈呢?她不管你吗?”
“父亲希望她能有个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去干扰。又听说她走了人家,就更没必要打搅了。”
“你想妈妈吗?”
“和我父亲一样,希望各自安好,互不牵挂。”
“现在呢?现在债主还追你们吗?”
“我没有算旧帐就已经便宜他们了,谁敢再追过来?”
“你现在要和他们算帐吗?”
“那么多年都过去了,恩怨情仇早已烟消云散。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花儿对明道的佩服,一下子上升到崇拜的程度:“对啊对啊,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明道挽着花儿的手,真切地恳请:“花儿,以后的日子里你陪着我一起度过吧!”
迎着明道恳切的目光,花儿突然有些旋晕,似乎带有幸福感的旋晕,她喃喃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明道深深地搂着花儿,低头在她耳畔轻语:“你会的,我知道你会的!”
深山风光……
㈥ 深山风光
花儿跟随着明道,在山沟里顺着溪水逆流而上,向另外一道山梁攀爬。
山里好多大块大块的石头,有青色的、青白相间的、白色的、白红相间的,还有整块都是铁绣红的,颜色各异,形状怪异,要不是明道陪在身边,花儿还真有点心慌慌。
沿着溪流一路向上,来到一个天然的蓄水池边。水池边沿的几块硕大石头,表面平坦光滑,大概是山水积年累月冲刷的缘故吧。
花儿倚着明道在石头中央坐下来,观看一汪碧绿的池水。池水的绿啊,好神秘!无论怎么凝神聚心,视线就是探不到池水的深处。池中的这种绿,是不是传说中的“祖母绿”?花儿问明道,明道笑着摇摇头。
明道告诉花儿,这个池子好深的。每逢旱季,池水会褪下去好几丈,而雨水涝时却会溢得满荡荡的。听说暴雨之后的山洪爆发,常会有人掉进这个池子上不来。
花儿站起来,在远离池边的石块上慢慢地移动着脚步。虽然是绕着池水移步,但她始终不敢接近池子,害怕自己稍稍恍惚会失足跌落下去。
此刻的天空高远蔚蓝,几朵白云悠悠地飘移着。蓝天投射在绿色的池子里,映得池水的颜色,时而似海水深邃遥远,时而似池水碧波荡漾。水中的朵朵白云,在似绿非绿似蓝非蓝的色调里飘浮着……看得花儿有些醉了,她站到明道身边,笑盈盈地说:“水中的这个颜色,就叫绿不蓝!”
明道抬头笑着看她,答道:“绿不蓝?你说是,那就是吧!”
花儿靠着明道坐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笑意:“我小时候穿过一条这种颜色的裙子,上身搭配一件白衬衫,很美的!”
明道伸手顺了顺花儿额前的流海,无限爱怜地说:“丫头,你穿什么都会很美的!”
明道说话的语气,令花儿想起爸爸,还有妈妈。噢,对了,今天她必须问清楚,明道昨晚和他父亲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打算走了吗?
花儿面向明道,双手捉住他的双臂,神色严肃地问:“昨晚听你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怎么回事?”
明道一把揽过她,笑道:“咱们这才刚刚回来,还没好好领略山里的风景呢,怎么就谈到走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我害怕你不再离开!”
“傻丫头,咱先轻轻松松地逛逛,不要想东想西的有什么思想负担!”
“那你到底会不会留下来?”
“以后就听你的啊,想留哪里留哪里,想去哪里去哪里!”
“真的吗?”
“当然!”
花儿听了,瞬间有种卸担后的轻松感。抬头仰望天上的行云,低头俯视池中的云影,心里涌动着爽快与欢愉!
明道从包里掏出一把炒熟的松子,一颗一颗地慢慢磕着,又一粒一粒地喂给花儿吃。两个人坐在池边,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感受着山风的吹拂,谈天说地好不开心。
玩闹一番后,明道说:“今天还要领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在哪里?远吗?”
“翻过这个岭,再绕过那个山头就到了。”
“难走吗?”
