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那个教授每天早上八点准时查病房，带着他的一干弟子。每次来到病人的窗前，隔着一米八的距离即刻停下来。

用一种眼神看着病人，那眼神很像很严谨，不过也就是很像，并不是。严谨的眼神就是严谨，没有其他，但他的明显眼神里冷漠多余其他。

他一停顿，他旁边的某个弟子，通常都是前一天值班的弟子，即刻小心的看他一眼，揣摩着可以说话了，就说：“这个病人昨天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第一次，教授说，给病人抽个血，化验……

第二次，弟子汇报病情的时候连带汇报一下验血的报告单。然后，教授说：“给病人拍个彩超……”

第三次，弟子把第一第二次的内容重复一次后，加了彩超报告单的内容。然后，教授说：“给病人拍个CT……”

第四次，弟子把前面三次的内容重复一次，加了CT报告单的内容。这一次，教授没有说话，轻声嗯了一下，就转身要离开。

这次病人喊到，医生，我该检查的都检查了，都一周了，没有任何治疗，我很辛苦的，……

教授看了病人一眼，说，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很慎重的一会开药给你，我们要会诊。然后在几个弟子和护士跟随着离开了。

过了两个小时，护士拿来一颗药片，两颗胶囊，百度一下药片是避孕药，胶囊是护肝药。

转眼到了周五，病人说没有任何治疗就回家去。医院倒也爽快，让病人写个请假单就放行了。

周六下午，医院突然打开电话，说让家属去签字，安排周一做手术。于是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赶到医院，听了小年轻医生说了大半小时的手术可能出现的问题，没有半句有关手术内容的话后，出于对主治医生是教授级的人物的信任，签了字。

周日下午把病人送回医院，做好了手术前的所以准备，开始了禁食，甚至禁喝水，当晚病人气喘得很严重，打了一瓶药水。病人说，就给我打盐水，忽悠我。

周一早上，八点查房时间，教授准时出现。

病人说，医生啊，今天我几点做手术？

教授很严肃的说，不做手术，你的各项指标不适合做手术。

病人很惊讶，现在说不做手术？你们玩人啊？

教授并没有再看病人，只是侧身对着弟子说，这个手术不能做，取消。

病人从床上艰难的起来，说，不行我要和他们论理去，几天就查房时见几分钟，天天这样耗着，他们在医院干嘛的。

“有什么好论理的，我们出院，你收拾一下，我去复印检查报告。”病人家属说。

好。

过了一会，复印检查报告的回来了。

病人问：“复印好了。”

复印好了。

走。病人气喘兮兮的，很坚定的抬腿就走。手背上的留置针头还没有拔掉呢，赶紧又跑去找护士拔针头。

第二天，周二。病人被送去一间小医院，起码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医院，也没有什么教授。本意也没有想着能怎么治疗，只是想听多个医生的建议而已。

非教授把病人扶到检查室，开始给病人检查，边检查边说，气喘那么严重，很辛苦的。

检查完后，很关切的说，你们从那么远来，有折腾回去啊，太辛苦了。不行，我去隔壁科室看能不能借个床位，留下治疗吧。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非出检查室去了。大约十分钟，回来了。说，过来过来，就这个床位。随着他的声音，病人进了一间病房，看见非教授已经在扯床单，一边喊护工过来帮忙。

三分钟的样子，床铺整理好。非教授病人说，老爷子，你先躺下休息一下，我马上给你准备治疗，最起码让你不要那么喘，那样太辛苦了。

然后，边对着家属喊着，过来过来，办住院手续。

这时，听到旁边帮忙的年轻医生小声说，这个床位有人的啊，你不是说留给某某的么？

非教授说，不管了。这个明天就办出院了，今晚可以不住的。那个来了再说吧，病症没那么严重的，就另加床吧。

因为没有带身份证，非教授又打电话给住院办理处，强调这个是急症要马上治疗。

一小时后，拿身份证办理住院手续的家属回来看到，病人左胸已经插上一根小管，引流胸腔积液一千多毫升了。

没有签任何需知告知之类的东西呢。

非教授来来回回看病人好多回，每次都抚摸一下病人，看看病人的插管，边问，老爷子，感觉好点没有，放心哈，会越来越好的。

第三天，周三。在教授眼皮底下里躺了十天的病人，经过非教授的小半天的治疗后，病人早上起来在走廊散步。

臧克家说过：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这句话包括不包括某些教授，希望不包括吧，希望教授们都能好好活着。

像非教授一样，坦然，尽责。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