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海德格尔 译/孙周兴
道路和掂量，
阶梯和道说
达于独有之行。
无碍无顾
走你的孤独之路
去担当追问和缺席。
一
当晨曦静穆地吐展于群山之巅……
世界黑夜从未通达
在之澄明。
吾人迟暮
未蒙神之恩泽，
吾人早出
难及在之光亮。
方兴未艾
在之诗是吾人。
迎向一颗星辰……
运思乃幽闭于
独一之思，
遂有一日静息
如星辰悬于世界天穹。
二
小小风车在户外歌唱，
于暴风雨之积聚中……
当思之勇气听命于
在之邀请，于是
天命之语言蓬勃。
一旦吾人眼观于物
心听于词，于是
运思之成就赫然发达。
思之事情
大相径庭于科学对象
——鲜有人与闻于此。
如若于运思中
已有敌人公然在焉
且不可睥睨之对手，于是
思之事情益发昌盛。
三
一缕阳光蓦然穿过天际雨云的罅隙，
游移于阴朦的草地上……
吾人一向未达思之畛域。
思趋迫向吾人。
对话之良机到了。
对话激励吾人
去向志趣相映之沉思。
远非雄辩炫耀，
远非谄媚苟同。
运思之帆坚定不移
顺应于事情之风。
自这一番志趣相映
或有少数旅人幸获提升
入于运思之行业。
不期而至
将有舵手成就其中。
四
初夏孤独的水仙在草地上幽然开放，
石间玫瑰在槭树下闪烁吐艳……
多么光彩夺目之质朴。
唯形象之塑成保持梦幻。
而形象之塑成依托于诗歌。
若吾人要规避悲哀，
快乐如何涌入吾人心灵？
痛苦秉有疗效之力，
在吾人对之最少期盼处。
五
山风时强时弱，隆响于木屋之椽，
恶劣天气即将来临……
三大危险趋迫运思。
美好而有益之危险
乃吟咏诗人之切近。
不祥而激烈之危险
乃运思本身。
它必反抗自身而思，
却难得这般行为。
恶劣而糟糕之危险
乃是哲学方式。
六
夏日彩蝶栖于花朵之上，双翅敛闭，
随花朵并舞于草地薰风中……
凡吾人内心之勇气
无非是一种回响
其源出于在之召唤，
在集吾人之运思
入于世界游戏。
万物于运思中
遂成独一容缓之态。
忍耐培育雅量。
有伟大之思者，
必有伟大之迷误。
七
在夜之寂静中，山间小溪湍流直下，
诉说于嶙峋岩砾之上……
老之又老者
于吾人之运思中追随吾人
而得以遭遇吾人。
是以运思执著于
曾在者之来临
运思乃一种回忆。
成其为老意谓 ：
及时逗留于某处，
其间对于思之序列
有独一之思
已然充其接洽之功。
一旦吾人愈来愈通晓
运思之源起，
吾人将冒险一试
退出于哲学之范囿
而返回到在之运思中。
八
冬夜暴风雪撕扯着木屋，清晨
山间风景静寂于皑皑白雪覆盖之中……
唯当其无能于道说
那必归于无言之事，
运思之道说
才静息于其本质所是中。
这一无能将带领运思
正视其事情。
无论在何种语言中
达乎言辞之所说
终非所道说本身。
彼乃一种运思
每每出乎意料——
何种惊奇究其玄奥？
九
铃铛叮当自山谷之斜坡上传来，
那里牛群悠然漫游……
运思之诗性依然蔽而不显。
运思之诗性彰现处
有如半诗歌之智性虚幻
久而久之矣。
而运思之诗
实乃在之地志学。
在之地志学
以在的真实到场
公布着在之行止。
十
暮色降临，夕阳斑驳地映入森林，
以金色光辉沐浴着树干……
歌唱和运思同源
皆系诗之近邻。
出之于在而通达在之真理。
其血脉关系令吾人想起
荷尔德林对林中树的吟咏 ：
“林中树木巍然矗立，
长相毗邻却彼此不识。”
森林伸展
溪流欢腾
岩石持存
雾霭弥漫。
草地期候
泉水涌流
山风盘桓
祝祷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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