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睿·吾乡征文活动
国庆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我带着行李踏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运班车,到位于县城郊外的高铁站坐车回省城。车上没有售票员,司机师傅指了指投币箱和扫码器,示意可以自己投币或者手机支付。我没有准备现金,打开付款二维码把手机靠近扫码器,司机问我:“不是明天才放完假吗,这么早就回学校啊。”我诧异地回答:“我不是去读书,我是去工作的。”
我已毕业工作十多年,年近中年,司机怎么会误认我还是学生。不过看看车里坐着的乘客,大多数是学生模样,应该是回学校的,我就明白了。坐在开着空调凉快舒适的车厢里,看着窗外宽敞的水泥路,听着耳边熟悉的乡音,它们引发了我记忆的复苏。世上的路有无数,家乡的这条路和这条路上的客运是连接我和家乡纽带,是心之归宿的路,有伴随我成长的岁月。
一、小学阶段: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一会儿
我生长在一个小乡村,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是在乡村小学上的。连接我家和乡村小学的是泥土铺成的小路,泥土就是它的根。那时候我们上学不用大人接送,每天我就和小伙伴结伴走路上下学,孩子天性,总是一边走路,一边玩闹。晴天时我们追逐打闹会扬起一片尘灰,雨天时我们赤着双脚,高挽裤管,在路边水洼互相踩水,溅起高高的水花......小路上处处留下了我们童年的足迹。
大约四年级时,我和小伙伴约伴要去学骑单车,因为升六年级就要自己骑车到五公里外的镇上小学上学,会骑单车是必备技能。那时候,家里只有老式的二八杠单车,又高又大又重,车头和我个子一样高,只能费力推着它去跟小伙伴会合。开始只是握紧车把,左脚踩着脚蹬子,右脚学着大人的样子向后划,没多久右脚就能跨过三脚架蹬着骑。但总有车身不稳整个倒下的时候,免不了摔破膝盖和手肘。那时因为人矮,坐不上坐垫,卡着三脚架蹬着骑了一段时间。
我家离镇上五公里,离县城二十多公里,那时都还是石子路,汽车走的不多,以三轮车、单车和装砂石的拖拉机为主,每当雨季或大风起,一骑绝尘过后往往溅起漫天泥水或飞沙走石。我们要去县城,很少坐客运班车,通常都是骑单车,路上要一个多小时。那时刚学会骑车不久,有一天想去县城姑姑家里玩,于是一大早就和伯父出发了。第一次骑单车远行,一路上很兴奋,迎着晨风,下坡时飞一般就下去了,很有迎风奔驰的快感,但下坡时有多爽,上坡时推车就有多累,一路哼哧哼哧的终于到姑姑家。
玩了一天,回程时下了一场大雨,我已经没有了去时的兴奋,垂头丧气的,只有机械地用力蹬车。在一个下坡过湾处,泥泞的路面因为下过雨被过往的拖拉机爬的光滑,我的车轮在经过时一个打滑就连人带车摔倒了,我没有急着爬起来,还顺势躺到了地上,累得大喘气。后面的伯父跟上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我要先躺一会。他见我没事,先把单车移走,由着我在地上躺了一会,才又骑着单车回了家。就这件摔倒就躺下的事,他回去之后就告诉了我爸妈,在往后很多年里常被提起,也让我想起那段无与伦比的时光。后来我骑着单车去镇上上学,和同伴在少车的公路上比速度,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放开手把,张开双手奔驰,笑声呼喊声响彻乡间公路的上空,仿佛这样可以拥抱未来。
二、中学阶段:我总是忐忑地对司机说:前面路口有下
在连接家与镇上的那条石子路上骑着单车奔驰着上了中学,本以为可以在那里上完三年初中。然而,在第一学期过后,爸爸就找关系把我转到了县城里的省一级中学做了初一(2)班的一名插班生,住学校宿舍,不用每天骑车上下学,周末时自己坐客运班车或摩托车回家,过完周末,周日晚上再回学校。就这样,带着父亲的希冀,离开熟悉的伙伴和同学,踏上了一条新的往返在家与学校的路上。
那时的客运班车很少,没有空调,座椅的坐垫和靠背都破损,车开的时候整个车身在摇晃,行驶在坑洼起伏的石子路上,发出各种声音,夏天时闷热的车厢里还夹杂着各种气味。那时候我很怕坐车,上车就开始忐忑到站怎么办,因为不敢喊停,总感觉会有很多眼睛看着自己,特别尴尬,特别不舒服,总是希望到站有人喊停我跟着下车,但这种希望往往会失望。有时周五放学晚了,赶不上客运班车时会坐摩托车,摩托车速度很快,风驰电骋,风吹得头发凌乱,吹的脸发麻,下车的时候会感觉像个疯婆子。
在这所学校上完初中,中考时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继续在这里度过了三年。三年高中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处于青春年华的我,一门心思地扑在学业上,弹指之间没想到我都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不再依赖父母,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
在回家的这条路上,原来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铺上了沥青,平坦了许多,车不再那么颠簸,班车班次变多,坐车不再纠结喊停,却到了该思考离开了这个赖以生存了三年的地方该去哪里的时候。再见,曾经稚嫩的我们,有一天,或许会带着知识与经验回来,感谢三年留下的回忆。
三、大学阶段及工作之后,每年回家次数屈指可数
憧憬的大学生活即将开始,学校在省城,离家二百多公里,离家越来越远了。这一次真正离开自己的家乡,也许以后每年回家的次数将屈指可数,带着对家和父母的无限想念踏上了开往省城的客运班车。想起父亲送我上车的那一幕,现在的我想起了龙应台《目送》的一段话: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可惜那时的我不懂,我的远行对父亲和母亲意味着什么。
那时的交通没有现在那么便利发达,只有长途客运汽车,走国道,路况不好,走走停停五六个小时到达省城,堂哥带着我去学校报到,接着军训,真正开始了大学生活。
这条国道在我大学期间和毕业工作之后的几年,我来回无数次,我总是带着耳机看着窗外,听着喜欢的音乐度过在路上的时间。这条回家路时有不如意,有过买不到车票,想回而回不了;有过在车站候车五六个小时;有过遇上堵车将近十个小时;有过在中途休息时遭遇诈骗;有过中途坏车,换的车久久不来......
好在在那几年,国家到处在加大交通道路建设,城市和城市之间,先后建造高速公路通车,高铁建造通车,途经家乡的县城,我也由此受惠,由原来国道的五六个小时,到高速公路的两三个小时,到现在高铁的一个半小时,大大节省了路上时间,回家也越来越方便。
转眼间,我已离开家乡多年,原来的乡村小学早已不存在,村里的孩子都到镇上去上小学,低年级的有校车或家长接送,条件好一点的到县城上学。那条曾经留下我们童年足迹的乡村土路早已铺上了水泥,镇上和县城的沥青路也变成了宽敞舒适的水泥路,现在坐车一点都不颠,晚上沿线路灯格外明亮,路上车来车往。
从摇摇晃晃的破旧客车到奔驰的高速铁路,让我真切地见证、体验着我们生活的巨大变化;家乡的客运和家乡的路也和我一起见证着这些美好的变迁。这些年发生在路上的一件件一桩桩,总是那么令人难忘,家乡的客运和家乡的路记录了我的记忆,是我的思乡情节,伴随我成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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