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国风·周南·桃夭》
四月虽是开春,但在这北方要镇还是寒意甚甚,然而街道却是热闹非常,不是什么良辰节日,今天是北镇将军祁连寿一家一百六十五口齐被斩首的日子,城里民众们纷纷来围观行刑。
日晷已示午时正刻,监斩官与钦差大人略一示意,一支令箭抛向空中,随即一声“斩——”响彻云霄。行刑衙役验明正身,侩子手烈酒喷刀,只见唰唰寒光闪过,一个个人头纷纷落地,血溅当空。
人群里有的捂住眼睛怕见这血腥的场面,也有看的兴致盎然。祁连家镇守北镇数十载,北镇安定繁荣,怎么突然的就被皇帝定了个造反的罪名,命十九皇子肃王清查,祁连寿判凌迟,诛九族,不得收尸。
一条条缺了人头的尸体被高悬在城楼之上,祁连寿那扇的只剩白骨的枯架也被扔在了官道上,让万车碾压。秃鹰盘旋,乌鸦飞舞,整个北镇要塞,死气沉沉。
傍晚,红霞似血,几个衙丁清洗刑场,完事之后相约去澡堂子把晦气洗去。跑堂伺候各位衙丁下了池子之后,伙计端来放了柚子叶生姜的药汤倒进池子里。几个衙丁泡的很是安逸,不免话多了起来。
“祁连将军怨啊。”一个衙丁叹道。
另一个衙丁瞪了他一眼道:“还要不要小命儿?风口浪尖胡说八道。”
“你们说当今圣上,一心只想成仙问道,对朝野之事关心甚少,怎么突然就把祁连家端了呢?”
一个衙丁故作神秘道:“这个就要听我说了,十九皇子的亲兵里有个龙阳之好的,前些日子在南风馆喝多了,说是祁连府的娘娘,在宫里专宠多年,前些日子进了一味海外仙草,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皇帝让身边的侍卫试药,起先果然龙精虎猛,谁知道,没几日,那侍卫就七孔流血暴毙了。皇帝一想,她这是要弄死自己啊,皇子士大夫又进言弹劾,皇帝断定祁连家北方独大,要谋朝篡位,所有就有了这档子事情了。”
众人听罢,打趣道:“南风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莫非也是常客?”那衙役似乎被问中要害,脸红语蹙,索性将头埋进池水里。
少许时刻又有衙丁开口道:“我们北镇这些年亏的祁连家镇守,可谓太平安宁,你们说这之后北镇还会安生么?”
先前故做神秘的衙丁从池水里冒出头来接到:“派了十九皇子肃王亲自来驻守,据说是个骁勇善战却讨不得皇帝老儿欢心的皇子。”
“谁说不是呢,哪个爹把喜欢的儿子往咱们这个破地方送啊。”说着几个出了池子招呼搓背师傅,搓去这一身的疲劳和晦气。
(一)
她从记事起就只认识师傅一人,和师傅住在这深山丛林里,与草木毒虫作伴。师傅的脸很是丑陋,所以家里都没有镜子,她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记得有次想从溪水的倒影里,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被师傅发现,打了个半死。师傅说,女子多被容貌所累,长的美丽的,持美行凶大有人在;心地善良,也因为貌美,被当作玩物,命运多舛;长的丑陋的,再高尚的品德,也会被忽视,更有甚者,被任意践踏,生不如死。
从此师傅就命她戴着同自己一样的面具度日,直到有一天,清水潭的水自低处向上流干了,才能在众人面前将面具摘下。
师傅教她识别各种草木毒虫的药性,配置毒药,实验解药,山上的日子过的平淡却也简单。十六岁那年,师傅和她说,她们是在江湖上靠出卖毒药毒物为生的一种人,毒药是她们的生活来源,没钱了,就卖毒药。她配置的毒药,全天下仅此一份,故而价格不菲,而且师傅只卖毒药,不卖解药。师傅说,向她买药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給别人和自己留活路,所以解药給他们是浪费的。江湖上都叫师傅红药娘子,还说,“红药花开,阎王便来。”她约莫着这句话是说师傅的毒药很厉害吧。其实在她看来毒物更是些独特可爱的花草动物,可以聊天说话,打发时光。
后来山上来了个男人,和师傅打了好几天的架,最后把师傅杀死了。男人揭下师傅的面具,看着师傅的脸,又哭了好几天。男人问了她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抱着师傅的尸体,跳崖了。
从此这深山老林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不过还有漫山花草,她也不觉得寂寞。
(二)
每到没钱的时候,她就从信鸽里抓一只出来,配上信里要的毒药,再写上交易的地址,把信鸽放出去,接着赴约交易,用药换钱就好了。自然而然,她也成了红药娘子。
这天,她去不远处的镇上交易,顺便带点盐巴衣料回来,开春了,她想給自己做条好看的裙子。
从来没有人和她当面交易过,可能买家惧怕她的毒药吧。每次都是把钱放在石头下面,她去拿了钱,再将药放在买家指定的地点,自然有人远远的看着她离开了,再将药取走。
交易枯木的时候,她很想看看买药的是谁,可惜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自己又内急,返回来时候,药已经被取走了。想必买家是在远处暗中盯了很久,见她离开才去取药的。其实她只是想提醒买家那枯木独特的药性罢了。正所谓好良言难劝将死的鬼,想必用枯木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当下无话,再去做第二单买卖。
第二位客人定的七步醉仙倒,约了放在月老庙前三生石边第五棵树下。她刚埋好药转身,突然围了一帮人过来,为首的是一名华服中年男子。
