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那……”说话间已进到观察室，单向玻璃那面，杜凡坐在那里，几日不见形容憔悴，黎薇就坐在他对面。看见黎薇，我一路上心里琢磨的问题咽回喉咙里，本来是想着会是谁来做笔录的，不用再问，现在看来李典早有安排。
但凡要问话，如果条件允许，我都隔着玻璃先观察一阵，这是我的习惯。隔着玻璃看，可以预先看到被问话人的精神状态，从细微的行为里，分析判断他对眼下局面的认识情况等等，然后问话的时候好对症下药。
眼前的杜凡，虽然双目紧闭，身体看似往后靠，其实却全程直立身板，双脚并拢，双手说是放在双膝上不如说抓在膝盖上，整个人透露着不安、迷茫，被罪责感包围着，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这是一种典型的畏罪情绪。
简单的说，畏罪情绪就是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前就已产生的一种自我谴责的情感。像度读这样从事多年反贪工作的人，从行动一开始就知道后果是什么，在畏罪情绪的压力下，希望能通过供认罪行来缓解内疚、痛苦等不良情绪。但另一方面，法纪的严厉又使之害怕承担罪责，担心自己的名誉、地位、事业、前途等受到不利影响。因此，在问话的时候，很容易存在逃避现实的防御幻想，为逃避或减轻罪责，在问话中避重就轻，涉及到主要罪行或关键情节时，或对事实矢口否认，或故意编造谎言，或供了又翻，出尔反尔。杜凡的自首行为，其实就是一种自我解脱。对他的问话，不能硬钢，当然，刚才李典也提要求了，不可硬钢，毕竟是署里的老人。
问话室里，黎薇也一直不说话，而是慢慢翻看资料，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大概过了10来分钟，李典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过去吧。”
我从把门推开进入问话室开始到坐下，目光始终就没有离开过杜凡。
打开门那瞬，杜凡的身子有了微微一震，很明显，他一直在等。他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时候，将有一个人要带着他面对之前他犯过的所有错误，而这些错误都是他不愿或者没有勇气面对却真实存在的。
“杜副署长，你好。”我很客气地打招呼。虽然对这个老领导有诸多不满，人都到这个份上了，多少有点怜悯的意思。
杜凡这才睁开眼睛，挪了挪身子，调整一下坐姿，说：“是韩大神探亲自出马呢，该说的我都说了，在我情况说明里面。”
“嗯。我知道你都写在情况说明里了，但没看，想先和你聊聊。”怎么会没看呢？看了也说没看！我不能跟着你的思路走。
听我这么说，果然大出杜凡意外，“你事先都不了解一下我说的情况，就过来问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因为刚从医院回来。”我抬了抬受伤的手，哎哟，还是疼着的。
“不是不想，是没时间看。再说了，你杜署长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怎么说共事三年，虽然你是领导。”我轻描淡写，“刚才在来的路上，李典还是跟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的，自首，挺好。”
度读：“……”
“李署长专门叫我回来和你聊，我想有他的苦心在里面，”我抬头死死盯住杜凡的眼睛，“因为这几天我都跟成清在一起。”接着一字一顿地问，“成清你认识吧？”
“成清？认识。我在情况说明里面写了。”杜凡回避我的眼神，喃喃地回答。
“很抱歉我没细看，我们重新捋一遍？”我面带笑容。
“你……”杜凡似要发火，抬头发现我还在盯着他，赶紧收回眼神，明白过来，此时非彼时了，闷声应道，“好的。”
“我们从31号房开始？”
“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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