“你觉得难走的话,我就背着你!”
他的话逗得花儿咯咯直笑。
花儿跟着明道,沿着水池边的山坡继续向上攀。在山势陡峭的地方,明道在前面边叮嘱边做示范:上体前倾,两手着地;重心向下,脚下踩稳;身体侧过来,斜放脚……花儿模仿着明道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翻过了岭,又顺着山势攀向另一个山头。通向山头隐约有条被踩出的小道,荆棘倒向两侧,小路上和棘草丛里撒落不少羊粪蛋。只要留意脚下,防止踩到碎石细砂打滑,同时躲避开荆棘的尖刺划挂,那段山路还算是好走的。
绕过那个山头,就看到另一面山坡上,有一块“小平原”,蓊蓊郁郁的,那是片小山林。明道一手拉着花儿,一手指向林子:“喏,就是那里!”
花儿随着明道加快步伐,奔向那个小山林。
林子边上有一些丛生的灌木,再往里面走,树木齐刷刷地向上拔起,茂密整齐。抬头看,树顶耸向高空,低头看,花草铺满地面。一阵山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涌动的人群在击掌合拍;有鸟儿忽地群起,在稍远处又渐渐群隐……
花儿仰头俯首,远眺近看,兴奋不已。她挣脱明道的牵引,双手合拢呈喇叭状,对着山林上空放声高喊:“唉――/我――来――了――/你――好――吗――”
远远近近的道道山梁,将花儿的喊声先后又传了回来:“唉――/我――来――了――/你――好――吗――”
看着花儿开心的模样,明道会心地笑了。
抒情解谜…… ㈦ 抒情解谜
花儿对着远空呼唤着,一阵阵的回声又让她更加兴奋。明道看着花儿,目光流露出欣赏与爱怜。
花儿望着明道,欣喜地说:“这儿真美!真希望这儿就是咱们的家!”
听到花儿的话,明道牵着她的手:“请跟我走,马上让你美梦成真!”
花儿跟着明道,穿过这片小树林,来到一排窑洞前。这几眼窑洞的门窗看上去还算严实,门上都挂着锁,看来主人不在家。洞前有几畦平整的菜地,用篱笆围起来。
“这里还住有人家?”花儿奇怪地问道。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
“怎么就是咱们的?这是谁种的菜?这里是谁家的房子?怎么看不到人啊?”
明道笑道:“你还有多少问题啊?咱们先过去看看!”
明道领着花儿来到洞前,取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推开门,牵着她走进窑洞;把窗帘拉开,让光线透进来。
走进窑洞,花儿好奇地上下左右查看。窑洞不是很深,摆放着床铺,还有简单的家什;窑顶不算很高,却没有压抑窒息之感;窑洞口朝南,采光还算不错……
花儿满腹狐疑:窑洞应该有人住,可又隐隐感觉没人住;假如不住人,却似乎有刚刚打扫过的痕迹……
花儿还有一脑门的问题:窑洞的主人呢?他和明道什么关系?明道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明道静静地观察着花儿的反应,等着解开她的问题链。
终于,花儿将满是疑问的目光投向明道。明道笑着逗她:“问题轰炸现在开始!”
花儿皱着眉头道:“从现在起,我不说话了,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明道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来:那就听我慢慢道来――
我在社会上闯荡多年后,发现自己魂牵梦绕的,始终是这里的山这里的水。于是我又回到山里,来来回回地探寻,希望能找到满意的地方安顿下来。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我独自翻山越岭攀崖爬坡后,找寻到这里:一条溪流上面,一座山的阳坡,一个平坦的地界,一片茂盛的林子……
那天我万分欢喜,心仪的宝地就是这里!我在林子里转着,站在山前看着,一幅美妙的画面渐渐清晰――依山而居,面向树林;避风向阳,冬暖夏凉;就近取水,生活方便;养鸡喂羊,点豆种菜;安居恬淡,快活似仙……
作好规划后,我开始在这里掏窑打洞,翻土筑篱。那段时间,似乎大力神附体,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日夜施工,颇似一个偌大的舞台上,我一个人不知歇息地独舞着,拉筋练骨,挥汗如雨……终于,几眼窑洞挖好了,洞外的篱笆也筑起了。
我把父亲接过来,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希望他能喜欢这个风水宝地。父亲四处观望后,肯定了我的设想,对我的工程也表示满意。
随后,父亲说他不可能陪我一辈子,我应该找到有缘人,相携相扶度一生。他最后抛出一个问题,要么他托人为我找一门亲,要么让我自己出去觅知音。何去何从,由我二选一。
父亲的点拨,犹如密林阴翳间透进的一道阳光,我的心中豁然明朗起来:既然是自己的有缘人,必须亲自去寻觅!哪怕踏破铁蹄,哪怕岁月漫长!