男子拦住她的去路道:“一直久仰红药娘子的大名,实在想看看红药娘子的庐山真面目。红药花开,阎王便来。我倒是要看看,这朵红药是什么样子。”
说着便去揭她的面具。她用手弹开道:“面具有毒,不怕死的就来揭,毒是师傅配的,我没有解药,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
一帮人听了都往后退出一尺距离,唯独为首的男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约是怕在弟兄们面前失了面子吧,硬着头皮把面具揭开。面具落下,男子和随从都愣愣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她缓缓的从男子手里,拿过面具戴上,头也不回的走了。谁会和一群死人浪费时间,师傅说过,水没有倒流干,看过面具后面脸的人,都不能活着。好在先收了钱,不然他们死了,就没钱买布料了。
采办好正准备回家,只见镇上都乱了,说清水会的当家和随从十六人被人毒死在月老庙门前。她不知道清水会是什么,不过看镇上这么大阵仗,应该是蛮有些来头的吧,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趁着天还没黑,她便向山中走去。
半山腰溪水边,她捡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男子过溪的时候,不慎被水中的毒蛇咬了,快要毒发死了,正好遇见了她。她給男子解了毒,又喂了些清水干粮,男子才缓过神来。稍稍有了些力气,男子便连连道谢,说日后定当报答救命之恩,只是此刻要事在身,就告辞了。她看着男子远去的背影也不多想,她心中正记挂着家中晒出来的乌头,天黑了,要赶快收回来。
(三)
山花开了又谢,时光过的很快,又是一年春来到。她坐在满树桃花下,逗着怀里的小青蛇,远远看见一骑轻骑,缓缓向自己走来。马上坐着一位英武的公子。
公子来到近前,先是一愣,接着施礼道:“姑娘有理,在下与友人走散,又在这山中迷了路,此刻饥渴难当,想问姑娘讨杯水喝,也想请姑娘指点这出山的道路。”
她呆呆的看着这个男子,好生英俊的一张脸,剑眉星目,英气的鼻子加上一张红的刚刚好的唇。她忍不住起身,用手抚摸住了这张俊俏的脸庞。男子显然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忙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请自重。”男子道。
她答:“我并不知道自己多重,你问这个做什么?”
男子厉声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此举太过轻浮了。”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师傅没有教过我。我见你生的真好看,忍不住的想亲近。”她缓缓起身,把小青蛇放进怀里道。
男子见她将青蛇放进衣服里,眼睛瞪得比先前还大,又后退了两步,道了声打扰了,转身便要上马跑走。
她忙追过去说:“你不是渴了么?来我家请你喝茶。马儿马儿乖,跟我来。”那马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反而丢下主人原地错愕,随着她走了。
男子无奈,只得跟上他们。曲曲山路,一对男女,一匹马儿,远远看去,还真的很是诗情画意。
来到家中,她不知怎的,心中挥之不去的雀跃,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这个男子。刨了坛树下藏的雪水,点上炉子,开始烹茶。
男子一路见这女子虽然行为古怪,但也不见恶意,也就稍稍放松了警惕,女子烹茶之际,他在这小院落里逛了起来。正直春盛,院子里花草竞相开放,很多都是他没有见过的,特别一株紫色的小花,香味很是诱人,男子凑前,狠狠的嗅了一下,觉得丹田里的真气登时充裕,疲劳之感消失无踪。见女子端茶过来,刚想问这紫色小花的名字,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没有了直觉。
(四)
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醒来,见自己睡在一张干净的床铺上,试图起身,周身无力。不一会儿听见脚步声,门被推开,先前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见他醒来,忙走到床边,伸手切住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女子缓缓道:“没事了,气息顺畅。”
“那我为何周身无力?”男子问。
“因为你四天没有吃东西了,当然没有力气。我去给你端点吃的。”不一会儿女子端了一碗米汤过来,将男子扶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他喝米汤。
大半碗米汤下去,男子总算有了些力气,自己接过碗,将剩下的米汤一饮而尽。
那女子道:“你饿了许久,一时之间只能喝米汤,等五脏适应了,才能吃别的东西。”
男子将碗递过去说:“多谢姑娘,不知怎的,我竟然晕了,还多亏姑娘照顾。”
女子噗嗤一乐:“那紫色小花是我用酒灌溉的金鸦,闻了会精力充沛,但是如果食用麻黄的人闻了,就会晕厥。你想必常年服食麻黄,所以才会一下子晕了那么久吧。”
“姑娘怎知我常年服食麻黄?”
