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帝和九明宫的长君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掌三十三天,一个领八荒九族。
天界和九明宫虽无近仇,在远古的数场大战中还是有着一些宿怨,再加上天帝因阿邑族女子而起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秘闻,平日里两厢也不甚热络。
赭音神君一路暗暗思忖了一番,还是未能猜透娑隐的来意。
现在的后辈们,就比如他的徒弟若言若语这样的小仙,只知道青阳山有位相貌俊美的清闲散人,很少有人知道,在娑隐自请“青陵王”这个封号之前,他曾是平定八荒动乱和九族内战的“修罗王”,声望威名不在长君之下。
罢了,多思无益。赭音神君仔细扶了扶额上的散发,推门而入。
喝了整整一壶茶的娑隐看上去依旧气定神闲,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这份淡然加上那张好看到有点过分的脸,叫一旁的若言小仙君一会儿自叹弗如,一会儿又顾影自怜:嗯哼,这老天果然是偏心的!
“师父、师弟......”若言回神晚了一拍,待看清来人之时,赭音神君已然和青陵王寒暄上了。
两人冠冕堂皇互道“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之后,赭音神君余光瞄到桌上那一大包礼物,心里暗叫一声不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像若言那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在他面前卖脸是行不通的。
“青陵王请直说吧,今日找老朽来所为何事?”赭音神君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这论起年纪来,娑隐还要比他大上几岁呢,可万儿八千年来,他的容颜就没改变过。
当听完娑隐之请求,赭音神君蹭蹬从蒲团上跳起来,“不行不行不行!老实告诉你,我现在一听到收徒弟那三个字,就脑壳疼......”
赭音神君扶额皱眉,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乱跳。一个九公主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娃,想都不用想,回绝!
娑隐见赭音神君一副铁了心油盐不进的样子,倒也没恼,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神君不用这么急回答我,下月十五长君在九明宫设宴,还望神君赏脸顺道来我青阳山坐坐,陋室虽则粗鄙那泓玉束川还算能入眼,神君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来一洗风尘。”
说罢,留下礼物和两张帖子,作揖告辞。
赭音神君撸着那撮山羊胡子,盯着那金光灿灿的请帖,心中不免动了一动。
那青陵王还真是坏,知道他最宝贝头发,故意拿玉束川的水来引他。谁不知道青阳山最神秘的就是那泓玉束川,就算是只剩半副骷髅架子的人,往里面一丢泡上数日,筋脉骨血便能逆天重生。
如果他可以泡上一泡,别说那几根糟心的秃发,怕是全身这皮囊也能重新焕发一春。念及此,嘴角微微上扬。
一旁的若言傻傻盯着那两张请帖,早已双目发光,“师父,下去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徒儿还从没去过九明宫呢……”
若语那个喜欢讲实话的傻小子直接拍醒了若言,“就算师父要去赴宴,也不会带你啊!肯定是带小师妹的!”
若言闷哼了一声,表情立马憋了下去。
青阳山,风和日丽。
“明日长君在九明宫设宴,你可愿随我同去?”娑隐眉目浅笑,清瘦纤长的指节轻轻滑过修诀的额头,在触及眉间的那抹殷红之时,稍一停顿、指尖微颤,转瞬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情。
“青陵王去,阿诀便去。”其实修诀根本不在意去哪儿,他的世界里只有青陵王一人,他是他的父、他的母、他的神,是这个世上他唯一想守护的人。
抬头,一张俊美无俦的小脸,笑得灿烂。如水的眼眸之中,竟是清澈见底的纯稚。
娑隐轻笑点头,修诀便重又投入他的怀中,仿佛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翌日,九族首领相聚九明宫,青阳城中,钟磐叮咚,琴瑟铮铮。
修诀随了娑隐来到传说中的九明宫外,固若金汤的城门次第打开。众人见了青陵王无不伏地行礼,神情敬畏。
那是修诀第一次离开青阳山,那方寂寥幽静栽满山玉兰的净土。他睁大眼睛有点畏惧地缩在青陵王身后,打量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九族首领已经到齐,长君却迟迟不见踪影。众人见了娑隐便都回过头来,半带好奇半带惊疑地看着青陵王紧紧牵在手中的那个孩子。
“啊,莫不是那个八百年前降生于阿邑城的婴孩……”
“听说被婆离点了赤浆经符。”
“休要胡说,青陵王怎么会和那妖孽在一起……”
一些族人窃窃私语,待到修诀一步步走近,便都噤了声,眉眼之间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世间,竟还真有这般美艳绝伦的脸孔,眉心一点红,莹莹然透着圣洁的光辉。
众人如同在欣赏一件神迹般盯着那个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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