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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若彤的心犹如小鹿乱撞。
十多年了,没有因为一个人而心动。今天,竟是为了见丈夫的情人而忐忑不安,若彤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如果不是因为带口罩的原因,与她面对面站着的大妈肯定会吓一跳,这闺女,不会是精神有毛病吧?
若彤努力的踮起脚尖,在众多东摇西晃的脑袋中紧紧盯住那颗脑袋。那颗曾经专属于她枕边的脑袋,就要钻进别的女人的被窝,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若彤感觉脖子不舒服,有点硌。她努力的拔出手,拽掉衣服的标牌,把帽沿又向下压了压。
若彤今天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从商店出来,连标牌都没顾上拆掉。
是的,她是在盯梢!
盯着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无论生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的丈夫肖铭晨。
她相信,面前的大妈就算是她的亲妈,也不一定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
铭晨太狡猾了,今天放着宝马不开,挤公交车与那个狐狸精约会。若彤今天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你肖铭晨就是钻进地道里,我也要把你们扒出来,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让世人唾弃。
天越来越黑,路越来越偏。上车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是几路公交,就被潮水般的人群推上了车。
乘客越来越少,若彤越来越心焦。车厢内只剩下坐着的一二十位乘客。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敢保证铭晨一定认不出她的面孔(她对自己的乔装打扮特有信心);但她保证不了铭晨认不出她的身形。
还好车停了,终点站到了!
还好铭晨没回头,直接从前门下了车。
若彤是最后一个下的车,尽量与铭晨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脚落地的一刹那,若彤心里的怒火像火山里的岩浆一样,就要喷薄而出。
这里是郊区!
王倩说的没错,那个狐狸精就住在郊区!
王倩是若彤的闺蜜,与铭晨就职于同一家公司。那天二人一起逛街,王倩说某晚回市里的路上曾看见铭晨的车在附近停留,而且不止一次。她认得他家的车牌。
这能说明什么?铭晨是公司里的业务经理,郊区,市里,甚至全国各地,满世界跑正常啊!
若彤心中好笑。
王倩接下来的话让若彤再也没了笑的欲望。
她说铭晨与刘柳同时出现在郊区,二人相距不足一米。刘柳,性别女,是公司新来的统计员,年轻、漂亮,且——未婚。刘柳重点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王倩跟她说,凭她直觉,铭晨一定有问题。如果铭晨有外遇,你会怎么样?
“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喔,你真大方啊!”
“不,我是用枪瞄准他。”
“呵呵!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的直觉很灵,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否则,等丫丫同父异母的胞弟胞妹出世了(胞是胞衣的意思,同胞应该同是一个母亲的兄弟姐妹。但法律上将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应该是同等的,所以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应该都属于同胞兄弟姐妹),你就是撞墙也晚了。”
女儿丫丫倒是吵着闹着想要个弟弟妹妹,她想当大姐姐。 但是若彤不想要,她不想放着清静不清静。尤其是与丫丫同父异母的胞弟胞妹,如果见到了,她心里的岩浆能把全世界化为灰烬。
王倩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说:“好色是男人的本性!男人都有一颗出轨的心,只是缺一位外遇的女人。男人有钱就变坏。不想让他变坏,你就得管住他的钱,才能留住他的心。你瞧我那口子,买包烟都得向我请示。”
若彤说:“男人毕竟是男人,管的太紧了,就没有男人味了。”
“嘁!好心当成驴肝肺,算我没说!看看现在的你,妆也不画了,衣服也不讲究了,整天邋里邋遢。别说铭晨了,我看着都腻的慌。想有个不出轨的男人,你得有小三的矫情,情人的妩媚,妻子的贤淑。去练练瑜伽,再做做美容,抽空多看几本书,提升提升自己的修养,每天让他把心挂在你身上才行啊!”
“去,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若彤说:“有这功夫,我早红杏出墙了,还能轮上他出去沾花惹草?”
如今,若彤为自己说过的话而感到后悔。
转两个弯。
僻街小道。
一片民房。
天已黑透。
隐藏够深的!
她咬着牙,平时一只飞蛾落在肩上都会闭着眼嗷嗷大喊救命的若彤,此时早已把恐惧抛之脑后。她内心的愤怒已到了极点——这是郊区啊,肖铭晨,就这品味?