“给你切脉时候,发现你有哮喘的顽疾,麻黄是治疗哮喘的一味常用药材,又与这金鸦相反,猜到不奇怪啊。”
“姑娘学识渊博,令在下佩服。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姓萧名博宇单字一个珩,不知姑娘贵姓芳名?”
只见女子,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师傅说,我等之人,名字只会是个闯荡江湖的累赘,要不要都无碍,所以我没有名字。”
萧博宇很是疑惑:“平常人家,再穷再贱也都給孩子一个名字,你的师傅好生奇怪。”
女子不解道:“我不觉得啊,我没有名字过的也很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啊。”
萧博宇无奈一笑:“那我以后如何称呼你好呢?总不能天天姑娘姑娘的这么叫着吧。”
“说的也是。师傅唤我徒儿,要不你也叫我徒儿?”女子略一思索道:“或者你给我起一个名字吧,反正也就你一个人会叫我,你起一个好了。”
萧博宇被女子这么一说,脸突然一红,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眼前的女子,虽然面具遮面,却处处透露出天真无邪。他略清了清嗓子“初见姑娘,在桃花树下,不如就叫姑娘小桃儿可好?至于大名,等姑娘日后有兴致了,自己給自己选一个,你看好不好。”
“小桃儿,蛮好听,就叫它吧。那我叫你阿珩。”说着便拿了碗退出房间,去准备别的吃食。
晚饭过后,萧博宇闲的无聊,在屋子里转了会,隐隐听见,花园里有窃窃私语。开门出来,只见小桃儿正在灌溉着花圃里的植物,边浇水边听她说:“玉珠我有名字了,我叫小桃儿,好不好听。小青蛇啊小青蛇,我有名字了哦,叫小桃儿,我也给你起个名字叫青青好不好,这样我们就都有名字了。“
萧博宇只觉得这女子甚是纯洁可爱,与他以往接触的女子都不一样,不禁靠着门框,看着女子自言自语,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着。
小桃儿掉转身来,见萧博宇看着自己傻笑,一时兴起,蹦跳着来到萧博宇面前,点着萧博宇的鼻尖道:“阿珩,阿珩,他们都很喜欢小桃儿这个名字。”她指着院中的花草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如就当作是我的生辰吧,反正你也睡了那么多天了,也不在乎少睡一会,走我们煮寿面吃去。”说着拖着萧博宇就往厨房跑。
萧博宇看着在厨房忙活的小桃儿,一种从来没用过的感受涌上心头。那是一种简单,安静的感觉,他这一辈子到此为止都没有感受过的感觉,此时此刻仿佛心里一个地方开始变的很暖很暖。
面条做好,小桃儿端着碗,递道萧博宇面前:“阿珩,吃寿面。”
“你为什么不吃呢?”萧博宇问道。
“我要摘下面具才可以吃啊,师傅说了,只有清水潭水倒流干的时候我才能摘下面具生活,其他时候都不可以,所以你先吃,一会我再自己吃。”小桃儿很认真的答道。
萧博宇接过面条,心中暗想,流水倒流还不简单?明天就给你一个惊喜。
(五)
第二天萧博宇起了个大早,问小桃儿借了柴刀,去山中砍了好多竹子,抬将回来,开始了他的大工程。小桃儿在边上,一会递水送茶,一会遮阳擦汗,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几天的相处下来,萧博宇发现,小桃儿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可能是一个人在山上生活的原因,虽然也读书识字但是对俗世的繁文缛节一概不知。就像她开心了就会轻歌一曲,坐累了跳起来光着脚也能舞上一支,喜欢就抱着不肯放手,不喜欢就转身离开,连一点点脸面上的功夫都不做。
她会突然间跑过来,嚷着喜欢阿珩,接着就一把抱住萧博宇,完全没有男女之别的顾忌。对着小桃儿,萧博宇很是轻松自在,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俨然一副小夫妻的模样,甚是逍遥惬意。
这一日,萧博宇将小桃儿领到了一个庞然大物面前。
“我的小桃儿,我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脸。”萧博宇很认真的说。
小桃儿摇头,“不行啊,阿珩,师父说过要清水潭水倒流干,才可以摘下面具的。你要是现在摘下来,会毒死你的。”
萧博宇只当小桃儿玩笑,爽朗一笑:“你怎么舍得毒死我呢,全天下都被毒死了,你都不忍心我被毒死的是不是?”