决意启程,再去闯荡。临行前,我和父亲约好,这里的“寓所”,由父亲备好家什用具,且定期或不定期打理,以保证我随时返回都能居住。
后来,我重新开始单干、入股、开店等经历。曾经两手空空,曾经撞破头颅,曾经小有收获,还曾负债累累……过往的酸甜苦辣不用再说,凡事不可能一帆风顺。
期间,几次有人牵线搭桥。可能是我太相信“缘份”了,谢绝旁人提亲,痴痴地等待着“一见钟情”的机缘。这一等啊,便等到了自己的“不惑之年”。
那一日,“学府名苑”见到你,素颜素装却脱俗不凡。令我眼前一亮,呯然心动:是你,是你,就是你!
按捺着突突急跳的心,屏息静观:犹如一朵清莲,你目光清澈,神态清静;悠然心无杂念,你捧书细读,垂目品茗……
你的一举一动,牵绊着我的心。我要走近你,走进你的心里!内心已千万次地确认:你就是我的有缘人!我要领你回到魂牵梦绕的地方,和你相携相扶共度一生……
说到这里,明道不再言语,一双眼晴注视着花儿,两道柔光轻轻触摸,一汪深情将她淹没。这一刻,花儿的话匣子没有打开,一串长长的问题链悄无声息地滑落在汪汪池水里……
心生悔意…… ㈧ 心生悔意
人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此话不假。花儿心中的串串疑惑,在明道动情的回忆中,一个个自动解锁。陷入汪汪情海中,她无力挣扎,任由明道托着在水中起俯游荡。
明道说花儿是下凡的仙女,让自己眼前一亮怦然心动,从此无法自拔。花儿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织女,遇到凡界的董永后就不愿返回,选择抵抗压力执意留下……
可是,花儿毕竟不是仙女,她来自凡间,有家有口有血有肉有父母亲情。
在“温暖巢穴”逗留,享受缠绵悱恻的爱意柔情;在“洞前畦地”除草,感受“种豆南山下”的惬意悠闲;在“世外桃源”转悠,欣赏山林石鸟的如画美景……
久泡蜜中,不觉味甘。时间久了,花儿也显得神情倦怠。明道使出浑身的解数,变着法儿哄她开心。无论他怎么努力,难遣花儿心中烦闷。
花儿知道自己想家想父母了,但她不敢表达。当初自己头脑发热,答应明道放弃学业放弃一切,追逐着他追求幸福。现在,自己却反悔了,可她实在说不出口啊。
花儿是个路痴,出门分辨不清南北与东西。跟着明道坐火车倒汽车翻山越岭,最后进入这个深山,她根本无法弄清家的方位何在距离多远。
一次聊天时,花儿问到“回家的路”,明道顾左右而言他,嬉笑着岔开话题。花儿追问时,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移向别处,沉默良久。花儿不甘心,几次欲言又止,哪知竟引燃明道的无名之火。
自从花儿远离父母离开家,明道对她是百般呵护。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花儿处处依赖着明道。突然看到他发火,花儿内心很是害怕。从此,“回家”成了他们之间讳莫如深的话题。
有一天,几个背着包持着杖的少年徒步旅行,登上这个小山林,来到明道和花儿住的窑洞前,狂喜地欢叫起来:“快来啊,这里住着人家!”明道和花儿闻声走出窑洞,和他们热情攀谈起来。原来这几个少年自发组团,假期里“穷游探险”。
明道和花儿久住深山,罕见人烟。对这几个不速之客,他们表现出山里人特有的纯朴与热情,邀请几位少年光顾自己的家。对这个幽居山林深处的人家,几位少年心生羡慕:能喝山泉水,能吃山野菜,能拣山核桃,能听山林涛声与鸟鸣,能观山涧云起云涌及山头的日出日落……少年对这个微型的“世外桃源”赞不绝口。
花儿趁着明道高兴,想打听此山的方位及外面的世界。哪知明道择时拦住她的话题,支她收拾家什干别的事情。他提醒少年山路遥远,应赶在天黑前出山,并将一些山果装进少年背包,匆匆送客。
少年走后,明道叮嘱花儿,人心难测,以后不要和外面来的人多接触。如有必要,他一个人应付就行了。
