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面馆

文/唐培蕊

李艾穿着围裙坐在父母的小面馆最靠里的一张木桌旁边的矮凳上，把头埋得很低，一手拿着小刀一手灵活的转动着大蒜，没一会儿李艾面前的小碗就装满了刨好的大蒜。李艾眼睛红红的，不时的抬起手背擦擦眼，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座县城不大，几条街上的人们相互都认识，甚至各家养的狗都相互认识。

王老汉是县城里最有钱的人，早年间下海赚了一票，回到县城后拉拢贿赂各路官员，占尽各种便宜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王老汉没事儿的时候最喜欢带着那只和他一样鼻孔朝天凶狠的大金毛四处晃悠。

这天下午，李家面馆没什么客人，李爸在灶台前熬着煮面要用的高汤，李妈在一旁洗蔬菜，李艾坐在角落剥蒜，大黄狗趴在门口懒洋洋的睡觉。王老汉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提着狗链子，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李家面馆。

王老汉进店后，狗链子一松，大金毛就冲着趴在地上睡觉的大黄狗叫唤。李爸回过头，看到王老汉来了，赶紧把火拧到最小，擦了擦手，从灶台边走过来。“王老汉啊，真不好意思，这个月的生意不太好，房租暂时还没有凑够，能不能稍稍宽限几天啊？”李爸一边说着，一边提着水壶给王老汉的茶杯添水。

“小李啊，你自己说说我有没有给你收高价房租？要不是看你女儿和我女儿是同班同学，我早就把你全家撵出去了。”

“这不是这个月客人实在太少，周转不过来嘛，再加上女儿这也考上大学了，学费也没着落，王大汉您再宽限几天吧。”李爸捏了捏衣角，难为情的开口。

“别说我没给你机会，你想想前年你们家两次办丧事要借钱，我是不是二话没说就借了几万块给你，你们倒好，非但没还上钱，要用这破面馆抵部分欠款，我也勉为其难同意了，还让你们继续在这里做生意，我不是不人道吧？”

李爸点了点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王老汉放高利贷让李家欠下巨款，不仅把门面的产权给卷走了，欠款还越涨越多。李妈没办法，带着李艾跪在王老汉家门口两天，求王老汉好歹让面馆继续开张，勉强给他们一条生计。可从此，不仅是欠款要还，还有房租也要给。越滚越大的雪球实在是压的李家喘不过气来。

王老汉吹了吹茶杯飘出来的热气，似笑非笑。“但是有一个法子，我可以让你们的欠款一笔勾销。”

李爸疑惑的看着王老汉。王老汉可不是什么好人，说的话并不值得相信，说不定是一个更大的骗局。

“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在想我怎么可能就让你们捡了便宜。但这事儿，对你们来说，还真就是个大便宜。”王老汉斜着眼睛看着店里的两位食客匆匆离去，慢吞吞的说道。“你也知道，全县城里就你女儿考上了大学，但是很可惜，你们没有能力供一个大学生。”

李爸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王老汉接着说，“如果把你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交给我，并且让我女儿顶替这个上大学的机会，那么我可以把除了面馆以外你们欠我的钱一笔勾销。”说完，王老汉得意的捋了捋胡子。

李爸气得一拳锤在了桌上，茶杯里的热水掂了些出来。大金毛立刻对着李爸大叫了起来，黄狗冲到李爸面前，同大金毛打了起来。王老汉顿时上前拉起了狗链子，对李爸恶狠狠的说，“咬伤我的金毛，你更赔不起。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我来拿通知书。”说完转身就跨出面馆。

李爸颓废的站在桌边，垂着头。李妈蹲在李艾旁边，摸了摸李艾的头，说了句，“孩子，我们不中用，对不起你啊。”李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艾垂着头，默默的剥蒜。不一会儿就剥了满满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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