小桃儿揪着衣角很是纠结:“是啊,我舍不得你死呢,可是毒药是师傅下的,我没有解药啊。怎么办呢?还是不要摘下面具好了。”
萧博宇被她逗得不行,忙指着这庞然大物道,你看这就是让水倒流的神兵利器——筒车。说着自己站上去,踩动踏板,只见一个个小水桶将水从湖里舀出来,顺着水槽,送到了高处的花圃里。小桃儿吃惊的站在原地,嘴里不时惊叹:“水倒流了,水倒流了。这是何物,好生厉害,我也要玩。”
说着也跳上了水车,和萧博宇一起飞快的踩了起来,清水潭本来就没有多少水,没一会就被这两人踩的见底了,只见水底露出一个石头匣子。小桃儿跳下水车,查看石头匣子,只见上面刻了四个大字,“爱徒亲启。”
“爱徒自然是我咯。”说时迟那时快,萧博宇还没有来得及拦住小桃儿,这石头匣子便被打开了。
“很好打开么,锁都没有。”小桃儿道,此时萧博宇也跳下水车,一起来看匣子里究竟何物。
里面是一面石板和一个瓷瓶。石板上刻着“清水倒流,金石为开,瓶中乃面具解药,徒儿幸得真心人,为师在天之灵亦可告慰,愿相爱白首,勿负此生。师字。”
萧博宇拿起那蜡封了口的小瓶,双手扶住小桃儿的肩膀,深情的说:“小桃儿,现在我可以摘下你的面具么?”
小桃儿点了点头,之后又迅速摇头,扣开瓶子封口,喂了两粒解药給萧博宇,然后才解开了脑后绑着面具的丝带,萧博宇轻轻的揭开面具。天呐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张脸啊。一双星眸,清澈无边。白皙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泛起的点点微红。一张粉若桃花的小口,因为眼前的情景,惊慌的微微长着,更是引人遐想无限。
萧博宇被这不染凡尘的美丽一惊,整个人看呆了,目光游走到小桃儿嘴巴的时候,他着实无法控制自己,轻轻的攫住了这粉嫩的嘴唇。片刻之后,萧博宇才放开怀中已经有些呼吸困难的小桃儿,他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但是又为自己一亲芳泽,沾沾自喜。他在等小桃儿的反应,哪怕是一巴掌也值得了。只见小桃儿,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呼吸,脸上红霞满天,却看不出什么恼怒。她一脱了萧博宇的怀抱就跑去溪边看那水中倒影里,自己的样子,留下萧博宇一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些许时刻,小桃儿转过身来,跳到萧博宇身上,萧博宇没有准备,顺势倒在地上,小桃儿妥妥的跌落在他怀里,只听小桃儿道:“原来我长的这么好看啊,阿珩你说我是不是很好看?”
