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魂牵梦绕,多少次梦经故里,回到我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乡村。它是我的根,我的魂,承载了我内心深处最氤氲的乡情、乡味、乡趣、乡愁........
那个乡村,在我眼里,是最温暖、最欢乐的地方。
它,就是我的姥姥家所在的一个村落。
从我有记忆时起,每当寒暑假来临之际,母亲都会把我从城里,接到乡下的姥姥家,尽情地玩耍。
在我印象中,乡村与城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地。我的家,居住在市中心的一个小胡同里,屋前屋后都是街坊邻居,小胡同特别狭小,只够自行车或者小型的三轮车勉强通过,公共占道也会被霸道的邻居放置出来的各种物品占用着。谁家孩子哭闹了,整个小胡同都能知道。东家吵架了,西家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第二天肯定会被传播的沸沸扬扬。
而姥姥家所在的乡村,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乡村的美景、美食、趣事,新奇无比,是在城里的我家完全体验不到的。乡村人所拥有的独特的旷达、宁静、质朴、随性、大嗓门,也是城里人无法企及的。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乡下的姥姥家,院子特别大,足足有四五百平米。从没出过远门的我,认为那简直就是一个硕大的、快乐的伊甸园。院子里种了好几棵枣树、石榴树、柿子树。当然了,院子里不经常过人的角落,也会长满了高高低低的野草,没有被打理。
在个头矮小、视野有限的我看来,这个院子就是最宽广的天地,能够装满了我的整个的童年世界。
农村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全家人的口粮都是靠天吃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农业科技不算太发达的当年,农民的收成,就全靠勤劳。谁家的地里长满了野草,就会跟庄稼争抢养分,秋季的收成就会一落千丈。谁家的地里被归拢地整整齐齐,干净利索,收成就会满载而归,落袋为安。
母亲在兄妹七人中排行老大,每当夏季,天气干燥,总有干不完的农活,需要人们勤快地去田间地头浇水、除草、施肥。在姥姥和母亲的带领下,我的那些未出嫁的舅舅、姨姨们,就会在刚刚天亮时骑着大三轮车、扛着铁锹、耙子等农具,到地头干农活。
除此以外,还需要留有一个大人专程在院子里做一大家子人的饭,待到中午时,干农活的人回来,直接食用。
那时的农村人做饭,主要是以烧柴火为主,用地锅煮饭。那时的我,年幼无力,也无需下地干活,就留在家里跟大人一起做饭。
我学着大人的模样,拾掇来一大堆木柴,填到灶火里,看着一根根木柴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自己的青春,散发着光芒和热量。袅袅炊烟,飘荡在乡村的天空中,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就会扑面而来。
太阳高高挂在正午的天空时,火辣辣地辐射着大地。从田间地头回来的大人们,从老远就能听见大嗓门的说笑声,农村的家门永远不会上锁,都是敞开着的。才半天没见,几条家养的柴狗就会摇摆着欢快的尾巴,跑前跑后,跟主人亲昵得不得了。
舀上一勺清凉的井水,爽快地洗去身上的汗渍、污渍,姥姥、姥爷和一家人围坐在一个大桌子上,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说着家长里短。
正午,太阳炙烤着大地,热得不像话。树上的知了“吱吱”地叫个不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释放体内的热量。大人们都午休了,我们小孩子却没有一丁点儿困意。母亲排行老大,我在姥姥家的孙辈中也是最大。而母亲最小的弟弟、我最小的舅舅只比我大十岁,我大舅家的表弟比我小两岁。所以,由于年龄上差距不大,我们经常能玩到一起。
闲来无事时,小舅、我和表弟就找事儿做。
记得那时,我们仨在院子里玩得最多的,就是爬树摘果子,三个人都有明确分工。
年轻力壮的小舅,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是个充满活力的小伙子。他顺手拿来农用工具的耙子,动作敏捷地爬到树上,给我们摘青枣吃,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热得满头大汗。
小小的我负责在树下拿着口袋接着,或者去捡散落在地上的枣子。表弟呢,负责去压井边,手工一压一压地抽出凉飕飕的地下水。小舅从树杈上下来后,把我们收获的果实,放在凉水里面冰一会儿,过个十多分钟,再拿起来吃,下肚,简直凉凉脆脆,在炎热的夏日,是那么舒适。
笑声、打闹声、咀嚼声,声声入耳,回荡在乡下的大院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七、八月份的时候,天黑得比较晚,红彤彤的晚霞映照在天际,显得特别妩媚和明艳。
到了天黑,是我们最期盼的时刻。我和小舅、表弟,以及其他年龄小点的表妹表弟们,找来了一把手电筒,去田间地头的大树下,捉爬叉。
爬叉,就是蝉蛹,顾名思义就是知了的未脱壳的幼虫。它最喜欢在黄昏及夜间钻出土表,爬到树上,然后抓紧树皮,蜕皮羽化。每当夜晚来临时,是捉蝉蛹的最好时机。我们这帮小孩子,就开始拿着手电筒盯着一棵棵树,去“扫荡”了。那时候,有一颗强烈的捕猎心,也不管是否会被田间的蚊子咬。
在田间地头的夜晚,虽然没有路灯照明,黑漆漆的,但是我们一点也不怕,一点也感觉不到寂寞。田间的小水池里,一群群青蛙蛤蟆,呱呱地叫个不停。听到我们这些孩子过来了,叫得更欢实了。仿佛寂寞的它们,终于盼来了一点儿人气儿。
胆大的小舅和表弟在这时,还会非常应景地给我和表妹们讲一些鬼故事,来吓唬我们。我们女孩子胆小,吓得哇哇叫,小舅和表弟却乐开了花。月光如银,清澈月明,挂在遥远的夜空,温柔地洒向每一寸黄土地,笑声、哭声、蛙叫声连成了一片片,飘荡在寂静的田间地头,好不热闹。
这一趟下来,收获还真不小,我们搜罗了一大兜蝉蛹,拿回家后,放起来,等到第二天早晨它还没蜕壳之前,就把它们下锅烹炒了,出锅后在上面再撒一些食盐,简直美味极了。在那个物质不太丰盛的年代,这简直就是难得的一顿美餐啊。
暑假总是那么短暂,一眨眼就要回我城里的家了,回到城里,依旧是那么拥挤、狭小,不敢大声说话。我仿佛穿越、切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生是一叶扁舟,在时光之河里不由自主地漂流。后来,我求学、工作、结婚、生子,住进了钢筋水泥铸就的高宇楼间,很少再回姥姥家的那个乡村了。偶尔再回去,乡村已经变了模样,变得现代化,每家每户都垒起了二三层的小楼,干净整洁。
午夜时分,花开是刹那的永恒,花落是静寂的归结。我枕着光阴,看尽一生风景。然而,那个儿时的乡村模样,总会时不时地翩翩起舞到我的梦乡里,温暖我,慰藉我。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原汁原味的乡村,就是我的根,我的魂,它会永远深深地烙印在我记忆深处的心坎上,砥砺我不畏险阻、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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