后来又有一次,一个放羊老汉打此路过,进窑洞讨口饭吃,明道便将锅里留的饭全盛给他。花儿问道:这剩饭够吗?不够让我再做些。明道恶声恶气地截住:就你能!不说话人家会你当是哑巴!
看着明道恶狠狠的表情,听着他对自己的恶言恶语,花儿不再吱声。一个人坐在山林边,目光越过山头,望着天边的云,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等到那个牧羊人离开,明道来到花儿身边蹲下,握住花儿的手,轻声柔气地哄劝着:怎么了,小丫头?世事难料,人心难测。我不想让你受骗,我真的害怕失去你?花儿无力地倚在明道的怀里,紧闭双眼,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那一次的难忘遭遇再次浮现――
那天午后,花儿实在忍受不了对父母的思念,一个人悄悄地出去,顺着山沟往外走。她希望能碰到别人,问清道路可摸索着走出大山,或求其同行以更快离开。即便是曲曲折折兜兜转转,只要能回到家里见到父母就行。哪知山峰层叠难辨,山道迷乱难找,花儿出门不久便迷乱了,连刚刚走过的路也记不得,所望尽是迷途,所处只是困境。眼看天色渐晚渐暗,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花儿又才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与盲目,好想傍在明道身边,依偎着他。虽说想念父母,但有他伴在身边,心里总是踏实的……
夜色像重重大幕,由远及近地罩了下来。山头慢慢变得黝黑模糊,山谷渐渐显得黑咕隆咚,山风吹着林木哗哗作响,山里虫儿的叫声此起彼伏,间或还有怪异的声响……惊慌害怕的花儿无所适从,只希望明道此刻如神明一样出现。
花儿看见明道笑眯眯地走过来,伸开双臂揽她入怀……她心头一热,却打个寒颤,原来是南柯一梦。不知等了多久,花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明道向她走来,待她要与他相拥时,他忽然隐身不见了。就在花儿失望时,明道的身影再次出现,向她走来,待她伸手相迎时,他却再次隐身……
不知过了多久,花儿隐隐听见明道的呼唤:“花――儿!花――儿!你――在――哪儿?”花儿倏的清醒了,大声回应:“明――道,我――在――这――儿!”那一刻,花儿内心好激动,犹如落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
几轮次的呼应之后,花儿终于等来了明道,像只迷途羔羊那般可怜,想要偎到明道怀里取暖。哪知明道好似一头暴怒的野兽,对着她嘶吼,伴以拳打脚踢的一阵狂揍。疯狂发泄之后,明道揪着花儿,擒小鸡般的将她拎回……
回到窑洞里,明道安置花儿躺下,又做了一碗酸汤挂面卧鸡蛋,服侍她吃下。那一夜,明道一直轻轻地抚拍着花儿,陪她到天明……
几次风波之后,花儿渐渐摸清明道的心思:只要自己安心地守着他,对外界不闻不问,对回家不提不念,对父母不管不顾,明道便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千般温柔、万般体贴;假如自己想父母想回家想离开,他瞬间犹如一头狂躁的野兽,露出獠牙利爪,张开血盆大口……
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花儿,此刻远离开家乡不知是千里是万里;一直被父母“囚”在家里规避社会风险的花儿,却肆意挣脱羁绊逃脱牢笼,来追求自由找寻自己的天地。
今天,温室中的花儿,被人移栽到这个深山中。花儿想对明道说:送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去吧!可是,她不敢说,她害怕……
花儿在心中呐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怎么也不来找我?