萧博宇怀抱可人儿,连连点头。小桃儿又问:“刚刚你对我做的是什么?那种感觉真好。”萧博宇給她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那么多事情,她指的是哪样呢?小桃儿见他不解,索性用自己的小嘴巴吻上了萧博宇的薄唇,学着萧博宇那样浅浅的试探,深深的索取。萧博宇被着突如其来的红香软玉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也回应起小桃儿。此时此刻,时光正好,爱恋也正好。
(六)
一夜缠绵,旖旎无限,山中小屋,满是春色无边。萧博宇看着怀中的小桃儿,万般怜爱尽显眼底。这个迷人的小精灵,我要带你回去看看那北镇东湖边的桃花林,领略这世间精致的繁华。
次日一早,萧博宇就向小桃儿道明想带她下山,去北镇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打算。小桃儿自觉已经离不开萧博宇,反正山上也没有什么可挂念的,就一起打点行李,下山回城。
路上萧博宇告诉小桃儿,自己的爹是驻守北镇的十九皇子肃王,母亲是户部大员的嫡女,自己家中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姨娘和四个兄弟姐妹。什么皇子,嫡女,姨娘,兄弟姐妹,小桃儿听的云里雾里。又听萧博宇说自己早有正妻,是礼部尚书的掌上明珠,极和善明理的一个女子,小桃儿入府之后,断不会为难于她,大家都会对她很好的。小桃儿有些莫名其妙,她又不认识这些人,管他们好不好呢?何况他们爱阿珩,自己也爱阿珩,没有冲突,自然也是会万事大吉的啊。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初次相识的桃花树下。此时桃花早已谢尽,茂密的枝叶间挂满了粉嫩的桃子。萧博宇摘了两个递给小桃儿,小桃儿咬了一口,被酸的直咂舌头。
小桃儿苦着脸道:“被着好卖相骗了,看着好看,吃到嘴里又酸又涩,一点都不好。”
萧博宇见状哈哈大笑:“肯定不好吃啊,你看那满树桃子又大又漂亮,却个个完整无暇,连鸟雀啄咬的痕迹都没有,肯定是不好吃啊,不然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小桃儿反应过来是阿珩有意逗弄她,气的跳到阿珩身上,双手箍住阿珩的脑袋,用自己的舌头对着阿珩的嘴巴就是一顿猛舔,边舔边嚷:“坏人,让你也尝尝这酸涩的味道。”
萧博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立时环住小桃儿的腰,将她拉近自己,狠狠的攫住她的舌,让她无处可逃。一阵纠缠,萧博宇才将小桃儿放开,二人相拥而坐在这桃树下。萧博宇把玩着小桃儿的发丝道:“小桃儿,北镇东湖边的桃树也甚是漂亮,日后你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湖边赏花可好?”
小桃儿也不回答,只往他怀里又钻了钻,语气很是郑重的说:“阿珩,我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从未有过。欣喜紧张加上害怕,反正乱的很。虽听你说,那里百样千样的好,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都有一些不踏实,仿佛云中漫步一样的感觉。”
萧博宇看着小桃儿那认真的小脸,不禁爱从心中来,在粉面上啄了一口,反问道:“小桃儿是后悔了?想回去山上?”
小桃儿连忙摇头:“没有阿珩的山上,还有什么意思?”
萧博宇紧紧的搂着怀中的精灵,认真的说:“我的小桃儿不要害怕。我萧博宇发誓一定拼尽全力,护你一世周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受伤害,我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毫毛。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命,我会毫不犹豫倾尽所有的去疼你爱你。”
小桃儿仰脸道:“阿珩你且不要发誓,先听我说,我从小什么都不会只会制毒,解毒。我与师傅以贩毒药为生。师傅说我们这样的人,被江湖不齿,但也同时被江湖忌惮。无数的人需要我们,也有无数的仇家想杀死我们。他们喊我红药娘子,你怕不怕我连累你?”
萧博宇初听红药娘子颇为震惊,但回想和小桃儿在山中的日月,自己一早就知道这个女子终日与毒为伍了,但是难得的是她却有一颗无比纯真的心。这样的女子,他怎能不爱呢,于是答道:“我才不在乎我的小桃儿是什么娘子做什么毒物呢,只要你跟了我之后,做我的娘子,生我的儿子就好。”
小桃儿连连点头:“恩恩,这些我都答应你。我也不要做什么红药娘子,我只做阿珩的娘子,生阿珩的儿子就好,我今生今世只爱阿珩一人。我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妻子,给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我会保护好阿珩和你的家人,不让他们受到伤害。如果有人对你们不好,伤害你或者你的亲人。我一定狠狠的毒死他们。”话一出,就把萧博宇笑的人仰马翻,这个小桃儿真真正正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自己何德何能,捡到这块人间至宝。
