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陵王的长青殿内,混合着药草味的檀香袅袅婷婷,如雾般飘散在白色的纱帐之中。
一个年岁稍长的侍女宛若正在往一个大浴桶内添加姜黄色的粉末,一边探手试了试水温。等一切准备就绪,她回头看了眼半卧于榻上的修诀,移步上前行了个礼,“少主人,奴婢伺候您药浴吧。”
修诀闭着双目,没有回应,看着似乎睡着了。宛若喊了三声,见修诀依旧一动不动,有点心慌地跪地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宛若姑姑,我还没死。”忽然睁眼的修诀扯了扯嘴角,却不想胸口的伤跟着一起牵扯生疼起来,苍白的额上冒出几粒细密的冷汗珠子来。
“少主人,这药浴的方子是主君亲自调配的,您泡上几天一定很快会好起来的。”宛若说着便要替修诀宽衣。
“姑姑,我,我自己来吧……”修诀护着胸前,本能地推掉宛若伸来的双手。宛若似乎有点讶异,转瞬又低头莞尔一笑,这孩子还知道害羞了。
“那奴婢先下去了,少主人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是,奴婢就在外间候着。”宛若将一件干净的袍子端正叠放在浴桶旁的案几之上,再次施礼退下。
修诀龇牙咧嘴弄了半晌,还是没能将衣物除去,却把伤口搞得越发疼痛难忍。此刻,白色的纱帐飞起,青陵王手持一个碧色晶莹剔透的玉瓶悄没声息就出现在修诀面前。
“都这样子了,还逞什么强。”青陵王眉头皱了一下,继而口中默念一句,白光掠影之下,修诀身上的血衣尽除,然后被他丢进了浴桶里。
“啊!”喝了一口洗澡水的修诀探出脑袋来,苍白的小脸上浮出两团飞红,“你,你......”
“不想破相的话,就少说两句。”青陵王用眼神震慑住了修诀,一边将玉瓶里碧绿色的汁水倾倒于掌间,食指的指腹轻轻划过修诀脸上的那道伤疤。
冰凉舒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原本火辣辣的灼烧感褪去了大半,竟没那么疼了!
修诀不敢和青陵王对视,他只能微微低了头,在氤氲水汽里,看着那双修长清瘦的手还有他丑陋难堪的左脸……
他对人之皮相本没有什么太深的体会,从小也只有善善那丫头一直夸赞他好看,还给他说过一些人间描述美男子的酸诗,譬如什么“陌上公子人如玉、鲜衣怒马竞风流”之类。
“青陵王,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冷不丁,修诀冒出这一句。他对皮囊并不在乎,可是却突然害怕青陵王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我家阿诀怎样都好看。”青陵王宠溺地摸摸修诀乱糟糟的头发。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似乎九明宫殿前种种都未发生过。修诀吸了吸鼻子,轻声笑了起来。
“等过些日子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天上一趟。”青陵王拿起琉璃梳,一点点梳理着修诀墨黑如玉的长发。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青阳山待着,再也不会离开半步。”修诀猛地抬头,盯住青陵王,“我知道你想我拜那赭音神君为师,可是现在我和他的小徒弟闹成这样,他也不会再收我为徒了。”
“这个好说,左不过一场误会罢了,赭音神君他......”青陵王还没说完,修诀便捂住耳朵,整个人沉到了桶底以示抗议。
你为何一直想把我送走?
这八百多年来,我早已将你视作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如果要拜师,我也只想你做我的师父!
修诀在水里吐着泡泡,无声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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