相思之苦……
㈨ 相思之苦
花儿进入同城大学住校上灶后,以为自己终于摆脱父母的囚禁,离开了视之为“牢笼”的家庭,颇有一种鸟儿入林的自由感。
她的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对外界的人与事缺乏鉴别能力与防范意识。明道的情感似风拂来如水漫过,让花儿感受到和父母不一样的柔情与温馨,内心有种莫名的喜悦与兴奋。不知不觉间,花儿对明道有种深深的依恋甚至依赖,坠入情感的旋涡无力自拔。
明道描绘的理想生活画卷,令花儿对身外的未知世界产生无限遐想。冲动之下,决意中断学业离开校园,跟着明道进入深山,开始探寻“世外桃园”,追寻心中的理想家园。
刚开始那阵子,花儿沉浸在似梦似幻的幸福里,在明道为她筑就的乐园中流连忘返。“种豆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只是在书本上从陶渊明的诗文中触碰到,更多的风土景色,是花儿未曾见过的。身临其境后,真觉得自己是涉足凡间仙界的幸运者,有种飘飘然的洒脱与超越。窑内清幽雅静,洞外林木葱茏;山头白云依依,山谷溪流潺潺;晴天目极万里,雨天云雾笼罩;白昼万物蓬勃,夜间万籁俱寂……
时间久了,初来乍到的新鲜与好奇在慢慢地消退,曾经拥有的又被她信手丢弃的一切,在悄悄地蔓延升腾,诸如家庭的温馨、校园的宁静、父母的亲情、老师的关爱、集体的温暖……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浮现,花儿又陷入对往日的追忆中。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拥有时,其价值体现不出来,不懂得珍惜;而一旦失落,才知其珍贵,为时晚矣。
明道对花儿言行的种种限制,让花儿对他有了惧怕心理。花儿内心思念父母渴望回家,却不敢向明道诉说。这种矛盾的心理,使花儿陷入深深的痛苦。
情感有时像洪水,一旦冲破堤坝,便似脱缰野马,难以把持。花儿拒绝明道的邀请,不想走出窑洞外,不想看天看地看流云,不想看山看水看风景。她将自己囚在洞中,百无聊赖地躺着,回想逝去的岁月与情境,追忆昔日的人物与情景……
花儿心病重重,终于垮倒。明道让父亲请来山里的老中医,为花儿把脉诊断。老中医告知明道,花儿有孕在身,积郁难解,应多在户外走动,多呼吸新鲜空气,要保持情绪愉悦心情舒畅。
得知花儿有了身孕,明道欣喜若狂。他小心翼翼地陪护着花儿,劝她不要有太多的心事,照顾好腹中胎儿要紧。并郑重承诺:等孩子出生,他一定会挈妻携子,专程登门拜访岳父岳母,让她与父母团聚。明道亦步亦趋的陪伴,花儿心生厌倦;明道信誓旦旦的承诺,难知能否兑现。
偶尔明道对花儿描述着未来,希望他们的床上床下满屋都是可爱的娃娃时,花儿不由得噗嗤一笑……明道想方设法逗花儿开心,变着样为花儿做好吃的。花儿的情况时好时坏,心情欢愉时,病情能得到缓解;情绪低落时,明道很是发愁担忧,他希望能根除花儿的心病。唉,怎么可能!
抚着怀中的胎儿,花儿内心一遍遍地呼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呢?爸爸妈妈,快来接我回家吧,女儿想你们了!
她的呐喊,父母能听到吗?可怜的花儿!
