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或不幸，即将消失的哈萨克游牧民族——读《冬牧场》

同事推荐读这本书，已有好几个月了。素净淡雅的纸质《冬牧场》安静地待在在床头好久，总是静不下心来去读。诱惑太多：微信、简书、爱奇艺、微信读书……

机缘巧合，在这个几年一遇奇冷的数九寒天里，一个人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断断续续地细细品读着看她似平淡无奇的文字，就像听一个熟人讲述她自己的故事，暖意如涓涓细流在心底流过。

这是一个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女子，她高中毕业一度随家人进入阿勒泰深山牧场生活。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身所受，关于哈萨克民族的荒野生活。语言平淡、朴实、如孩童般调皮、像恋爱般深情，似老者般睿智。

在这部长篇纪实散文之前，她陆续创作了散文《我的阿勒泰》、《阿勒泰的角落》等有着清新之风的作品。《冬牧场》是她在2010冬天，随牧民居麻一家长途迁徙，历时四个多月，深入冬牧场，体验游牧民族地窝子生活的纪实。

几百头的牛、羊、马、骆驼和梅花猫、熊猫狗，在几个人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向冬牧场出发。天苍苍野茫茫，世界如此之大，人力如此渺小。游牧民族顺应天时，选择地利、本性使然的人和，抵御一个个严寒，迎来一个个春天。

游牧民族的冬牧场生活是忙碌的、枯燥的、单调的，男主人每天的工作是放牧羊、牛、马、骆驼，早出晚归，日复一日。一个人和一群动物，在荒凉寂寞中相对；女主人一刻不得清闲，整理羊圈、背雪化水、织补门帘、洗涮打扫，半大的孩子们也各尽其能。

牧人的冬天艰辛寂寞，羊的冬天同样漫长难挨。寒冷、饥饿、病痛……但是千百年来，它们一代代地生存下来了，充满希望地走在春暖花开的大地上，顺其自然地孕育幼崽，这是每一个生命的必经之路，也是每一个生命可敬之处。

男主人居麻，一个骄傲、敏感、快乐、爱家、幽默、心灵手巧的五十岁男人，继承了父辈们哈萨克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动荡生活，用他特有的方式排解寂寞、调节生活，乐观地养儿育女，维持生计。希望走出去的儿女们有更广阔的天地，却又害怕传统无人继承。

随着牧民定居工程的推进，这种顺应天地的纯天然无添加生活，终究要被现代化生活取代。牧民们享受着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通讯设施、衣食住行，那原始的荒野生活将消失殆尽，仅存记忆之中。

想起了去年夏天的锡林郭勒盟之行。驱车由锡林浩特向东乌旗亲戚家的牧场行进，繁华渐远、人烟渐少。“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气息扑面而来。可以说天地之间，唯我独尊，也可以说天地之大，本我又何其渺小。

全覆盖的惠农政策，方圆百里的牧民都配备砖瓦房，风力发电机。蒙古民族赖以生存的蒙古包，只存在于个别牧场。孤独、破败、寂寥、丑陋，与这个繁花似锦的时代格格不入。

这样的生活，需要多么耐得住寂寞的心灵才可以生存下来，灯红酒绿世界走过来的人，只能把它作为休闲旅游、修养身心的短暂栖息。

所以，不得不佩服李娟，为了创作四个月之久远离尘世，与寂寞相伴。

她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描绘着冬牧场美丽的景色，星空下温柔升起的白色炊烟；叙述着人物鲜明的性格，却又不失孩童般不经意的小幽默。这就是书中所描述牧人不一样的人生，远离世俗后的苦恼艰辛和浪漫温馨。

王安忆：她的文字一看就认出来，她的文字世界里，世界很大，时间很长，人变得很小，人是偶然出现的东西。那里的世界很寂寞，人会无端制造出喧哗。

舒飞廉：她的出现，就像当年的萧红一样，是天才的出现。李娟和阿勒泰的关系，就像萧红和呼兰河的关系。