她感觉居住在高档小区里的她,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
以前,王倩说谁谁的老公有外遇了,她信;说她的老公有外遇,打死她都不会信。她认为,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
若彤与铭晨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彼此了解感情深厚。铭晨家境不怎好,从小跟着姑妈长大。但是他诚实、有爱心,没负担。
这也是若彤的父母看上他的原因,把独生女儿嫁给他,以后会享福。
若彤的父亲,在单位里大小挂个长。
最近,若彤的立场开始动摇,她对王倩的话不得不重新做了分析。她感觉铭晨不正常,隔三差五的总是晚回一两小时。
这种现象以前也有。十天半月的有一回,铭晨说公司加班,她没当回事。最近的次数越来越多,单纯加班这个理由太牵强。
她不信,她从王倩那里得到了证实。她没有声张,想要眼见为实。若彤开始留意铭晨的蛛丝马迹。
脖子上的口红印迹,身上的香水味,甚至内衣上的发丝,背地里都仔细的检查过好多遍,都没有发现疑点。
心思缜密,滴水不漏。铭晨变了,变的太可怕了。若彤很气愤,他这是好日子过腻了。她决定跟踪他。
她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他魂牵梦绕。等她抓了现行……
她还没有想好门路,假如找到了她想知道的结果该去哪儿买枪。
不知是他的刻意还是她的疏忽,几次三番总是跟丢。她相信,百密总有一疏。
她做到了。
铭晨终于在一所老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叮叮叮,”一阵刺耳的铃声,若彤的魂魄一下子飞到了半空。她慌忙捂紧了手机,躲进了身边的小胡同,把铃声调至静音。
“百密一疏”的不止是肖铭晨。
若彤恼怒地看着来电显示,祖奶奶,是王倩!今天如果因为你而功亏一篑,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若彤挂了电话回复了信息:“有事,稍后回!”
铭晨警觉地向若彤的方向张望,过了二十多秒,才转身敲门。
若彤的魂魄才归了位。
若彤在回去的路上给王倩回了电话。
王倩向她哭诉,她的丈夫突然要求离婚,态度异常坚决,而且有了实质性的动作——分床另住。
王倩想找若彤想想办法,打她电话又不接,去她家找又没人。她失魂落魄从若彤家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铭晨的车回来,她以为若彤在车上。追过去发现是公司张总开的车。
王倩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刘柳也在车上。
王倩躲闪不及只得与张总打个招呼。刘柳的出现让王倩感到既意外又恶心。表面上是个温婉恬静气质清雅的女孩,没想到背地里却是这等货色!她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以免污了自己的眼睛。
王倩不得不佩服张总随机应变的能力,没有看到她想象中那么慌乱不堪的镜头。张总镇静地问她:“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慌张?不像平时那个遇事沉稳不急不躁的王倩啊!”
“嘁!倒像是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看着张总一本正经的样子,王倩心里哭笑不得 。真是不怕流氓耍无赖,就怕流氓假正经。流氓一旦正经起来,哪里还有人什么事!
“没什么张总,睡不着,找若彤说说话。”
“噢,没事就好!天不早了,快回家吧!我去把铭晨的车还了。”
“他家没人。”
“噢,车钥匙交给你吧,你离得近。我的车早上抛锚了,临时借了铭晨的车回了趟老家。见了铭晨替我谢谢他!”
“好的张总,一定转达。”
王倩嘴上应付着,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什么好鸟,等姑奶奶找到合适的工作,立马跳槽,开你没商量。
“呸呸呸。”咋把自己也捎带了。
接下来,刘柳的一句话,让王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快走吧,哥,我都困死了!”
“哥?”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出了家门就叫张总,又忘了!”刘柳一吐舌头:“凶啥呀,王倩又不是外人。”
张总笑着与王倩解释:“刘柳是我家幺妹,从小随我母亲姓。在家被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在家好好学习就是不用功。这不,考了两年今年才考进了公司。王倩,你一定要保密啊!走漏了消息我拿你是问!”
“张总,您老家是哪儿的?”
“不远,郊区的老户。今天表妹出嫁,我俩回去帮忙送送。”
“若彤,我可能误会铭晨了。”王倩说。
若彤没有回复。
如果不是刚刚亲耳听见那个女人声音的话——假如能买到迫击炮,若彤绝对不会买枪。
铭晨敲门的画面又浮现眼前。
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啦!”
声音不脆、不媚,满是欢喜!
铭晨进了院子。
远远的,若彤愣住了,这声音似曾相识!
不止是这声音,还有这所老院。
她记忆的闸门忽地一开,如奔腾的洪流。
想起来了,这地方,结婚之前来过。
铭晨的姑妈住这儿,这儿是他的老家。
铭晨说两岁那年随父母外出遇上了车祸,一家人都被甩出车外。母亲在飞出车窗的一刹那紧紧地护住他,呈“弓”字型跌落,他才得以存活。
后来,他跟着姑妈生活。
姑妈因他一生未嫁。
若彤默默地回了家,一夜辗转反侧。
她的父母也快到了被人照顾的年龄。
次日清晨,若彤对厨房里忙活的铭晨说:“把姑妈接来吧,我们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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