(七)
二人游山玩水,打情骂俏,不几日,已经来到北镇,有了阿珩的陪伴,城镇市集都变得分外热闹起来。逛了半天,到了晌午,二人来到一座庄严的府邸前,门房的小厮看见萧博宇连忙行礼,招呼人通传,又帮忙拿小桃儿的瓶瓶罐罐,忙的不亦乐乎,却也井井有条。进府后,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来和萧博宇问安,他就这么前呼后拥的被推去了前厅。
小桃儿紧跟着来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是满满的一厅堂的人了。小桃儿突见这样的阵仗,有些懵,站在厅外,进退两难。阿珩一个一个的行礼,又有很多人向阿珩行礼,突然间,小桃儿只想甩头就跑,但是她是如此的爱着阿珩,她不想再回去没有阿珩的地方,索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迈步进了前厅。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闯进来,马上打破了这重聚的和谐气氛,萧博宇走过来,拉着小桃儿的手,一个个的給她介绍厅上的人。王爷威严,王妃富态,王爷身后的青年也似曾相识。小桃儿一一点头问好,展示着她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阿珩的家人也喜欢自己才行。
然而这一切却不像小桃儿想的那般顺利,只听见厅上一个沉沉的声音想起:“管家,带这位姑娘去客房休息吧。”“是。王爷。”说着便来了一个老伯,领着小桃儿往外走,小桃儿依依不舍的看着阿珩,阿珩示意她放心随老伯去,自己却留在了厅里。
当晚,佣人送了些吃食来給小桃儿,小桃儿问什么,佣人只是含笑也不回答,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小桃儿觉得很是疲劳,就趴在桌子上,等阿珩。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还是趴在桌上,原来阿珩一夜都没有过来啊。
次日,几个年长的婆子来请小桃儿去后堂。进到后堂,小桃儿一眼就看见了阿珩,突然说不出的思念,忙跑过去一把抱住阿珩。只是这次阿珩没有回抱她,定定的站在那里,缓缓拉下她环抱的胳膊,领着她来到厅堂中间跪下。
堂上妇人开口道:“桃姑娘,珩儿已经和我说明了一切,谢谢你在山中对珩儿的照顾。如今他将你带回王府,也可见珩儿对你的心意,你要好好珍惜。然而王府不比乡野,你这样来路不明的女子,本是不能留在王府的,我原想让珩儿在外给你置一处宅子,收在外面,但是珩儿坚持要你留下,你且做珩儿的收房吧,一会去向主母行礼,好好服侍珩儿和主母,我会找人教你些王府的规矩礼仪,你要好自为之,分外珍惜这份殊荣。”
说完只见阿珩叩头行礼致谢,小桃儿其实不大明白这么一大段话什么意思,但是她相信阿珩,阿珩谢谢这位妇人,肯定是好事情,于是也学着阿珩的样子,叩头致谢。妇人见小桃儿还算机灵,也会心一笑。
原来所谓的主母,是阿珩的妻子,她叫若尘,是一个很端庄文静的女子,小桃儿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将小桃儿安排在阿珩院子里的一处厢房,也配了个年长的婆婆帮着小桃儿安顿,傍晚时分,众人一同用膳,小桃儿原想坐下好好吃一顿,却不料被婆婆劝起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收房是不可以和主人主母一起用膳的。小桃儿心里老大的不愿意,想着晚上好好和阿珩抱怨下,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来阿珩。
(八)
光阴如梭,小桃儿在王府已经住了些时日,规矩礼仪也学的七七八八,原来收房不过是个可以在初一十五和主人同房的丫头罢了,小桃儿还配了个婆子,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阿珩与她也算恩爱,但是却不似从前那般逍遥自在,小桃儿的眼睛一天一天的暗淡下来,只有在见到阿珩的时候才会闪烁起来。
萧博宇也觉得小桃儿越发的安静,再没有了那时候在山上的灵动,他是如此的爱着小桃儿,他想只要自己給她更多的爱,她应该会快乐的吧。
小桃儿除了每天学习礼仪规矩,还要扶侍阿珩和若尘的起居,偶尔还要去王爷王妃那里立规矩。很多次小桃儿都想一走了之,但是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阿珩要努力融入生活,不能言而无信,最主要还是舍不得阿珩,再大的辛苦,能陪在阿珩身边就好。
于是每天累的半死,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又是独自到天亮。虽然知道阿珩爱自己,但是每每看见他与若尘在众人前出双入对,私下里谈论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的时候,小桃儿总觉得身体里的一样东西,隐隐的痛。
初一十五与阿珩相聚,虽然他分外的爱自己,但是却少了很多当时在山上的乐趣。每次云雨之后小桃儿想和阿珩聊聊天,可是阿珩却早就睡着了。好在还有那些瓶瓶罐罐,草药毒虫的陪伴,只是再也听不见她研习毒药时候哼的小曲了,难道这就是瞬间的成长?为什么那么疼呢?