内心呼唤…… ㈩ 亲情与悲情
花儿心中声声呼喊: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呢?爸爸妈妈,快来接我回家吧,女儿想你们了!
父母能听到花儿的嘶喊吗?只有走近花儿的父母,才能解答这个问题。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花儿随明道外出采风,当晚未归。次日,他们坐上去明道老家的火车,然后兜兜转转地进了深山。
对于花儿的夜不归宿,舍友以为她家里有事回去了,然而花儿的父母却全然不知情。周末,父母没有等到花儿回家,以为她忙于学习,便提上饭盒拿着美食到学校看望,这才发现女儿竟然已有好几天不见人影。
听闻此事,花儿的父母心焦如焚。他们向花儿的舍友打听,知道她平时常去学校附近的“学府名苑”。登门问询,店员说几天前,他们老板曾和一名女大学生出去郊游,至今未回。店员根据花儿父母的描述,猜测那个女大学生应该就是花儿。
说到这里,有必要插一句:那个时候,电话机都是极奢侈的物件,不像现在,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都能和任何人取得联系。
店员不知老板的具体去处,只是听说“去野外采风”。至于老板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也无法知晓,当然也无从打听。
就在那个时间点,传来消息说,附近景区遭遇山洪爆发,多名游客被洪水冲走,下落不明。对于花儿的父母,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想要去现场查看究竟,可是那里的游客已被遣散,景区也被封锁。
花儿父母急得发疯,绕着景区四处奔走,到处打听,终是杳无音讯。花儿的爸爸忍住难过,劝着几近崩溃的妻子:花儿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花儿也许正在外面游逛呢,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回去吧……
花儿妈妈悲伤欲绝:你说我的花儿没事,到现在怎么也没个音信呢?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叫我可怎么活啊!
花儿爸爸竭力安慰妻子: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嘛,咱们先回家吧!你可一定要坚强,要保重身体。千万不敢还没等回女儿,自己先倒下,那可就真的惨了!
花儿妈妈失神落魄,跟着丈夫回到家里,天天烧香祷告,乞求老天保佑女儿,祈祷女儿平安返回。
眼巴巴地等了一天又一天,煎熬了一月又一月……每个白昼,花儿的父母都望眼欲穿;每个黑夜,花儿父母都彻夜难眠。
等待的时间越长,花儿父母心中的希望就越渺茫;噩梦降临的次数越多,他们的心就越接近崩溃……
终于在一个凌晨,花儿的妈妈从家里跑出来,披头散发,衣服凌乱,呼喊着,嘶吼着……花儿的父亲急急地追出来,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原本是一个幸福之家,却因女儿的迷失,母亲神志失常,跌落在池水中,去了;父亲急火攻心,血管淤堵,重重跌倒,也去了。
回头再看花儿,似乎清纯脱俗,似乎欲脱凡尘。十八岁的妙龄韶华,追随着年至不惑的明道,进深山入山林住窑洞,追逐着梦中的乐园……似是南柯一梦,梦醒时分渴盼回到从前。哪知已力不从心,身不由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有了孩子后,花儿心有所牵,不再心心念念看双亲。大儿蹒跚学步,有了二孩;二孩牙牙学语,又有三孩……十年光阴,生养八孩。如此频繁,难有空闲。
花儿不再思乡念亲,明道便温存有加;花儿偶尔提及探亲,明道就极力搪塞:拖大带小一串串,何能成行!花儿若再念叨,明道便会怒怼:有本事你回去,我绝不阻拦!
花儿跟着明道,给他生男长女,是否得到他的真心?她不知道。花儿心里清楚的是,对于明道,她是既怕又恨更依赖,至于心里有多少爱,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花 儿 … …后记:
若干年后,儿女长大成人,花儿习惯了和明道一起的生活,不再有别的想法。
后来,花儿在明道的陪同下回到娘家,父母早作古,旧屋已不在。
花儿长跪不起,放声大哭;明道紧紧搀扶,寸步不离。
谁欠谁的?谁该还帐?不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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