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昨日，秋阳正好，微风不燥。吃过午饭，我想带老母亲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母亲年事已高，前年还中过风，身体是大不如前了，但老人家很有韧性，只要挪得动步，霸蛮也要出去走走。刚好学校放国庆假，我和母亲、妹妹一行三人在附近小区里穿行。

小区里有一些活动室，目光所至，活跃着的大多是年轻人。是啊，恰逢国庆长假，又正当上不要管老下不要管小的年纪，无忧无虑的，不得释放一下浑身的力气？

稍往前一些，又有一间桌球室，瞟了一眼，无非又是一些年轻人，约有七八个，也没怎么在意，继续前行。

忽然，从桌球室里跑出了一个男孩，略卷的头发，微微泛着点黄，着牛仔上衣，灰色裤子，挺时尚的。想不到，这个男孩竟然是奔我而来的，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天哪，原来是刚刚毕业的学生。他欢喜地说：“老师，你去干嘛呀？”我也非常激动，赶紧拉住了他的手，开心地和他聊了起来。

他叫高歌，有点小调皮，平时学习并不怎么努力，我和颜悦色地跟他聊过好多回，上课也经常喊他回答问题。毕业前夕，他似乎突然就懂事了，学习非常自觉，我很欣慰，看到他时，眉里眼里都是笑。课间，他喜欢跟我聊聊天，我们就像朋友似的。其时，我戴着一个新买的华为手表，屏幕闪亮，色彩绚丽，他很喜欢时尚的东西，问我是什么品牌的，多少钱。我说：“支持国产，是华为的。”我们顺势聊起了任正菲和他的团队，他也很动容。

这样的聊天，有过很多次。每次在教室里或走廊上见到，我们总会忙里偷闲，聊上几句，有时，他还会和我开点小玩笑，打趣一下他的同桌、朋友。

后来，高三学生全部搬到科教楼了。高考前那个晚自习，我早早地来到了科教楼，早早地守候在教室里，静静地坐在讲台上，默默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内心涌上诸多不舍。突然想起2019年全国一卷的高考作文题：“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我的视线从第一组开始缓缓移动，直到第八小组，看着看着，眼眶里再也装不下汹涌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讲台上，眼前起了一片迷雾。

学生倒是比我开朗得多，他们反倒劝我：“老师，别难过，我们会来看你的。”后来，全班给我送了一束鲜花。下课后，我回到办公室，想不到高歌竟然跟来了，他手里捧着一束色泽明艳的花，带点羞涩地不太流畅地说：“老师，你教了我三年，我真的很感激你，我也不会说话，请你收下这束花吧。”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将这束花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让同学给我们拍了合影，照片里，我俩笑意盈盈。

下晚自习了，我抱着这束花回家。一路上，同事、家长、保安问我，我很自豪地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学生送给我的。”他们满是赞许，既赞扬我是个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又赞扬我的学生有情有义。

回到家，我找来一个漂亮的花瓶，仔细地把花插在瓶里，还凑拢去闻一闻它淡雅的香味。我告诉我的家人，这束花是班上一个男孩子送给我的，家人也和我一样，心里满是感动和温暖。

高考后，他已奔赴新的征程。他喜欢发朋友圈，我在他的朋友圈里了解他的欢乐和辛苦，给他点赞和鼓励。

从他的朋友圈中了解到的信息，似乎前天他还在深圳，想不到今天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带给我太多的惊喜。

然后，又有高高大大的魏曹武同学冲过来跟我拥抱，斯斯文文的郭晓彤害羞地打招呼，帅帅气气的张永茂也跑过来，他们一下把我围在中间，他们告诉我谁谁谁在哪个学校就读，又简单说了各自的近况，问了我教哪个年级，学生听不听话……

我突然恍惚了，好想他们重新回到高中的课堂，我觉得，他们只是放国庆假而已，收假后又会出现在518班的教室里。

但我不能这么自私，他们有自己的诗和远方，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们各自安好，前程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