(九)
王爷自萧博宇回来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群医束手无策,府中皆传,王爷是中毒了,小桃儿诊治之后,也确定王爷中毒了,不仅如此中的还是自己独门配置的枯木,至于解药,小桃儿没有,师傅当年就说过,买这些毒药的人,都不会想要解药,所以小桃儿也没有去仔细研究,等此时再来研究解药的时候,王爷已经来不及了。熬了大半年,终究还是病逝归天了。
自那之后,萧博宇便对小桃儿开始疏远起来,小桃儿也觉得王爷的毒自己没有帮上忙,心中惭愧,两个人渐渐的越行越远。
这一天,小桃儿接到了一张柳绿花红来的帖子。
柳绿花红是北镇出名的秦楼楚馆,小桃儿被龟奴引到了花魁如仙的房间,才知道阿珩些许来对她心不在焉的原因。偌大的床榻上躺着衣冠不整的萧博宇,只见他神情恍惚,看见小桃儿,一个劲的傻笑,怀里坐着个绝世的美人。美人见小桃儿到来,也不起身,懒洋洋道:“我当红药娘子是个多厉害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丫头。”
此时屏风后面脚步声响,一名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王府所见,王爷身后的青年。青年一作揖道:“桃姑娘有礼,在下祁连瓒这厢有礼了。”
“祁连瓒。“小桃儿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片刻后说道:“你们两个我都不认识,为何你们两个指名要我来接阿珩回家?”
“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转弯抹角的说话了。”如仙推开恍惚的萧博宇走到祁连瓒身边,祁连瓒不卑不亢的道:“桃姑娘此言差矣,我祁连瓒有今日,和桃姑娘你和你的师傅密不可分。当年我姑母得一高人师太赠仙草一株,说是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姑母天真,将此物当宝贝献给了当今皇上,谁知这是那肃王老儿的歹毒计谋。肃王觊觎我父祁连寿兵权多年,一直处心积虑想将我父除去,接管我父兵权,得以佣兵起事,夺得天下。那株导火线的仙草就是你红药娘子的毒草厌玲珑。”祁连瓒说到此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小桃儿这才回想起来,若干年前,师傅确有一株厌玲珑,此草药性特殊,初始服用,令人精力充沛容光焕发,但是长久服用,就会耗尽气血而亡。师傅说这株草,是带一个重要的人培育的,有朝一日要物归原主。原来那个重要的人是肃王。
祁连瓒又道:“一株毒草,害我一家一百六十五口人命,我因为从小被寄养在深山道观,才得以保住性命,忍辱负重潜入肃王府,伺机报仇,那日得知你是红药娘子后人,不禁喜出望外,老天有眼,我祁连家两大仇人聚集一处,我再不出手,更待何时。肃王的毒是我下的,用的是你红药娘子的独门秘制枯木。”
“哦,原来买枯木的就是你啊。”小桃儿恍然大悟。又听如仙说:“红药娘子当年毒杀我父清水会当家之时,没有想到今日会被仇人寻到偿还血债吧。我父当年一时好奇,摘下了你的面具,你就将她毒死。清水会内乱,我母亲被狼子野心之辈残杀,我被卖身秦楼楚馆,这一切都是你红药娘子所赐。今日我也要如数讨回来。”
比小桃儿先吃惊的倒是祁连瓒,“面具女子,难道你就是那名在山中溪边救了我的面具女子?那日我过河不幸被蛇咬,毒发之际,得一面具女子相救,难道就是你?”
小桃儿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原来见过,难怪在王府看见觉得面善。小桃儿起身向床榻走去,抚摸着着床上已是弥留的萧博宇转身道:“那日救你的正是我,所以今日我拿了你的命去,也是理所应当。其实就算我放你一马,你也难逃生天。枯木是蛊虫,使用之人在下毒之时,也同时被蛊虫寄生,除非你下药时候用桑叶包裹双手,不然蛊虫钻入皮肤里,以肌体为母,内脏为食。所以使用枯木之人,方法不当,自己用不了几年也会被蛊虫啃食而死。那日卖你枯木之时,就想亲自将这弊病道于你听,怎奈等不到你现身,如今这趟,也算因果吧。”
祁连瓒惊的跌坐在一旁,小桃儿又道:“如仙姑娘給阿珩下的是撕破美人面吧,不等到第七日,你也不会差人送信給世子妃,招我前来吧。”
如仙冷笑道:“不错,正是撕破美人面,虽然没有红药娘子你的毒药来的决绝,但是能解的人,肯解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今天的确是第七日,七日一过,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你杀了我最亲近的人,我也要拿你最亲近的人开刀。”
“如此说来,你是算计好了要伤阿珩了。当年你父亲要摘我面具之时,我就告诉了他,面具有毒,他自己执意而为,怨不得我。倘若你好好和我说,让我道歉也未尝不可。可是你却自作聪明,拿我心爱之人来要挟,我不得不杀死你们,因为我答应过他,谁伤害他,我就弄死谁。”说罢手撩发丝一甩,一阵香气直袭如仙面门,香味散去,如仙咳嗽不止,小桃儿又道:“你中的杜鹃啼血,会不停的咳嗽,咳的你喝不了水,吃不了饭,活活饿死。”
说罢转而看着床榻上的萧博宇道:“我知道,此刻你都听得见,头脑也都清明,只可惜中了这撕破美人面,却只能如这般的,恍恍惚惚疯疯癫癫的躺在这里。你放心,不是什么难解的毒,我一定会救你的。”说着拿出一颗药丸給萧博宇服下,小桃儿顺势理了理他的乱发,望着他的双眼柔情似水。
小桃儿将头放在萧博宇胸口,缓缓道:“我与你在山中相遇,少年懵懂,不谙世事,倒也快活似神仙。怎奈一入凡尘,便免不了被俗世所扰。你是朝野中人,就算再不愿意,将来也是要经历朝野间尔虞我诈;我生在江湖,怎么逃,都躲不开江湖的冤冤相报。好在你我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也不枉此生了。”
小桃儿亲亲吻上萧博宇的嘴唇,“撕破美人面不难解,只是需要人眼睛里的晶水做引,你已经中毒七天了,此刻我再不救你,你便无药可救了。王爷的死,虽然不是我直接动手,但是的确与我有关,我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生存方式会如此深刻的伤害到别人,我只当卖药拿钱过生活,和其他卖别的东西的人一样。谁知道害了祁连瓒,也害了你。”
说完,又从荷包里拿了些药粉給萧博宇服下,“其实天下的草药再毒,都及不上人心的歹毒。阿珩,东湖的桃花开了,恐怕日后再没有机会和你去观看了,我来着世间一遭,从不后悔,能爱你,能伴你,就是我的福分。我走后你也不要寻我,好好的和若尘生活下去,她对你的爱不差我分毫,我不能陪伴你,她能替我相伴,也是极好的。”
萧博宇此刻已经些许好了些,眼里泪已夺眶,连连摇头,但是怎奈四肢还是无法动弹,小桃儿伸手拿下头上的木簪,一头青丝顷刻泻下来,几缕落到了萧博宇的脸上,小桃儿又问:“阿珩你说,倘若你我住在山上,会不会就能白头到老呢?”萧博宇嘴唇微动,只见小桃儿,手持木簪就向自己的眼睛刺去,两颗眼珠混着血水攒在她的手中,她将眼珠放入自己口中,费力咀嚼,又摸索着找到萧博宇的嘴,口对口的将嚼碎的眼珠喂到萧博宇口中,一股血腥,惹得萧博宇不禁反胃想吐,怎奈小桃儿的嘴死死堵住自己的,不让自己将眼珠吐出来,直到全部咽了下去,小桃儿才从萧博宇嘴上离开,摸索着走出房去。等萧博宇能动弹,跳将起来追出柳绿花红的时候,早就没有了小桃儿的影子。
(十)
北镇的春天,来的比江南晚了许多,绾娘坐在四季坊面馆里,看着对面东湖盛开的桃花。桃花树下一对伉俪迎湖而立。男子一身锦服,足见不是等闲之辈。
依偎在男子身旁的女子道:“王爷,这么多年,每到桃花盛开之时,你都来此处赏花。臣妾知道,你是希望能在此处,与她重逢。”
“王妃,还是你懂我。当年她救了我之后,我各处寻找,都不见她的踪迹,现如今也只能寄望她不忘旧情,能再次与我相见了。”
“桃姑娘若知道王爷这般痴情,一定会现身相见的。”
风吹桃花,花瓣齐飞,几片花瓣随风飞去了东湖边临街铺子的墙角里,墙角里坐着一个老乞婆,破烂的斗篷下,几缕花白的头发飘将出来,老乞婆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多晒点阳光。满是污泥粗糙的手,握着半个破碗。
她也不说不喊不乞讨,只是托着破碗,将头脸藏在斗篷里。半晌过去,一个铜板都没有要到。
绾娘做了一碗面端到老乞婆跟前,她连连致谢,也不要筷子,用手抓起面条就往嘴巴里塞,她的脸被渍泥覆盖看不清楚容貌,只是眼睛的部位,两个深深的空洞,原来她是个瞎子。
绾娘蹲下身去,凑到老乞婆的耳边轻轻说:“小桃儿,今年的桃花也开的很好。”
只见老乞婆如地狱恶鬼一般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少女般的微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